第一章:碎裂的诺言1976年春,四合院的海棠树开得格外艳丽,可秦淮如却觉得这满树繁花刺眼得很。小当,妈妈给你煮了鸡蛋面,快趁热吃。她强撑着笑脸,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难得的荤腥。自从何雨柱和秦淮如走到一起后,这个家总算有了些烟火气。何雨柱是个好人,手艺好,心也善,把小当视如己出。可最近,柱子叔越来越沉默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一坐就是大半夜。柱子叔,你怎么了小当仰起小脸问道。没事,孩子,快吃吧。何雨柱揉了揉孩子的头发,眼神却飘向院外。那天夜里,秦淮如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她看见何雨柱房间的灯还亮着,便披衣走去。柱子,怎么了做噩梦了何雨柱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秦淮如走近,才发现他在写信,信封上赫然写着北京第三轧钢厂人事科。你要调职秦淮如声音发颤。不是调职。。。何雨柱转过身,脸色苍白,是体检结果出来了,我。。。我可能活不长了。秦淮如如遭雷击,扶着墙才没有倒下:你别吓我。。。医生说,最多半年。何雨柱苦笑,我不想告诉你,怕你担心。小当还小,我不能。。。话未说完,秦淮如已经泪流满面,扑进他怀里。何雨柱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第二天,何雨柱照常去轧钢厂上班,照常给院里的人帮忙,照常给秦淮如和小当做饭。只是,他开始悄悄整理自己的工具箱,开始给小当缝制冬天穿棉袄的棉花。秦淮如假装不知道,却在每个夜晚偷偷哭泣。她知道,柱子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一直强撑着。夏天来临的时候,何雨柱的咳嗽越来越严重,有时甚至咳出血来。他总是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擦掉嘴角的血迹。柱子叔,你怎么又咳嗽了小当担忧地问。没事,烟抽多了。何雨柱总是这样回答。八月的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整个四合院都笼罩在阴霾中。何雨柱从早晨出门后就再没回来。直到傍晚,厂里的人才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秦淮如和小当赶到医院时,何雨柱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摇摇头,示意她们准备后事。柱子!柱子!秦淮如握着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何雨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母子二人,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不起。。。我没能。。。陪你们更久。。。不,你不会有事的,医生一定会救你的!秦淮如哭喊着。何雨柱转向小当,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道:小当。。。要听妈妈的话。。。别惹她生气。。。柱子叔。。。不能陪你长大了。。。小当懵懂地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柱子叔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秦淮如,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何雨柱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母子二人。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秦淮如抱着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天昏地暗。小当站在一旁,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哭,为什么柱子叔睡着了,却再也不会醒来。第二章:余生不见何雨柱的葬礼很简单,四合院的人都来了,却没人敢大声说话。秦淮如穿着一身黑衣,抱着小当,默默地站在灵前。柱子哥,一路走好。。。傻柱生前帮扶过的邻里们都红了眼眶。秦淮如没有哭出声,她的眼泪早已流干。葬礼结束后,她带着小当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四合院,如今却处处都是何雨柱的影子。妈,柱子叔去哪儿了小当仰起小脸问道。柱子叔。。。去了很远的地方。。。秦淮如强忍着泪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他不回来了。秦淮如的声音哽咽。小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跑到何雨柱的房间里,拿起那半截没做完的棉袄,天真地问:妈,柱子叔为什么给我做棉袄啊秦淮如抱住孩子,终于放声大哭。那一刻,她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还能看见那个憨厚的汉子笑着叫她秦姐。日子一天天过去,秦淮如辞去了工作,专心抚养小当。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拿出何雨柱留下的那封信,上面只写了几句话:秦淮如,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对不起,我没能陪你走到最后。小当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我攒了一些钱,藏在床板下面,够你们母子生活一段时间。别太难过,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信纸已经泛黄,秦淮如却从未舍得扔掉。每到何雨柱的忌日,她都会带着小当去墓地,告诉他家里发生的一切。小当渐渐长大,却始终戴着何雨柱给他做的一只小木雕。那是柱子叔生前最后一件作品,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妈妈,柱子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小当十岁那年又问道。秦淮如蹲下身,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柱子叔。。。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那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能回来,我的柱子叔就不能data-fanqie-type=pay_tag>秦淮如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儿子痛哭失声。那一刻,她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多希望自己当初能够多挽留他,多希望那个憨厚的汉子能够多陪他们一段时间。多年后,小当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四合院。临走前,他来到何雨柱的墓前,轻声道:柱子叔,我考上大学了。妈妈说,这是你一直希望的。我会好好的,也会照顾好妈妈。只是。。。我真的很想你。。。秦淮如站在远处,看着儿子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四合院依旧,海棠树依旧,只是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永远地离开了。第三章:海棠又开时1983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秦淮如站在四合院门口,望着那棵老海棠树——枝桠光秃秃的,却隐约能看见米粒大的花苞藏在枯叶间,像被谁撒了一把碎玉在枝头。小当的火车该到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车票,是昨天小当从信里寄来的,说学校放假,要回来看她。指尖触到硬硬的边缘,秦淮如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何雨柱第一次带小当去买糖,也是这样攥着皱巴巴的车票,蹲在站台边等那个圆滚滚的小团子。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探进头来:淮如,你家小当的行李我帮你搬进屋了,就在西厢房——哎,你这眼圈怎么这么红没事,王婶。秦淮如扯了扯嘴角,昨晚没睡好。西厢房的门虚掩着,推开来时,阳光正斜斜地洒在那张旧木桌上。桌上摆着一个铁饭盒,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工装——小当在信里说,现在在机械厂当技术员,这是他最体面的衣服。秦淮如伸手碰了碰饭盒,指尖触到一丝温热,像是刚有人放在这儿的。妈。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淮如猛地转身,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年轻人。他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眉眼和何雨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微微下垂的眼尾,笑起来时眼角会堆起细纹,像极了柱子当年看她时的模样。小当。。。。。。秦淮如的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小当大步走过来,把手里的一个布包塞进她怀里:我给您带了稻香村的绿豆糕,您最爱吃的。还有。。。。。。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柱子叔的怀表,我修好了。秦淮如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那块老旧的上海牌怀表——表壳上的划痕还在,是何雨柱当年修钟表时不小心磕的。她记得柱子总说,等小当结婚时,要把这块表传给他当传家宝。妈,我这次回来,想把户口迁回北京。小当突然说,厂里说可以办家属随迁,我想把您接到我那儿去。。。。。。秦淮如的手抖了一下,怀表咔嗒一声轻响。她望着窗外,老海棠树的花苞不知何时已经绽开了几朵,粉白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个春天——何雨柱蹲在树下,用竹竿给她够最高处的海棠,嘴里还念叨着:秦姐,你最爱吃这口,我挑最甜的摘。小当,她慢慢蹲下来,把脸贴在儿子肩上,妈。。。。。。想在这儿多住段时间。小当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轻轻拍她的背:好,我每周都回来看您。柱子叔的屋子。。。。。。我还留着,您要是想收拾,我帮您。那天晚上,秦淮如翻出了压在箱底的老照片。照片上是1975年的四合院,何雨柱站在海棠树下,左边搂着秦淮如,右边抱着小当,三个人的笑容比阳光还亮。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小当从厂里回来,说厂里要分新房,问她要不要搬过去。我不走。她当时摸着柱子叔留下的那把老茶壶,这儿有他的味儿。小当没再劝,只是默默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柱子叔的遗像前。现在想来,那孩子大概早就明白了——有些地方,有些人,是刻在骨头里的,挪不动,也忘不掉。第二天清晨,秦淮如起得很早。她推开西厢房的窗户,看见小当正蹲在院子里,用抹布仔细擦拭那块石凳——何雨柱生前总爱坐在这儿修钟表,冬天裹着军大衣,夏天摇着蒲扇,见谁都笑呵呵地打招呼。小当。她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热茶,你柱子叔以前总说,海棠花开的时候,最盼着能吃上你包的韭菜盒子。小当接过茶杯,手指微微发颤:我。。。。。。我记着呢,今年春天,我给您包。海棠花的花瓣落在茶杯里,浮浮沉沉。秦淮如望着远处正在扫院子的王婶,忽然听见小当轻声说:妈,其实我。。。。。。我每年都回北京。秦淮如愣住。就在柱子叔的忌日那天。小当望着那棵海棠树,我坐夜班火车回来,在他墓前待一整晚。有时候带瓶二锅头,有时候带他爱吃的酱牛肉。。。。。。王婶说,您从来不去墓园。秦淮如的指尖掐进掌心。她当然知道小当每年都回去——去年冬天,她在窗缝里看见小当拖着行李箱进门,脸色冻得通红,却还笑着喊她妈。她假装睡着,听着小当轻手轻脚进了西厢房,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拖着箱子走了。我。。。。。。怕看见那些东西。她终于说出心里话,怕看见他的工具箱,怕闻见他身上的机油味,怕。。。。。。怕控制不住自己。小当放下茶杯,轻轻抱住她:妈,我知道。我也怕。。。。。。怕看见柱子叔的遗像,怕听见别人提起他,怕。。。。。。怕自己哭得太难看。海棠花的花瓣被风吹进屋里,落在两人的发间。秦淮如闭上眼睛,仿佛又听见了何雨柱那带着点大茬子味的嗓音:秦姐,今儿晚上包饺子啊,我买肉去!小当,作业写完了没柱子叔给你讲故事!妈,小当的声音很轻,等您老了,我陪您住。咱们把柱子叔的屋子收拾出来,就当。。。。。。他就一直在。秦淮如睁开眼,看见窗外那棵海棠树已经开满了花,粉白的花瓣在风里打着旋儿,像一场温柔的雪。她伸手接住一片落在掌心的花瓣,忽然明白——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陪伴的方式。柱子叔从未离开,他活在小当的每一道菜里,活在她每年的忌日里,活在这棵年年开花的老海棠树上。好。秦淮如轻声应道,等海棠再开的时候,咱们一起包饺子。第四章:长恨绵绵1998年的冬夜冷得出奇。秦淮如蜷缩在西厢房那张窄床上,听着窗外北风撞着窗棂的声响,恍惚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某个深夜——何雨柱也是这样蜷在另一张床上,咳嗽声像钝刀子割肉,一声比一声揪心。妈,我回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惊破了回忆。小当拖着行李箱进来,羽绒服上落满了雪粒。他比上次见面又瘦了,眼窝深陷,鬓角竟已泛白,在暖黄的灯光下像根被霜打过的枯草。怎么这时候回来秦淮如掀开被子坐起来,厂里不忙小当把行李箱搁在墙角,从怀里掏出一个铁饭盒:您最爱吃的稻香村绿豆糕。。。。。。我路过老店,顺道买的。他的手指冻得通红,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青紫,像极了何雨柱当年在轧钢厂冻裂的手。秦淮如接过饭盒,指尖触到他袖口的一块硬痂——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长期摩擦留下的。她刚要开口,小当已经转身去倒了杯热水:妈,我这次回来,是想跟您说。。。。。。话没说完,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秦淮如看见小当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雷劈中了似的。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何雨柱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送进医院的,雷声也是这样,一声比一声骇人。小当她放下饭盒,你。。。。。。妈,小当打断她,声音哑得厉害,我。。。。。。我查出了肺癌,晚期。秦淮如的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她看见小当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看见他的手——那只曾经帮她包过韭菜盒子、修过收音机的手——正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像是要把自己捏碎。医生说我。。。。。。最多三个月。小当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地上,我想。。。。。。回来陪您。秦淮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她望着窗外被雷光照亮的海棠树——那棵见证了他们一生悲欢的老树,此刻在狂风中剧烈摇晃,花瓣被撕扯得漫天飞舞,像一场凄厉的血雨。你胡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去医院,咱们去医院。。。。。。晚了。小当苦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病历,上个月体检就发现了,我。。。。。。我没告诉您。秦淮如抓过病历,上面的字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她一个都看不清。她只看见最后一页的诊断结果:右肺腺癌IV期,伴骨转移,医生的签名龙飞凤舞,像是要把这些字也一起带走。妈,小当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凉得不像活人,我。。。。。。我想再看一眼柱子叔。秦淮如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机械地站起来,带着小当走进堂屋。何雨柱的遗像挂在正中央,相框擦得锃亮,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笑得那么憨厚,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照片里走出来,喊一声秦姐。小当跪在遗像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那块修好的上海牌怀表——表壳上的划痕还在,指针却永远停在了三点十七分,正是何雨柱去世的时间。柱子叔,小当把怀表贴在额头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快不行了。妈她。。。。。。她不肯去医院,我。。。。。。我怕她。。。。。。秦淮如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看见小当从行李箱最底层掏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张汇款单——收款人都是秦淮如,金额从二十块到五百块不等,日期从1983年到1998年,从未间断。我。。。。。。我每个月都给柱子叔上坟,小当的声音越来越弱,告诉他。。。。。。告诉他我。。。。。。我挺好的。。。。。。雷声越来越近,闪电照亮了小当苍白的脸。秦淮如这才发现,他的枕头下压着一叠CT片,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点像一群狰狞的虫子,吞噬着本该鲜活的生命。腊月二十三,小当走了。秦淮如握着他的手,感觉那双手渐渐变凉,变硬,最后变成了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她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的那个春天——何雨柱抱着小当站在海棠树下,说:秦姐,咱们以后啊,就这么好好过。可他们终究没能好好过。小当的葬礼很简单,四合院的老邻居们都来了,却没人敢大声说话。秦淮如穿着一身黑衣,抱着小当的遗像,默默地站在灵前。遗像里的小当穿着中山装,笑得那么年轻,仿佛从未经历过这三十年的风霜。柱子哥,小当来看您了。秦淮如把小当的遗像放在何雨柱的旁边,两块墓碑静静地挨在一起,像两个终于团聚的男人。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怀表,轻轻放在何雨柱的墓碑上。表壳上的划痕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指针依然停在那年春天的三点十七分。海棠树的花瓣落在墓碑上,像一场迟到了三十年的雪。秦淮如跪在雪地里,抚摸着两块冰冷的石碑,忽然明白——有些爱,来得太迟;有些人,走得太早;而有些离别,注定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雪越下越大,很快在墓碑上积了薄薄一层。秦淮如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又看见了何雨柱和小当的笑容——一个憨厚,一个清瘦,像两盏永远为她点亮的灯。可这两盏灯,终究还是熄灭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