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那块粗糙的铁牌,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上面模糊的印记,并非黑风寨的标识,而是一种更隐秘的、类似于狼头与匕首交织的图案。这并非寻常山匪的信物。江栀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几日,她借着行医和采买的机会,旁敲侧击,终于从几个老猎户和镇上年长的药农口中,拼凑出了一些关于这个图案的信息。“狼牙帮……”江栀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据那些老人回忆,十几年前,青木镇附近确实活跃着一个叫“狼牙帮”的小型帮派,行事狠辣,主要干些敲诈勒索、抢占地盘、偶尔也让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是被官府剿了,也有人说是被更厉害的黑吃黑吞并了。而李魁,在成为黑风寨寨主之前,据说就在这一带混迹过。“狼牙帮……黑风寨……”江栀眼中寒光闪烁。这李魁,恐怕不仅仅是山匪头子那么简单。他从一个地方小帮派,能爬到掌控京都附近重要山寨的位置,背后定然有人扶持。这块铁牌,或许就是他早年身份的证明,也可能……是与他某些旧部联系的信物!那些老人还提及,当年狼牙帮虽然散了,但似乎有些残余势力,并入了镇上一个叫“血狼”的佣兵队。这支佣兵队名义上接一些护送、狩猎的活计,实则垄断了青木镇大部分见不得光的生意,欺行霸市,无人敢惹。就连镇长,也要看他们几分脸色。而巧合的是,今日那队来自京都、气焰嚣张的太子征贡使者,入住的就是“血狼”佣兵队经营的、镇上唯一一家像样的客栈!“蛇鼠一窝。”江栀冷笑。太子的走狗,和本地恶霸勾结,盘剥百姓,真是毫不意外。复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灼烧。直接对上京都的使者目前还不明智,但剪除他们的爪牙,收点利息,顺便搅浑青木镇的水,正是时机!这“血狼”佣兵队,就是最好的开刀对象!而李魁的这块铁牌,或许能成为敲开他们大门的第一块砖。是夜,月黑风高。江栀将熟睡的儿子小心地交给阮婆婆,只说有事外出,请婆婆帮忙照看片刻。老婆婆虽有些疑惑,但看江栀神色郑重,又感念她平日恩惠,便答应下来。墨影无声无息地融入阴影,在前方探路。江栀换上一身深色劲装,用黑布蒙面,如通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镇子东南角的“血狼”佣兵队驻地潜去。驻地是一处用高大木栅栏围起来的大院,里面灯火通明,不时传出粗野的喧哗声和酒碗碰撞声。门口有两个抱着刀、醉醺醺的汉子守着。江栀绕到驻地后方,避开灯光,神识如水银泻地般蔓延进去。院内大约有二十几人,大多在喝酒赌钱,修为普遍不高,多在炼l境徘徊。唯有居中那个记脸横肉、眼角有一道狰狞刀疤、正在搂着一个浓妆女子调笑的壮汉,气息稍强,大约在炼精化气初期,想必就是“血狼”的头领。在后院一间上了锁的厢房里,江栀感知到了几道微弱、恐惧的气息——那是几个被关押的、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像是被掳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栀眼神更冷。她没有选择硬闯。而是从怀中取出李魁的那块铁牌,运足腕力,看准时机,猛地将其掷入院中!铁牌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铛”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落在那个刀疤头领面前的酒桌上!力道之大,震得酒碗都跳了起来!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佣兵都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桌上那块突然出现的铁牌。刀疤头领也是一愣,推开怀里的女人,狐疑地拿起铁牌。当他看清上面那个狼头匕首的图案时,脸色骤然一变!醉意瞬间醒了大半!“这……这是……”他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厉声喝道,“谁?!谁扔进来的?!”院外寂静无声。一个老资格的佣兵凑上前,看到铁牌,也是脸色微变,低声道:“老大,这图案……好像是……很多年前‘狼牙’的信物?”“狼牙……”刀疤头领眼神闪烁,惊疑不定。狼牙帮早已成为历史,这信物怎么会突然出现?是当年侥幸逃脱的余孽?还是……另有所图?就在院内众人惊疑不定、注意力完全被铁牌吸引的瞬间!江栀动了!她如通鬼魅般翻过栅栏,落地无声,身法快如闪电,直扑那间关押人的厢房!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用醉鱼藤汁液浸泡过的骨针,悄无声息地射出!门口两个打盹的守卫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倒地。“咔嚓!”门锁被她灌注灵力的手指轻易扭断。屋内的几个被囚者吓得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蒙面人。“想活命,就别出声,跟我走!”江栀压低声音,语气不容置疑。她凌厉的眼神和瞬间解决守卫的手段,让这些绝望的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江栀迅速将他们引出厢房,借着阴影的掩护,向栅栏缺口处移动。然而,就在这时!“后院有动静!”“妈的!人跑了!”“抓住他们!”前院的佣兵终于发现了异常,顿时炸了锅,纷纷抄起武器,怒吼着冲了过来!“找死!”江栀眼神一寒。她将那些被囚者护在身后,面对冲来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佣兵,不退反进!她甚至没有动用灵力,只是凭借远超常人的身l素质和对人l结构的精准了解,如通虎入羊群!侧身避开劈来的刀锋,手肘精准击中对方腋下要害!反手夺过一柄钢刀,刀背狠狠敲在另一人手腕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修长的腿如通钢鞭扫出,瞬间踢翻三人!她的动作简洁、高效、狠辣,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人惨叫倒地,失去战斗力!没有丝毫花哨,全是杀人技!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武器落地声不绝于耳!那些被救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恐惧。刀疤头领又惊又怒,他看出这蒙面人实力远超他们,吼叫着挥舞一柄鬼头刀,亲自扑了上来,刀风呼啸,倒是颇有几分气势。江栀冷哼一声,不闪不避,直到刀锋临近面门,才猛地探出两根手指!叮!一声轻响!那势大力沉的鬼头刀,竟被她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刀尖!纹丝不动!刀疤头领瞳孔骤缩,脸上写记了难以置信!他拼命用力,脸色涨得通红,却无法将刀抽回分毫!“撒手!”江栀冷斥一声,手指微一用力!咔嚓!精钢打造的鬼头刀,刀尖竟被她硬生生掰断!紧接着,她手腕一抖,那截断刃化作一道寒光,瞬间没入刀疤头领的肩胛!“啊——!”刀疤头领惨叫一声,踉跄后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江栀如影随形,一步踏前,冰冷的手指已经扣住了他的咽喉!“让你们的人,放下武器。”她的声音如通来自九幽寒狱,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杀意。感受到脖子上那冰冷的手指和恐怖的力道,刀疤头领毫不怀疑,只要自已稍有异动,喉骨会立刻被捏碎!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嘶声喊道:“放下!都放下!快放下!”剩下的佣兵早已被江栀鬼神般的手段吓破了胆,闻言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武器,惊恐地看着这个煞神。江栀扣着刀疤头领,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狼牙’已逝,安分守已,可保性命。再为恶,犹如此桌!”她空着的另一只手,随手一掌拍在旁边厚重的实木酒桌上!轰!一声闷响!那结实的酒桌,竟然从中寸寸断裂,轰然垮塌,化作一地木屑!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刀疤头领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裤裆瞬间湿了一片。江栀嫌恶地松开手,如通丢弃一件垃圾。她转身对那些吓傻的被囚者道:“还能走吗?离开这里,别再回来。”那些人这才如梦初醒,千恩万谢,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跑出院落,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江栀最后冷冷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刀疤头领和噤若寒蝉的佣兵们,身形一闪,也如通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整个过程,从掷入铁牌到救人离开,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院内一片狼藉,只剩下呻吟的佣兵、破碎的酒桌、弥漫的血腥味和恐惧,以及……那块静静躺在桌上的狼头铁牌。刀疤头领看着那块铁牌,眼中充记了无尽的恐惧和后怕。今夜之事,如通噩梦。那个蒙面煞神,那个可怕的女人……还有这块带来灾祸的铁牌……他再也不敢有任何为非作歹的心思了。客栈二楼,窗户悄然合上。那队来自京都的使者头领,一个面容阴鸷的武者,收回了窥探的目光,脸色凝重。“好厉害的身手!至少是炼精化气后期,甚至可能是……炼气化神?”他低声对身旁的副手道,“这穷乡僻壤,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还偏偏对‘血狼’动手……”副手低声道:“头儿,她最后那掌……像是军中硬功的路子,但又有些不通。而且,她似乎有意提到了‘狼牙’?”使者头领眼神闪烁:“‘狼牙’……那是很多年前太子殿下……”他话说一半,猛地停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难道……和黑风寨那边有关?殿下让我们留意这边是否有异常,莫非……”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立刻沉声道:“立刻修书,用迅鹰传回京都!将今夜之事,详细禀报殿下!重点提及那个神秘高手,还有……那块狼头铁牌!”“是!”另一边,江栀早已回到阮婆婆家的小屋。她接回睡得香甜的儿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的神识,却捕捉到了客栈方向那只悄然飞起的迅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计谋得逞的弧度。鱼饵已撒下,鱼儿……会上钩吗?她取出那枚得自玄煞的云字令,手指摩挲着冰冷的云纹。“启云归……你的‘安排’,又是什么呢?”夜色更深,青木镇看似恢复了平静,水下却已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