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那高大的男人扶着山上的小树,正急而缓的从上走下来。他带着漆黑的墨镜。穿着件深蓝色的卫衣,下面是牛仔裤跟运动鞋,不长不短的头发被风吹得十分凌乱。他一直在喊,阿通。沈语这才低头看着腰腹上还在涓涓冒血的男人,“阿通,你是阿通……”躺地上的男人在昏厥后又醒来,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线,入目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他也愣了,猛地抬手握住了沈语的手腕,字字艰难的开口,“沈,沈语姐?”他没看错吧?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沈语!“阿通,是我,你怎么了,阿通,那,那是……”那是,季泉声吗?沈语深呼吸好多次,甚至都问不出这完整的一句。因为这怎么可能呢。泉声,已经死了呀。沈语那段时间虽然伤心欲绝到神志难清,但是她是亲眼看到泉声下葬的呀,怎么会……她跪在地上,一边脱下外套给阿通摁住流血的伤口,一边回头望去。那男人已经走下山了。他还在喊阿通。沈语唇瓣动了动,那么熟悉的脸,那么熟悉的声音,而且,阿通还在他身边。说他不是季泉声。沈语都不相信。“阿通,你在哪里?”季泉声看不见,双手在空中摸索着,这条山道上车来车往,十分危险。沈语喊了一声,“他在这里,往左边来。”话很难说出口。不,应该是完整的,不带情绪波动的话很难说出口,沈语自己都没发觉,眼泪已经流个不停了。阿通稍微清醒了一点,心里只是叹气。都这样了。这两人都这样遇上了。任何的谎言,都没有用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抬眼望天,“沈语姐,他,他就是泉声哥。”“但是……”阿通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到沈语身边了。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沈语身边,手摩挲到了沈语的肩头,大概是发现触碰到的不是阿通,他又猛地将手收了回去,唇瓣不知所措的动了动,“阿通?”“先生,我在。”“先生,沈语姐也在。”阿通被沈语扶到车上,抓住沈语的手,拼尽全力补充道,“沈语姐,先生他,他失忆了……”失忆!沈语瞪大了眼睛,分不清心里是巨大的震惊还是激动,她扶着阿通的手在颤抖个不停,“阿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送你去医院,你用手捂着伤口。”“谢谢,沈语姐。”阿通倒在后座上,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无声的跟自己的老爹说对不起了。是他没本事,来救季笙的时候被那群人用刀子偷袭了,而且带着季笙从山上跑还迷路了。转悠悠的差点没办法从山林里出来。要不是遇到沈语,他都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要流干净死在山里了。爸呀。沈语姐救了我一命。我告诉她关于笙歌的事情算是报恩了。你也就不要怪我了。……车门关上。沈语的手握在车把手上。想要冷静的消化眼前这一切。季泉声还活着。他就是季笙。这个这段时间三番五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的名字。但是沈语一点都没有察觉。因为谁能想得到呢。谁能想得到一个死掉的人,怎么会活过来。不过阿通又说,他失忆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央城却没有来找自己的原因吧。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一时间,沈语不知道该作何感受。“你就是沈语?”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太熟悉了。沈语只要听到,就控制不住的想流泪。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听到这道声音。只是,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叫自己语宝。沈语两个字。带着陌生的疏离。沈语长长的呼吸一口后,转身抬眸看着他。他挺高的。需要她仰头看着。“是呀,我就是沈语,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季笙的五官,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若是一定要说,那就是他这样优秀温柔的人,连时间都是优待他的。没有为他的容颜添上苍老。而是让他更英俊了。他的五官,样样都好看,若要选个最出来,那一定是他的眼睛,神采奕奕的凤眼里,像是装着星辰大海,只要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的沉沦。不过他现在带着墨镜。沈语定定的看着他,不确定他透过墨镜是否可以看到自己眼里浓烈的情绪。没错。她可以断定,自己现在的情绪,是难以压制的,是以井喷似的方式汹涌出来的。哪怕,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了。沈语在这样汹涌的情绪下,甚至忘记了去想时律。去想,泉声还活着,时律怎么办。不过也仅仅是不到一分钟,沈语想起了时律,心里的愧疚瞬间爆棚。她不敢再用这样灼热的视线盯着季泉声。垂下了头去。“抱歉,沈小姐,我并不记得你了。”季泉声如是回应。因为有阿通刚才的提醒,沈语没有太惊讶,但是悲伤却是真真切切的。她想不明白,这些年,泉声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死去,又活着,还失忆了……“先不说这些了,上车吧,我们送阿通去医院,他受伤了。”沈语说着绕到了车子那边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没有注意到车子外面的季笙双手空中摸索了一阵儿后才摸到车门。打开车门坐上去后。他熟练的系上了安全带。然后才缓缓出声,道,“沈小姐,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是我对你的感觉还在,我们之前,是情侣,对不对?”季笙突然一句话。让沈语发动车子的手都僵在了原地。后座上,阿通也没忍住爬了起来,万分痛苦的喊了一声,“先生……”“阿通,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季笙的手,缓缓伸出去摸到了沈语狠拽着安全带的手,这样细嫩的触感,像是过电一样,让他浑浑噩噩了许久的脑子清明了一瞬。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清明的感觉了。他吃过很多的药,去过很多的瑜伽馆,寺庙,道馆,都没有任何好转的病。在碰到沈语的瞬间,就仿佛被治愈了一样。他周身的肌肉颤抖,声音,也没忍住染上了一丝的颤抖,“沈小姐,我喜欢触碰你,触碰你让我觉得很舒适,我可以多碰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