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小眉的朋友,我像父亲般关心她。你很难碰到像她这样的女孩,这样一心向上,不肯屈服于恶劣的环境,这样纯洁而又好强的女孩。错过了她,你会后悔!”
云楼的呼吸急促了,血液在他体内迅速地奔窜,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蚌壳的壳一般张开了,急于要容纳许许多多的东西。他张大了眼睛,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你是上帝派来的使者,他想。人,是多么容易被自己的偏见所欺骗啊!深吸了口气,他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君子有成人之美!”邢经理说,他又笑了,转过身子,他说,“你愿意代我转告小眉吗?我有事,不等她了,我要先走一步。”
他真的转身走了,云楼追过去问:
“喂!您贵姓?”
“我姓邢。”邢经理微笑地转过头来,“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头子。三天后,你会谢我。”
“不要三天后,”云楼诚挚地说,“我现在就谢谢你。”
邢经理笑了,没有再说话,他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这儿,云楼目送他的离去,然后他站在楼梯出口的外面,斜靠着墙,怀着满胸腔热烈的、期待的情绪,等着小眉出来。在这一刻,他的心绪是复杂的,忐忑的,忧喜参半的。对小眉,他有歉疚,有惭愧,还有更多激动的感情。又怕小眉不会轻易地再接受他,她原有那样一个個强的灵魂,何况他们已经把情况弄得那么僵!他就这样站着,情绪起伏不定,目光定定地停在楼梯的出口处。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高跟鞋走下楼梯的声音,他闭住呼吸,心脏狂跳,可是,出来的不是小眉,是另一个歌女。再一会儿,小眉出来了。她一直走到街边上,因为云楼靠墙站着,她没有看见云楼。她显然哭过了,眼睛还是红红的,虽然她又重匀过了脂粉,但是却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泪痕。这使云楼重新感到那种内心深处的绞痛和愧悔。她站在那儿,眼光搜寻地四顾着。于是,云楼跨上了一步,停在她的面前。
“这一生一世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第二生第二世了。”他低声地说,带着满脸抱歉的、祈谅的神情,嘴边有个恳求似的笑容。
“你?”小眉又吃了一惊,接着,暴怒的神色就飞进了她的眼底,“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我?难道你对我的侮辱还不够吗?你还要做什么?你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为止?”
“如果你允许,这纠缠将无休无止。”云楼低而沉地说,拉住了她的手臂,他的眼睛热烈地盯着她,他的语音里有股让人不能抗拒的力量,那么诚挚,那么迫切,“让我们去雅憩坐坐。”
“我不!”小眉摔开了他,往街边上走,找寻着邢经理。
“邢先生已经走了。”云楼说。
“你让他走的?”小眉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直视着云楼,“你凭什么让他走?”
“他自己走的,他要我帮他问候你。”云楼说着,深深地望着她,“小眉,收起你的敌意好不好?”
“哦,你们谈过了!”小眉的怒气更重,觉得被邢经理出卖了,一种微妙的、自尊受伤的感觉使她更加武装了自己,狠狠地瞪了云楼一眼,她嚷着说,“好了!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你让开!”
云楼拦在她的前面,他的目光坚定不移地停在她的脸上。
“我永远都不会让开!”他低而有力地说。
“你……”小眉惊愕而愤怒地抬起头来,一瞬间,她愣住了,她接触到一对男性热烈而痴狂的眸子,那眼神是坚定的,果决的,狂热的,完全让人不能抗拒的。她在这目光下瑟缩了,融解了,一层无力的、软弱的感觉像浪潮一样对她涌了过来,把她深深地淹没住了。敌意从她的脸上消失,愤怒从她的心底隐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那儿好无力好无力地说:“你——你要干什么呢?”
“我要你跟我一起走。”他说。
“到哪儿去?”她软弱地问。
“走到哪儿算哪儿。”
“现在吗?”
“是的!”
她无法抗拒,完全无法抗拒,望着他,她的眼里有着一份可怜的、被动的、楚楚动人的柔顺。她的嘴唇轻轻地嚅动着,语音像一声难以辨识的叹息。
“那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