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念亡妻,就马上看到了她。虽然不是真的她,但这种时空错乱、阴阳交会、酒劲袭来,似真似假的各种错觉让阿武乱一下子陷入一种迷茫状态。
的确不是甄雨茉,阿武乱揉着微醺的眼睛,再次仔细端详后这么确定着。
不得不承认她实在很美。
他同时也知道,这美丽的北方女人绝非等闲之辈——能不知不觉走到他的身后,就能不知不觉一刀割下他的头!
这样的女人,岂可能仅仅是一个美人这么简单?
不需要银刹女的提醒,光凭武人直觉,阿武乱也能臆测到颜轻薰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术高手。但一路走来,这位身份成谜的女人都是那么低调,没见过她使任何武器,没听她谈过自己的事,甚至不怎么开口说话。两个月戈壁之旅,阿武乱跟她也没谈上几次。
但是,今天她却自己先开口了。
“他们说,那位叫雨茉的姑娘,是你妻子?”她转过来,原来苍白的脸因为喝了酒变得稍有血色,用阿武乱最抵抗不住的玛瑙眸子凝视着他。“你一定很爱她。”
“走了快一年了。”阿武乱的思绪一下子飘回闽州下梅堡,那个跟雨茉唯一一次共枕的夜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她已经是我,我也已经是她。”
“听不明白。”颜轻薰继续用她的玛瑙眸子凝视阿武乱,不回避也不害羞地凝视。“可是听起来很美。”
“快乐总是很短暂的。”阿武乱低下头。“还在迷糊的时候,还不懂得珍惜的时候,就无情地过去了。”
“可是你至少有过一回,就够了呗。”颜轻薰无声地又靠近了他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但是,剩下的日子就难过了。”
“哎。”颜轻薰很慢、很温柔地说:“还是要过的呗。既然你说她已经是你,你也已经是她。”阿武乱闻到从她呼吸间散发出来淡淡马奶酒杏仁般的甜香,不禁心神迷醉。“那么,你更应该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你让自己开心,不就是让她开心了吗?别忘了,你们是一体的啊!”
阿武乱忽然豁然开朗。
这女人要嘛不说话,一开口居然就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今晚的颜轻薰很不一样。阿武乱心里这样想,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吧?话多了,整个人也好像变得可爱多了,跟平常一副高深莫测的冷感模样判若两人。她泛红的长发辫被蓝色月光渲染后,红得更加鲜艳,在风中散发出淡淡的诱人香味。不是香水,不是胭脂,而是一股女性原始的味道。这让阿武乱想起在常城第一次闻到甄雨茉的发香。现在,那双玛瑙般的眼眸,虽然镶嵌在另一张美丽的脸孔里,但一直让阿武乱有种错觉——妻子的魂魄仍然藏在其中,透过这个女人对他传达一些人鬼相隔而难以沟通的讯息。当然,她不是甄雨茉,阿武乱不断提醒自己,可是不管是心理上对甄雨茉的移情作用,还是生理上被这北方女人本身的魅力所吸引,自己就是没办法不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你刚刚说,你们几个南人千里迢迢跑到北方来帮靺古人打仗,除了为雨茉姑娘报仇,还为了要搜齐…龙魂九器?”颜轻薰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抛出这个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却又是从刚才到现在的整段对话之关键所在。“那是什么?”
“是…”
该不该告诉她?
即使醉了,阿武乱脑袋里还是保留着最后的警觉。贝宝星和银刹女,特别是银刹女,不知道警告她多少次,这个努真女子非常可疑。但她真的可疑吗?可疑在哪里?如果像他们原先怀疑的那样,她是汗廷派出的刺客,那么两个月的戈壁沙漠里,大家每晚都累得倒头就睡,可多的是下手机会;如果她的目的也是龙魂九器,那么同样的,在大家沉睡的时候,早可以卷了龙鳞、偷了龙爪和龙脂溜走,消失在大漠。以她的身手,这真的不成问题,但她没这么做。一路风尘仆仆跟着大家穿过沙漠,毫无怨言,也没惹任何麻烦。到底还有哪里值得怀疑?如果要她继续留在身边,是不是就该像对古夷那样,干脆全部坦白?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嘛就告诉她,要嘛,今晚,而且是此刻,就是请她离队的好时候了。
但阿武乱很清楚,自己又是多么想要她继续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