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被折叠得很好,像一个小小的包袱。他将旗帜翻开,里面几样金色的小东西妥妥地被安放着。
那是被银刹女的法术缩小后的龙鳞马甲和龙须弓。
把旗帜重新折叠起来,放在袍子下面,他才开始洗澡。
先用水管流出来的水冲洗了全身,把蒙了一层沙尘的长发洗回了白色,浑身的脏污也搓洗干净后,跳进小浴池。经过长途跋涉,泡着这水的确舒服。但他却心神不宁,无法好好享受,总担心有人突袭,龙器被抢,草草泡了一下,便从浴池里起身,取了毛巾擦干身体,穿回了衣袍、护腕和靴袜,包着马甲和弓的家旗贴肉带着,然后叫唤守在门口的古夷进来帮他穿甲,系上腰带,再把水蛟剑挂回身上。直到龙器全部上了身,他才松一口气,走出小浴间,坐在门口的一个小木凳上,换古夷入浴。
虽然几乎什么也没享受到,但至少全身干净了。这是他一年多来最干净的一刻,不再湿黏的皮肤触感让他觉得非常舒服,觉得皮肤上每个毛孔总算重见天日了。他一边拿毛巾搓干自己湿淋淋的白发,眼睛也没放松,一边看着周遭的浴客和侍浴女奴。而大家也都不时侧目看着他,毕竟很少看到有人神经兮兮地全副武装来澡堂洗澡啊!
不过话说回来,城里不正被莫名其妙的死亡阴影笼罩着吗?这些东方武士爱惜生命,全副武装来洗澡,应该也算情有可原吧?
中庭的椰枣树影愈来愈西斜,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每个人似乎都享受了一段美妙时光。
算是贝宝星多虑了。
这次,直到大家全都洗完澡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等到两位出浴美人跟男人们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会合,银刹女笑咪咪地付了几枚金币(谁知道她拿什么东西变的?)后,大伙儿才心满意足地走出这家“贤者之足”豪华大澡堂。
一出门没走几步路,城里各家新月寺就传出既像歌唱,又像念经的叫拜声。
那些嗓音极其宏亮,都是一些中气十足的、声线特别雄浑、而且还必须德高望重的教徒来领叫。
此起彼落的叫拜声回荡全城。
喧闹一整天的各种声音,这时候居然都万籁具寂。
放眼望去,偌大的马路空荡荡的,行人变得很少,仅剩的那几人也全匍匐在地,趴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绣着各种图案的礼拜毯上,面朝遥远圣城所在的西南方,嘴里跟着新月寺传出来的叫拜声喃喃自祷。
负责押送他们的伊力兵这时也全部趴在地上,完全没有爬起来把这群观光客般的犯人押回经学院的意思。
一伙人站在马路中央,听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阔澜经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遇上人家牟速蛮教徒的晡礼时间了,伤脑筋。”贝宝星说。他下巴的胡渣已经在澡堂里刮个精光,恢复了原来清俊的容貌。
“我们…也要跟着跪拜吗?”银刹女弱弱地问道。
“跪什么?咱们又不是牟速蛮教徒。”古夷的语气有点凶,仿佛在责备银刹女搞不清楚状况似的。“这座城市已经是靺古人的了,里头住的可不只牟速蛮教徒而已。俺相信城里的靺古人在这时候是不跪拜的,该干嘛干嘛去。”
“只是…街上所有人趴在地上念经,就我们走路,总是尴尬的呀!”银刹女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即使不一起跪拜,至少也别到处乱走,否则感觉真的很…。”
“连走路也不行?”古夷把手在胸前一摊,没好气地说:“难道要在这里站着,等到他们礼拜完?这城是靺古人的,还是牟速蛮教徒的?”
“正因为是你们靺古人的,才更要尊重人家。”贝宝星说:“所谓『攻心为上』,真正的征服者,征服的是心,否则不会长久。”
“军师说得没错。”阿武乱拍拍古夷的肩膀。“入乡就要随俗啊!古夷大哥。”
古夷有个好处,就是从善如流。听大家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发声了。
于是搜龙人们都靠路边安静站着,听着叫拜经文,看着伏地祈祷的人们。直到晡礼结束,士兵们爬起身来,才带着他们继续往经学院走回去。
一到经学院的门口,就看到士兵阿布笑嘻嘻站在那里等他们。
“我来通报各位觐见太后的时间。三天后。”阿布手里拿着一张写着一串串靺古字和鱼钩般的阿剌壁文、盖了红印的宣纸公文。“三天后晌礼之后,皇城,金门宫,太后等着接见各位。届时阿日衮总督和大萨满也会陪同。”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