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宁可玉碎人间。
有数十双眼睛,远隔千万里,却好似能够破开天地空间,破开规矩方圆,拨开云雾,去往那扶摇角落最不起眼的鸿鹄州。
他们差一点点,就可以找到那座山崖,那个少年,那个造成一场春雨经久不息的罪魁祸首。
区区金丹地仙的十成功力,难以抵挡住这些山巅大修士的窥探。
然而就在他们的视线即将落在那座山谷之时,有一道充斥着苍凉古意的嗓音,神威赫赫,以不可触犯的神灵之力将那些山巅大修士们的目光呵退。
哪怕是他们掠过皇城,掠过那些山上仙宗,掠过长生秘境,掠过洞天福地,掠过山水禁地,掠过上古战场。
那位远古神灵都没有选择站出来制止他们肆无忌惮的窥探,然而只在众人无限接近于真相的前一瞬,只在一个小小的山谷外,他们的视线陷入了黑暗深渊,只能无奈放弃掌观山河的神通。
岑天池晃荡着双腿,坐在云端之上,同时为了两个倒霉催地家伙护道。
一位,是个走了狗屎运,即将领悟春雨剑意的青衫少年剑客。
另一位,则是个脑子里进水放着神灵不当,要去人间行走江湖,还把自己打扮成了个青衫少年剑客的妙龄女子。
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位女子掌柜,坐在一朵彩云上,打了个哈欠,而后当她低下头的那一瞬。
雨停了。
————
细雨绵绵,悠长不歇。整整连下了七日七夜。
直到最后一日清晨之际,伴随着最后一滴春雨砸落在少年掌心,这一场雨和这一场剑,才最终落下了帷幕。
那个青衫少年剑客,就那么伸直了手,挺直了腰,眼珠子一动不动,站在木屋门口,接着雨点。
这么一站就是七日七夜。
直到最后一滴春雨所溅起的水花也消散在他手心,少年才“睁开了眼”。
好像此时此刻,他才“回过神来”。
李子衿恢复神智的第一瞬,便听见一声“莫名其妙”的道贺。
“恭喜你,闷葫芦,已经是一位板上钉钉的九境剑仙胚子了。”
苏翰采随手拂去笼罩在木屋外的灵气屏障,从一只锦盒中取出一粒散发着难闻味道的黝黑丹药,将其服入口中。
李子衿没有问他何出此言。而是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因为那位金丹境的布衣剑仙,七日七夜一直在此为少年护道,不曾休息片刻,哪怕是一位地仙,也不得不一直依靠着丹药来维持灵气的大量消耗。
即便如此,苏翰采此刻依然是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嘴皮干裂,四肢软弱无力,金丹被榨干得一滴灵气也不剩,体内那些洞府窍穴同样是“油尽灯枯”,就好像重新回到了修道之前,回到了还是凡夫俗子的那段时光,整个人顿时毫无“灵气”。
锦盒里是他身上最后一粒“九转聚气丹”,在服下这里灵丹之后,苏翰采的脸上稍微有了一点血色,金丹之内也开始缓缓恢复灵气,只是他脸色仍不好看,有气无力地说道:“闷葫芦,老子我为你护道了七日七夜,还不快感恩戴德地给老子跪下,这份恩情,你小子说什么都得用个千八百枚惊蛰钱来还······”
苏翰采虽然是用玩笑的语气说这话,然而他所言非虚。
要知道,那可是就连许多十境剑仙,都未必能够领悟的“忘我之境”的剑意,世间万物,都只有这么独一份。
李子衿将“春雨”领悟走了,那么世间春雨,便不会再有任何一层深奥剑意传达给其余炼气士了。
莫说是千八百枚惊蛰钱,就是数以万计的惊蛰钱,就是拿一座仙宗来换,也换不来一次进入忘我之境,并且还从中领悟到剑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