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开视线,屈膝跪下:“祖母万福,母亲,大伯母三伯母万福。”
虽是行礼,腰背却不曾弯曲。
接着“砰——”的一声。
茶杯从上首砸下,正砸在她跟前,滚烫茶水溅在她身上,一阵滚烫。
她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上首那愠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三丫头,你瞧瞧你穿的什么东西?这般脏污的衣服不换了去,留在身上发烂发臭不成?发髻也不曾理,哪里还有一点贵女模样?”
她声量愈来愈大:“我自你十岁起派去了教养嬷嬷,生怕你养在外头,养成那般不知礼数的模样,可如今看来,竟没有一点作用。
“你爹是当今帝师,我于家更是簪缨门第,你怎么敢就这般模样,在所有人跟前走进我于家大门,你怎么敢?”
空气好似停滞,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直到——“打。”
于溪荷倏地抬眸,这一次她没有避让,直直看向上首的每个人,端坐中央的老夫人神色威严,垂眸看下来,已有高低之分。
而旁边端坐着的,站着的,她“血缘”上的姐妹,“她”的母亲,每一位神色都不曾有异常,好似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老夫人身侧的女使微微俯身,接着端一着盘子走到她跟前,盘子上一块红布,红布下微微凸起。
“打!”
这一声仿佛某种开关,跟前女使面上带着的笑瞬间褪去,她掀开红布,从圆盘里拎起一把戒尺。
“啪——”
戒尺重重落在脊背,直逼得她不得不弯了脊骨,她呼吸急促一瞬,接着又是一道尺落下——
“姑娘!”
珠圆玉润的声音响在耳边,她极力将就要克制不住地呼痛声压在喉头,只挤出一句:“无事。”
决定这般进府时,她便已想到会有惩戒,只是不曾想会这般不讲道理,又这般不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
又是一尺落下,深入脊骨的疼,她咬牙忍耐,极力从唇齿间出声。
“都,都是孙女的错……”她闷哼一声,极力握拳,“只,只孙女记着,记着生病的母亲,这才,才忘了该……”
她咳了咳,喉头似是涌上了血腥。
而最上首一直冷眼看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她威严面容上眉头微皱:“生病?”
她稍稍抬手,女使的戒尺停在半空中。
得了喘息的于溪荷跟前一阵迷蒙,她喘着气,声音微弱:“是,孙女遭了流匪,心中惶恐,又在马车上听林嬷嬷说母亲病倒了,便想快些见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