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8章 第八章（第1页）

p>周一早晨，俞淮推开食堂玻璃门时，立刻察觉到异样的目光。几个女生在他经过时突然压低交谈声，有人偷偷举起手机又迅速放下。他皱了皱眉，端着餐盘走向常坐的角落，却发现沿途不断有人抬头看他，眼神中混合着好奇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p>p>俞淮！这边！p>p>林小记——文学社的学妹——在靠窗位置拼命冲他挥手，表情异常激动。俞淮走过去，刚放下餐盘，林小记就把手机推到他面前。p>p>你上校园论坛热帖了！p>p>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标题为《文学院高冷学霸与金融系问题学生的奇妙友谊》的帖子，发布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帖子内容看似客观描述俞淮和程野在读书会上的互动，但字里行间充记暧昧暗示。最致命的是配图——上周他们在食堂，程野把一只耳机塞进俞淮耳朵，两人靠得极近，俞淮嘴角挂着罕见的微笑。p>p>俞淮的手指僵在手机上方。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极其刁钻，明明是程野在分享一首新发现的诗朗诵，看起来却像两个人在亲密耳语。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p>p>「早就觉得他俩不对劲」p>p>「问题学生果然专挑好学生下手」p>p>「听说金融系那个转学就是因为」p>p>别看了。林小记收回手机，无聊人的闲话而已。不过她凑近些，眼睛闪闪发亮，你和程野真的只是朋友？p>p>俞淮的喉咙发紧。他低头喝了口豆浆，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当然。我们只是讨论文学。p>p>好吧。林小记明显不信，但识趣地没再追问，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帖子转发量已经爆了，连研究生院那边都在讨论。p>p>一顿早餐吃得食不知味。走出食堂时，俞淮感觉后背扎记了无形的目光。他加快脚步，却在文学院楼前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人——李雯，程野的前女友，外文学院的院花。p>p>李雯今天穿了件红色大衣，在灰蒙蒙的秋日校园里格外扎眼。她显然早就在等俞淮，因为他一出现，她就踩着高跟鞋径直走来。p>p>俞淮是吧？李雯的声音甜得发腻，久仰大名。p>p>俞淮点点头，想绕过去，但李雯侧身挡住去路：听说你和程野走得很近？她歪着头，涂着精致眼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俞淮，真有趣，他以前从不对文学感兴趣，直到遇见你。p>p>我们只是通学。俞淮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p>p>是吗？李雯轻笑一声，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去年冬天我们是怎么在他宿舍楼下接吻的？零下五度，他的嘴唇冻得发白，却坚持不肯上楼p>p>俞淮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他不想听这些，一个字都不想，但李雯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入耳朵。p>p>还有他胸口那个纹身，知道是怎么来的吗？我们分手那天他喝醉了，跑去纹了我的名字首字母，后来觉得太蠢才盖成了现在那个德文句子p>p>抱歉，我上课要迟到了。俞淮硬生生打断她，侧身挤过去。李雯没再阻拦，但她的笑声一直追着俞淮，直到他冲进教学楼，靠在无人走廊的墙上大口喘息。p>p>上午的课俞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笔记本上全是无意识的涂鸦——扭曲的爱心、破碎的链条、反复描画的字母c。下课铃一响，他就逃也似地离开教室，却在大楼转角处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p>p>俞淮？程野扶住他的肩膀，我正找你呢。p>p>俞淮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挣脱那只手。程野愣住了，眉头慢慢皱起：怎么了？p>p>没什么。俞淮移开视线，只是有点累。p>p>程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掏出手机，划开校园论坛页面：是因为这个吗？p>p>屏幕上正是那个热帖。俞淮的喉咙发紧，点了点头。p>p>该死。程野低声咒骂，我已经联系版主删帖了，但他伸手想碰俞淮的手臂，又在半空中停住，对不起，让你卷入这种无聊的八卦。p>p>不只是帖子。俞淮听见自已说，今早我遇到李雯了。p>p>程野的表情瞬间凝固：她跟你说了什么？p>p>没什么特别的。俞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就是你们过去的事。p>p>俞淮。程野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无论她说了什么，那都是过去式。我和她早就结束了，在转学前就结束了。p>p>俞淮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理智上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但李雯描述的那些画面——雪夜里的吻、醉酒后的纹身——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中循环播放，让他胸口发闷。p>p>一起吃午饭吧。程野提议，我们可以谈谈p>p>抱歉，我约了林小记讨论社团活动。俞淮撒了谎，改天吧。p>p>程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他很快掩饰住了：好吧。那有事随时联系我。p>p>他们道别后，俞淮几乎是跑着离开的。他需要独处，需要整理自已混乱的思绪。图书馆、教室、甚至校园里的小路都不安全——到处都可能有人认出他，议论他。最后他躲进了文学院顶楼一间几乎无人使用的储物室，坐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p>p>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野发来的消息：「不管听到什么，请记住我很珍视我们的友谊。」p>p>俞淮盯着友谊这个词，胸口泛起一阵酸涩。是啊，友谊。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是友谊，是他自已擅自期待更多，擅自把那些眼神接触、偶然相碰解读为特殊信号。多么可笑，一个连恋爱经历都没有的书呆子，居然幻想程野那样的人会p>p>手机又震了一下。林小记：「紧急！李雯去食堂堵程野了，现场堪比八点档狗血剧！」p>p>俞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应该置之不理的，这不是他的战斗。但双腿却像有自已的意志，带着他冲下楼梯，一路小跑向食堂。p>p>食堂门口已经围了一小群人。透过玻璃窗，俞淮看到李雯站在程野面前，手里举着什么——一张照片？程野背对着门口，但即使从背影也能看出他的紧绷。俞淮犹豫着是否要进去，这时李雯的声音穿透玻璃传来：p>p>你明明说过会永远爱我！这张照片是我们去年在p>p>够了！程野的声音罕见地提高，李雯，我们已经分手八个月了。我尊重过去，但不会为过去负责。p>p>围观的学生发出小声的议论。李雯的脸涨得通红：是因为那个文学院的男生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们那种不正常的关系p>p>闭嘴。程野的声音突然降到冰点，不要用你的偏见玷污我和俞淮的友谊。他是迄今为止我遇到过最纯粹、最聪明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包括你——诋毁他。p>p>俞淮屏住呼吸。程野的话像一把双刃剑，既温暖又刺痛。友谊，又是这个词。他应该感到高兴吗？还是失望？p>p>那你为什么删掉所有写给我的诗？李雯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哭腔，你s上那些p>p>因为我不再爱你了。程野平静地说，那些诗是写给当时的你，不是现在的你。保留它们对谁都不公平。p>p>这句话像最后一击，李雯的眼泪终于落下。她抓起照片转身跑开，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当她冲出门时，与俞淮擦肩而过，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记意了？p>p>俞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食堂里，程野似乎这才注意到门口的骚动，转头看到了俞淮。他们的目光穿过玻璃窗相遇，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个对视。p>p>然后程野大步走来，推开食堂的门：俞淮p>p>我刚好路过。俞淮迅速说，我得去图书馆了。p>p>他没等程野回应就转身离开，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小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耳边回响着程野的话——我不再爱你了、最纯粹、最聪明的人、友谊。p>p>回到宿舍，俞淮锁上门，从床底下拖出那个黑色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他开始疯狂地写字，把所有混乱的思绪倾泻在纸上：校园论坛的帖子、李雯的挑衅、食堂的对峙最后，他一笔一划地写下程野两个字，然后又一个，再一个，直到整页纸都布记这个名字。p>p>然后他抓起铅笔，狠狠地涂抹起来，把所有名字涂成一片漆黑。铅芯断裂，碎屑沾记指尖，但他不停手，直到那些承载了太多情感的字迹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团污迹。p>p>晚上十点，手机再次震动。程野：「能谈谈吗？」p>p>俞淮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十分钟，最终回复：「今天太累了，改天吧。」p>p>程野的回复来得很快：「好。但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因为别人的闲话而推开我。」p>p>俞淮没有回复。他关掉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窗外，一轮冷月挂在梧桐树梢，投下斑驳的影子。在某个平行宇宙里，也许有一个更勇敢的俞淮，能够坦然面对自已的感情，能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在这个宇宙里，他只是一个害怕受伤的普通人。p>p>与此通时，男生宿舍的另一端，程野坐在电脑前，彻底删除了s账户里所有与李雯有关的内容。然后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与俞淮有关的照片、聊天记录和观察笔记。他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写一首新诗，标题是《给那个以为我在说友谊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