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几根还魂针下去后,穆汐手指抽动,逐渐有了意识。李玄尧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他紧握着穆汐的手,关切道:“小汐,你醒了?”太医拔针后,同李玄尧拱手禀报。“太子殿下尽管放心,穆侧妃并未呛入太多的池水,只是身子血气亏损,受了点惊吓,才昏厥不醒。”“微臣开个压惊和调养的方子给侧妃服下,休息几日便可。”并未呛入太多的池水?江箐珂听得云里雾里的。光被个蝙蝠吓就能吓到昏迷不醒,穆汐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些。穆汐在李玄尧的把扶下,撑身坐起,朝江箐珂等人微微颔首。她很是虚弱地打着手语。一旁的婢女传话道:“都是我不好,让太子妃和妹妹们担心了。”话落,她不动声色地四下瞧了瞧,似乎在找着什么。目光落空,几许落寞在她眼底一闪而过。好在人无大碍,说了几句体贴的客套话,一屋子的人便都跟着散了,独留李玄尧在梧桐苑里陪着穆汐。回凤鸾轩的路上,江箐珂又想起那个金制的镣铐和穆汐腕上的割痕来。穆汐是李玄尧的人。谁又敢在她的身上动刀子?除了穆汐自己。而从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来看,穆汐的这种情况想来是有些日子了。若夜颜手背上的刀痕和腕上的磨痕与穆汐有关,那他们会是何种关系?之前,她曾怀疑过夜颜是穆珩。若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妹妹穆汐出事,夜颜深夜被急召过去,怕她再做傻事,守着她两三日,倒也合情合理。可夜颜的眉眼、唇形,又跟李家人很像,与穆汐的眉眼完全是两种气场。步子突然顿住,江箐珂想起曾经被江止打断的推测。难道夜颜,或者说穆珩,是文德皇后与穆大人私通所生?但,若夜颜不是穆珩,而是那个早已“溺亡”的五皇子那夜颜与李玄尧一样,与穆汐亦是相识多年的青梅竹马。难道“太子妃怎么了,为何不走了?”喜晴的话拉回她飘飞的思绪,江箐珂摇了摇头,散了“难道”后的混乱关系。回到凤鸾轩时,夜颜蒙着被子,睡得正沉。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乏了。平日里很警惕敏感的人,今夜,直到江箐珂在床边坐下,伸手要去掀被子时,他才从睡梦中惊醒。许是怕自己熟睡时被人瞧见真容,夜颜竟然是带着面具睡的。江箐珂哭笑不得,转头熄了提灯,并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那张脸就那么怕看?也不怕闷死自己。”面具摘下,斗篷解下,两人于黑暗中相拥而卧。“夜颜。”手指在夜颜的胸膛来来回回地画着圈,江箐珂轻声喃喃道:“你可知我母亲怎么死的吗?”寂静的夜,只她一人独语。“张氏是父亲带兵打仗时救的女子,一个见色起意,一个以身相许,在将军府外另起宅院,生儿育女。”“偏偏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要了这个,便还想要那个。”“张氏不甘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便故意引我母亲知晓他们母女的存在。”“母亲性子烈,跟我一样是个暴脾气,她得知真相,将那张氏好一顿打。”“偏偏张氏是个狐狸一样的女人,扮得了乖巧,装得了可怜,父亲心疼不已,嫌母亲是妒妇,眼里容不得人,一气之下便把将张氏抬为了平妻,接到了将军府。”“之后,父亲便日日宿在张氏那里,对母亲日渐冷淡。”“母亲郁郁不得欢,外面的人又对她指指点点,她心灰意冷,服毒自尽,狠心地撇下我和二哥哥不管。”说到此处,似是安慰,夜颜轻抚她的头,两瓣温软在她额头上长长地贴吻着。“一帘幽梦锁西楼,十载柔情付水流。”“灯下曾盟三生愿,梦回只见两行悲。”“这是母亲留下的两行。”“之前读不懂里面的爱恨之情,可自从嫁到东宫后,认识了你,好像渐渐懂了。”“我虽性子像母亲,却绝不会跟母亲一样,为了个负心夫君,舍弃自己的性命。”“在意的东西,若是别人碰过了,弃了再寻新的便是,何至于此。”“所以,夜颜,你若是被别的女人碰了,我会跟母亲一样狠心,再也不见你。”夜颜抱她抱得很紧,像是要将人塞进他的身体似的。指尖在江箐珂的背上一笔一划勾写。【一诺苍生轻,一卿万事重。】【此生,唯你是从。】可惜字有点多,有的笔画又很繁复,江箐珂愣是没猜出夜颜写的是什么。她不悦地嘟囔道:“你说你怎么是个哑巴,恼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