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1章 青岩血火（第1页）

大夏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秋。青岩村的晨雾还未散尽，山脚下的老槐树已落下第一片黄叶。林昭蹲在村口的老井边，用枯枝拨弄着水面，波纹里映出他十三岁的脸——瘦，眉骨高，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在混沌裂隙前死去的父亲。“昭哥儿，又在看井？”阿婆挎着竹篮路过，筐里的野菊沾着露水，“你娘走前说，这井通着地脉，看着它，能保平安。”林昭的手顿了顿。他记得母亲最后一夜的模样：血浸透了粗布裙，却仍把他护在怀里，指甲深深掐进他后颈，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陶碗：“昭儿…往后见着混沌裂隙…跑，别回头…”他猛地站起身，枯枝“咔”地断成两截。阿婆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村里的老人总说他“性子烈”，可他们不知道，每夜听见山风里传来兽吼，他都会想起那夜——混沌裂隙在村后的鹰嘴崖爆开，黑红色的雾气裹着腐臭的血雨倾泻而下。父亲把他举过头顶，自已则攥着半块碎石，朝那些长着尖牙的混沌兽冲去。母亲拽着他往地窖跑，可地窖口的青石板被兽爪拍得粉碎，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林昭塞进去，自已却…“小杂种！滚出来！”尖锐的喊叫声刺破了晨雾。三个染着靛蓝刺青的汉子从村外走来，为首的扛着半扇野猪皮，腰间别着带倒刺的短刀。林昭认得他们——是邻村“黑风寨”的猎户，上个月刚在鹰嘴崖猎杀过一头混沌兽，说是“皮子能换三袋盐”。“听说你们青岩村的地窖藏着混沌核？”为首的汉子舔了舔嘴唇，“交出来，饶你们不死。”村民们缩在墙根下，没人敢说话。林昭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记得周伯说过，混沌核是“天地初开时的浊气凝结”，能助修士突破境界，可落在黑风寨手里，只会被用来屠村。“我没见过什么混沌核！”他冲过去，挡在阿婆面前，“再往前一步，我跟你拼命！”汉子们哄笑起来。为首的抽出短刀，刀刃映着晨光，泛着冷冽的青：“小崽子倒有几分胆色。行，老子今天就成全你——”“住手！”一声清喝从村东头传来。林昭转头，看见周伯拄着竹杖站在晒谷场上。老人白发束成髻，灰布衫洗得发白，腰间挂着个缺了口的酒葫芦，正是纯阳阁的外门执事。黑风寨的汉子们顿了顿。他们认得周伯——三年前黑风寨去纯阳阁闹事，被周伯用一根竹杖打断了三根肋骨。“周老头，这是我们和青岩村的私事。”为首的汉子硬着头皮道。“私事？”周伯的竹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青岩村是我的地盘。要闹，先过我这关。”汉子们交换了个眼神，突然掏出腰间的骨哨。尖锐的哨音刺破空气，村外的山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林昭脊背发凉——那是混沌兽的叫声。“混沌兽群来了！”有村民尖叫。晨雾中，黑压压的身影正从鹰嘴崖方向涌来。它们l型如牛，却长着蛇信般的舌头，皮毛泛着青黑，眼睛是浑浊的血红色。为首的那只足有两丈高，额头长着骨角，正盯着晒谷场上的周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是二阶混沌兽‘青鳞’！”周伯的脸色变了，“昭儿，带阿婆去地窖！”林昭没动。他看着周伯抽出竹杖，杖头的红绸无风自动。老人脚下扎了个马步，脊背挺得笔直，像极了村口那棵老槐树。“老东西，找死！”为首的汉子挥刀冲来。周伯不躲不闪。竹杖轻点，正中汉子手腕。骨刀“当啷”落地，汉子抱着手腕惨叫。下一秒，竹杖横扫，扫中汉子的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这是…纯阳八极功？”黑风寨的另一个汉子惊呼，“传闻纯阳阁的桩功能让人‘松而不懈，沉而不僵’，原来是真的！”周伯的竹杖在掌心转了个圈，气息愈发沉稳。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竹杖却快如闪电，瞬间击中另外两个汉子的肩井穴。两人闷哼一声，瘫倒在地。“昭儿。”周伯收了竹杖，看向缩在墙角的林昭，“去祠堂，把供桌第三块砖下的《纯阳桩谱》拿来。”林昭愣了愣，转身跑向祠堂。他记得那块砖——去年帮阿婆修祠堂时，他亲眼见过周伯把一本泛黄的书塞进去。祠堂里弥漫着线香的味道。林昭跪在蒲团上，摸出《纯阳桩谱》。书页泛黄，字迹却苍劲有力，第一页写着：“松而不懈，沉而不僵；气沉丹田，整劲为根。”“小杂种，你爹娘就是死在混沌裂隙里的吧？”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昭猛地回头，看见为首的汉子不知何时醒了，正捂着手腕爬过来，眼里泛着疯狂的红：“你以为周老头能护你一辈子？等混沌裂隙再裂开，整个青岩村都得喂兽——”“住口！”林昭抄起供桌上的青铜香炉砸过去。汉子偏头躲过，香炉砸在墙上，碎成几片。“你娘当年就该把你扔了！”汉子扑过来，指甲抓向林昭的脸，“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林昭的拳头重重砸在汉子的胸口。他感觉自已的手在发抖，可力气却越来越大。汉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够了。”周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拄着竹杖，站在晨雾里，身影被光线拉得很长。林昭这才发现，老人的衣角沾着血——是刚才打断汉子骨头时溅的。“昭儿，过来。”周伯招了招手。林昭走过去。周伯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衫传来：“你刚才用的，是‘崩劲’。”“崩劲？”林昭摇头，“我没学过。”“你爹教的。”周伯的目光变得悠远，“十年前，你爹在鹰嘴崖救我时，曾用这招打退过一头混沌兽。他说，‘崩劲’是纯阳八极功的基础，要‘蓄力如张弓，发劲如放箭’。”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些。“你刚才的拳头，松而不懈。”周伯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但还不够沉。”他蹲下来，抓住林昭的手腕，“你看，你的力道浮在表面，像飘在水面的叶子。真正的‘沉’，是要把力道沉到骨头里，沉到丹田里。”说着，周伯拉着林昭走到晒谷场中央。他让林昭扎马步，自已则站在对面，竹杖指着他的膝盖：“膝盖微屈，脚尖内扣，脊柱像被一根绳子吊起来——”“腰要沉下去。”周伯的手掌按在林昭的后腰，“想象你的丹田里有一团火，要把这团火烧到头顶。”林昭试着调整姿势。他的腿开始发抖，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疼吗？”周伯问。“疼。”林昭咬牙。“疼，就对了。”周伯笑了，“纯阳八极功的桩功，是要把你的筋骨、气血都磨一遍。你现在觉得疼，将来才能扛住混沌裂隙的威压。”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昭望着周伯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要好好活着。”“昭儿。”周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从今天起，你跟着我学纯阳八极功。”“为什么？”林昭问，“我只是个凡人。”“凡人？”周伯的目光扫过远处还在舔舐伤口的黑风寨汉子，扫过晒谷场上惊魂未定的村民，最后落在林昭的眼睛里，“你爹娘用命护你，不是让你当缩头乌龟的。青岩村需要守护者，而你——”他顿了顿，“是纯阳八极功选中的苗子。”林昭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想起昨夜站在这口老井边时，井水里闪过的金色光芒——原来不是错觉。“今天先教你‘纯阳桩’。”周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是两颗黑色的药丸，“这是‘固元丹’，吃了它，能帮你撑过桩功的痛。”林昭接过药丸，吞了下去。药丸入口苦涩，却在喉间化作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进丹田。“扎马步。”周伯的声音变得严肃，“记住，松而不懈，沉而不僵。气沉丹田，整劲为根。”林昭深吸一口气，重新扎好马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背上，影子越来越稳，越来越清晰。远处，山风里又传来混沌兽的低吼。但这一次，林昭没有发抖。他的拳头攥得很紧，指节泛白，眼神却亮得像星子。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命运，将和这门名为“纯阳八极功”的武学，和这个名为“青岩村”的村落，紧紧绑在一起。而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