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急速下坠的瞬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才二十三岁,就要死了吗。下一秒,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电梯猛地卡在了黑暗里。头顶的灯闪烁几下,彻底熄灭。手机屏幕的光照亮狭小的空间,也照亮了对面那个男人苍白如纸的脸。沈斯年。我的新邻居,也是这座城市无人不知,无人敢惹的存在。他闭着眼,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得不像话。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西装裤腿,指节用力到泛白。这绝不是正常人受惊该有的反应。这更像是……创伤应激。鬼使神差地,我朝他挪近了一点,尽量放软声音:沈先生你还好吗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冰霜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恐慌。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我疼得抽了口气,却没挣脱。因为我看见了他剧烈收缩的瞳孔里,满是恐惧。像极了我父亲临终前,被痛苦和回忆折磨时的样子。只是电梯故障。我任由他抓着,声音放得更缓,一字一句,试图拉回他的神智,维修人员很快会来。我们很安全。他空洞的目光慢慢聚焦,终于落在我脸上。掌心滚烫,带着细微的颤。几秒死寂的僵持后,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我的手,迅速退到电梯角落。离我远点。声音沙哑,带着惯有的冷硬。我默默揉着发红的手腕,没说话。黑暗中,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我知道他不需要空洞的安慰。那种东西,对他而言毫无意义。1第一次见到沈斯年,是在半个月前。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艰难地刷开新租公寓的门。对门恰好打开,男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走出来,身姿挺拔,侧脸冷峻。闺蜜苏苏提前给我打过预防针:晚晚,你对门那尊大佛,看见就当没看见,千万千万别招惹!听说脾气坏得很,上一个助理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咖啡,直接连人带东西被扔出了公司!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降低存在感。他却仿佛感应到什么,冷漠的目光扫过来。我鼓起勇气,挤出个邻居间友好的笑:您好,我叫林晚,刚搬来……他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向电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是座封冻万年的冰山。我租住的这栋公寓档次不低,凭我做幼儿教师的工资其实负担不起。只因房东是我大学导师的亲戚,急需一个可靠的人看顾房子,才给了我一个远低于市价的友情价。能在这里拥有整层两户大平层的,非富即贵。沈斯年显然是其中的顶尖。原本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直到某个深夜,我备课到凌晨,下楼丢垃圾时,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指尖夹着烟,却没吸,只是任由猩红的光点明明灭灭。凌晨三点的寒意里,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背影在路灯下拉得长长的,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和疲惫。像一头舔舐伤口的困兽。鬼使神差地,我转身上楼,泡了一杯热牛奶。走近了,才察觉他状态不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像是被某种东西长久地折磨着,无法安眠。沈先生,我尽量让声音轻柔,喝点热的吧,晚上会睡得好些。他缓缓抬头,看过来的眼神没有焦距,空茫茫的。好几秒后,那目光才骤然锐利起来,重新变得冰冷而警惕。不需要。声音哑得厉害。我把杯子放在他旁边的长椅上:夜里凉。说完,不等他再次拒绝,快步离开。第二天早上,我在门口发现了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杯子。之后,我偶尔会顺手为之。烤多了的曲奇会放一小碟在他门口;暴雨天,会把共享雨伞挂在他门把手上;知道他晚归,会提前让楼道保安帮忙留一盏廊灯。他从未回应过。有时撞见,他的眼神甚至比之前更冷,仿佛我的行为是一种冒犯。直到那次电梯故障。事情似乎有了微妙的转变。他依然冷淡,但不会再把我送去的点心直接扔进垃圾桶。有时在电梯里遇到,他虽依旧沉默,但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缓和了不少。我甚至觉得,他或许没那么讨厌我了。直到——徐朗的出现。徐朗是我大学学长,现在是一家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温文尔雅,家境优渥。导师牵线,他约我吃了几次饭,明确表达了追求的意思。那天,他送我回来,车停在公寓楼下。我下车和他道别,他笑着从后备箱拿出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白玫瑰。路上看到,觉得很配你。他语气温柔。我正想着如何委婉拒绝,眼角的余光瞥见公寓大堂落地窗后,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是沈斯年。他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隔着玻璃,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淡如霜。我心里莫名一慌。学长,这太破费了……一点心意。徐朗坚持把花递到我怀里,又体贴地问,下周医院的周年晚会,可以邀请你做我的女伴吗我抱着那束碍眼的花,感觉那道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在我背上凿出洞来。我……考虑一下好吗当然。徐朗笑了笑,绅士地替我拉开公寓大门。我硬着头皮走进去,沈斯年还站在电梯口。他像是没看见我,径直走进电梯。我小跑几步,赶在门合上前挤了进去。逼仄的空间里,花香馥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跳动的楼层数字,下颚线绷得极紧。朋友送的他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一怔,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花:嗯…一个学长。眼光很差。他冷嗤一声。我:……电梯到达。他率先走出去,没有回头。2那天之后,沈斯年似乎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冰山邻居,甚至更冷。我送去的点心,再次原封不动地留在门口,直到变质。偶尔在走廊遇见,他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留下冰冷的空气。我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不解。苏苏的话在我脑中盘旋:他会不会是吃醋了可能吗为什么我对他而言,算什么一个烦人的邻居,一个可以随意对待的人这种反复无常让我疲惫。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持之以恒的善意,是不是真的只是一种打扰。几天后,我负责的幼儿园文艺汇演需要租借场地,联系了几家都因费用或时间问题没谈拢。园长暗示我,如果能找到门路,或许能解决。我焦头烂额之际,偶然和物业管家提了一句。没想到第二天,园长就惊喜地告诉我,最大的会展中心主动联系他们,以极低的价格提供了最好的厅,还配备了专业的设备。林老师,你太深藏不露了!居然认识沈氏集团的人!园长兴奋地拍着我的肩。沈氏集团我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随即又被更大的困惑淹没。他一边冷漠地推开我,一边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帮我沈斯年,你到底想怎样下班回家,我在电梯口堵住了他。沈先生,会展中心的事……谢谢你。他脚步微顿,垂眸看我,眼神没什么温度:顺手。对你来说是顺手,但帮了我们幼儿园很大的忙。园长和孩子们都很感谢你。我真诚地说,心里那点委屈又冒了头,我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可以吗他沉默地看着我,目光像能穿透人心。就在我以为他会拒绝时,他薄唇轻启:什么时候啊我一时没反应过吃饭。什么时候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冷淡。明、明天晚上你看方便吗嗯。他应了一声,越过我走向自家门口。我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第二天晚上,餐厅氛围安静雅致。等菜间隙,气氛有些沉默。我努力找着话题,小心避开可能的地雷:沈先生,那次电梯故障……你是不是有点幽闭恐惧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握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骤然锐利。对不起,我不该问……不是幽闭恐惧。他打断我,声音低沉,是火灾。我怔住。很多年前,被困在电梯里,外面……是火。他说的很简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痛楚。我瞬间明白了。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被困,更是濒死的绝望和无法逃脱的恐惧烙印。我的心揪了一下。所以……你怕的不是狭小空间,是那种彻底失去控制的绝望感我轻声问,试图去理解他那个被重重锁住的世界。他猛地抬眼看我,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缓和了许多。他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不再释放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结账时,服务员微笑着指向窗外广场:先生小姐,今晚广场有烟花秀,凭本店消费单可以上顶楼天台观赏,视角很好哦。我看向窗外,夜空中已经开始零星绽放绚丽的烟花。心里有点期待,又怕被拒绝。要去看吗我犹豫着问。他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点头:好。天台上风很大,视野开阔。璀璨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幕中接二连三地炸开,流光溢彩。我们并肩站着,都没说话。在一朵特别巨大的金色烟花轰然绽放时,我下意识地侧头看他。烟花的光芒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明明灭灭。他微微仰着头,专注地看着天空,那双总是结着冰霜的眼睛里,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也许,苏苏说的是对的。也许,我真的可以……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徐朗。晚晚,睡了吗我刚下手术台,看到今晚有烟花秀,想起你好像喜欢……他的声音温和地从听筒里传来。学长,我在外面。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侧过身,刚才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被心虚取代。和朋友一起嗯……玩得开心。下次带你去看更专业的烟花表演。徐朗体贴地没有多问,又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我收起手机,一回头,撞进沈斯年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脸上的柔和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比之前更甚的冰寒,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软化只是我的幻觉。看来林老师很忙。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约会不断。不是约会,只是学长……我想解释,却觉得苍白无力。没必要跟我解释。他打断我,转身走向出口,背影决绝,走了。回去的路上,气压低得可怕。他把我送到公寓楼下,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直接让司机开走了。我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心里那点刚刚萌芽的希望,啪嗒一声,被彻底踩碎了。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淹没了我。为什么到底要怎么做才对为什么每次我觉得靠近了一点点,立刻又会被他推得更远我真的……太累了。3接下来几天,沈斯年彻底进入了冰河世纪。我发信息感谢他那天的晚餐,石沉大海。送去他公司的文件,被前台原封不动地退回,理由是沈总不收陌生人物品。连物业管家都小心翼翼地问我:林老师,您和沈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误会我也希望只是个误会。我看着那叠被退回的、画着稚嫩太阳和小花的画纸,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涩。他帮了我,我表示感谢,请他吃饭。是他自己答应去的。也是他同意去看烟花的。凭什么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就又把我推得远远的我也是有脾气的。正好徐朗再次邀请我参加医院晚会,我看着那条冰冷的退回记录,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酸胀,回复:好的学长,我很荣幸。data-fanqie-type=pay_tag>也许,我是该试着接触正常的人了。晚会那天,我稍微打扮了一下。徐朗看到我时,眼里满是惊艳。晚晚,你今天很美。谢谢学长。我努力笑得自然。晚会气氛很好。徐朗体贴周到,引人注目。不少他的同事过来打趣,他都笑着解释:还在努力中,希望大家别吓跑她。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像空了一块,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入口处。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像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冰冷的身影出现期待他再次把我拉走林晚,你真是没救了。中途我去露台透气,刚站定,就听到一个冰冷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酒意。玩得开心吗林老师。我猛地回头。沈斯年斜倚在玻璃门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我。他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黑色礼服,比平时更显矜贵逼人,也与这热闹温馨的场合格格不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这家医院,沈氏是最大捐助方。他晃着酒杯,一步步走近,目光极具压迫性地扫过我,最终落在我刚才被徐朗挽过的手臂处,带着审视的意味,看来,我打扰到你了他的靠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和雪松冷香。没有。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栏杆。他却紧逼上前,几乎将我困在他与栏杆之间,无处可逃。他适合你吗他低头,气息灼热地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和浓浓的嘲讽。温文尔雅,家境优越,医生……嗯是你想要的、看得见的、安稳的人生我的心跳得飞快,不仅因为他的靠近,更因为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一股被冒犯的气恼猛地窜上来。这跟你有关系吗我仰头直视他,试图维持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沈先生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开,现在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这些我的学长至少心思坦荡,想要什么清清楚楚!而不是像你这样……这样让我患得患失,心力交瘁。最后半句我没说出口,但眼底的委屈和控诉几乎要溢出来。他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我的话显然刺中了他。就在这时,徐朗找了过来:晚晚你没事吧他看到我们之间过近的距离,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看向沈斯年,语气带着维护,沈总,没想到您也来了。晚晚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晚晚沈斯年咀嚼着这两个字,冷嗤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徐朗伸过来想拉我手臂的手。他猛地站直身体,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疏离。他目光最后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一字一句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祝你们……玩得愉快。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没有丝毫留恋。那决绝的背影,像是彻底走出我的世界。那晚之后,我和沈斯年陷入了彻底的冷战。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我甚至很少再遇见他,仿佛他在刻意避开我。心里空落落的,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酸胀和钝痛。我试图理清自己对沈斯年的感觉,是同情是好奇还是……其他什么4还没等我想明白,意外发生了。我带孩子们去公园写生,回来的路上下了大雨。巴士到站后,我撑着伞,组织孩子们排队下车。一个孩子没站稳,眼看要滑倒,我急忙去拉,自己却重心不稳,脚下一滑,重重地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瞬间肿了起来。孩子们吓坏了,围着我哭。路人帮忙联系了幼儿园和急救车。混乱中,我疼得冷汗直冒,脑子里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在,会怎么样随即又被自己气笑,他怎么会来。到医院,检查,拍片。脚踝骨折,需要打石膏。园长和同事赶到,忙前忙后。徐朗也闻讯赶来,穿着白大褂,眉头紧锁:晚晚,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我摇摇头,忍着疼和心里莫名的失落:没事,学长你去忙吧。我帮你安排了单间病房,观察一晚。他语气不容拒绝,等我下班送你回去。处理好一切,已是深夜。我躺在病床上,看着打了石膏的脚,心里一阵无力和自嘲。看吧,林晚,你需要的时候,在你身边的是别人。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我以为查房的护士,没在意。直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室外寒气的雪松冷香隐隐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急促的、未平息的喘息。我猛地抬头。沈斯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肩头还带着未干的雨渍。他似乎来得极急,呼吸有些不稳,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眉毛紧蹙。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紧紧锁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沈斯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你……你怎么来了他不说话,只是大步走到床边,目光沉沉地、几乎是凶狠地扫过我打着石膏的脚,脸色难看铁青得吓人。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不小心摔了一下……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我莫名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下去。不小心他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三个字,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彻底困在他的阴影之下,滚烫的呼吸带着怒意喷在我脸上。林晚,你的不小心,就是指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躺在医院里这就是你想要的、离开我视线之后的,所谓的安稳人生!这就是你选的、能照顾好你的人带给你的结果!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那怒火不是针对我,更像是针对他自己。我被他吼得愣住了,心底却因为那句离开我视线和你选的人而泛起巨大的酸涩和一丝不该有的涟漪。他在意!他明明就在意!你……我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你是在担心我吗他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要害,所有强装的冷漠和愤怒瞬间被击得粉碎。那双盛满惊怒和痛楚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吞噬殆尽。下一秒,他眼底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绷断,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攫取了我的唇。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他滚烫的唇舌霸道地侵占我的呼吸,指尖用力地嵌入我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以及那几乎要将我揉碎的力道。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粗重得不像话,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病房里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妥协,我担心你。林晚,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上似乎沾染了细微的水汽,我快被你逼疯了。看不到你,会疯。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会疯。知道你受伤,我更会疯。他收紧手臂,将头深深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晚,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推开,是因为害怕靠近。冷漠,是因为无法承受失去。他不是没有心。他只是不敢有。颈窝处传来他滚烫的呼吸和压抑的颤抖。我僵在原地,心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沈斯年,此刻正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将最脆弱的软肋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面前。他说,他快被我逼疯了。因为我而失控,因为我而恐惧,因为我而痛苦。许久,我才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犹豫地、轻轻地,落在他微湿的黑发上。沈斯年,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温柔,我没有要离开你的视线。他的身体微微一震,却没有抬头,只是将我抱得更紧。那个电话……只是学长例行公事的关心。晚会,是我……是我故意气你的。我低声解释,安抚道,因为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不在乎他终于抬起头,眼里翻涌着剧烈的情绪,如果不在乎,我不会每次看到你和他站在一起,都恨不得把他碰过你的地方都消毒一遍!如果不在乎,我不会像个变态一样,让物业汇报你每天的出入时间!如果不在乎,我不会在听到你受伤时,差点把方向盘砸了!他一句接一句,声音嘶哑而急促。那你为什么……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为什么要一次次推开我为什么不能像现在这样告诉我沈斯年的眼神黯淡下去,闪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和自嘲。他松开我,缓缓直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因为我不是徐朗。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我给不了你阳光下的、正常的感情。我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是空的,是烂的。靠近我,只会被拉进深渊,一起腐烂。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林晚,你那么好……你应该站在阳光里,和一个同样温暖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和我这种……连自己都厌恶的怪物纠缠。原来他那些伤人的行为,根源竟是深深的自卑和恐惧。他害怕自己会伤害我,所以宁可亲手把我推开。你不是怪物。我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声音坚定起来,沈斯年,你看着我。他身体一僵,没有动。看着我!我提高了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他缓缓转过身,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和茫然。你怕黑暗,却会在深夜陪我看烟花。你觉得自已空无一物,却会默默帮我解决幼儿园的难题。你口口声声说会毁了我,可事实上,每一次都是你把我从狼狈里拉出来,哪怕用的方式那么别扭!我深吸一口气,忍着脚踝的疼痛,试图坐得更直,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你觉得什么是阳光下的正常是按部就班地恋爱结婚生子吗沈斯年,感情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对我来说,能看透我的害怕,能让我心疼,能让我即使委屈也想靠近的人——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就是你。深渊又怎么样我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如果你在那里,那我就下去。5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也敲打在彼此的心上。沈斯年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看穿。那双眸子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猛地向前一步,又硬生生顿住,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用尽全力克制着什么。林晚……他的声音破碎得几乎不成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收回去……现在就收回去!我还可以……我不收。我打断他,眼泪流得更凶,却执拗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沈斯年,你还要逃吗还要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恐惧,把我们彼此都折磨疯吗我的话音落下,像是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像是击碎了他最后一道防线。他猛地跨步上前,几乎是踉跄着跪倒在床边,一把抓住我伸出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却又带着细微的颤抖。他低下头,滚烫的唇重重地落在我的掌心,那触感灼热而湿润。晚了……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近乎偏执的光,林晚,现在再说后悔,已经晚了。这是你选的。他握着我的手,贴在他剧烈跳动的心口,那里滚烫一片,从此以后,就算你怕了,想逃了,我也不会再放手。死也不会。他的话语偏执而疯狂,却奇异地让我一直漂浮不安的心,缓缓落到了实处。我反手紧紧回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好。拉钩。他怔怔地看着我,看着我的眼泪和笑容,眼底一片温柔。他伸出另一只手,小拇指有些笨拙地勾住我的。拉钩。低沉的声音,带着郑重的承诺。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柔和地笼罩着我们交握的手,仿佛为这个疯狂而郑重的誓言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深渊也好,黑暗也罢。从此,我们一起坠落。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病房里,勾勒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和紧握的双手。掌心的温度和他唇瓣残留的灼热触感。沈斯年依旧半跪在床边,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就那样仰头看着我,目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恍惚和深切的贪婪,仿佛一眨眼,我就会消失。还疼吗他哑声问,指尖极其小心地拂过我打着石膏的脚踝,。还好。我摇摇头,其实麻药过后,钝痛一阵阵袭来,但此刻心里的充盈感奇异地冲淡了身体的不适。他眉头紧蹙,显然不信。沉默地看了我几秒,他忽然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对着外面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一名穿着西装、看似他助理的人悄无声息地送来一个保温袋和一个纸袋。他走回来,打开保温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白瓷碗,盖子揭开,热气腾腾,散发着清淡的米香。吃点东西。他把碗和勺子递到我手里,语气依旧有些生硬。捧着温热的粥,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温度恰到好处,软糯咸香。很好吃。我抬头对他笑了笑。他嗯了一声,视线飘向别处,耳根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红。他从纸袋里又拿出一个崭新的软枕,不由分说地垫在我腰后,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又拿出一条质感极好的薄毯,盖在我腿上。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我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热,低下头小口喝粥。病房里很安静,气氛却不再冰冷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无声的亲昵和安然。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刚才喝酒了他身上有很淡的酒气,混合着雪松冷香,并不难闻。嗯,应酬。他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道,接到电话的时候……喝了一半。所以他才来得那么急,带着一身酒气和室外的寒气,甚至可能……是闯了红灯来的。我想象着那个画面,心里又是一酸。以后……少喝点。我轻声道。他看着我,眸色深沉,应道:好。一个字,简单却郑重。吃完粥,他把东西收拾好。我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也许是药效上来了,也许是心神放松了,眼皮开始发沉。睡吧。他低声说,伸手极其自然地替我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脸颊。你呢我强撑着睡意问。我在这儿。他把椅子拉得更近一些,握住我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掌心温暖干燥,守着你。这三个字像有魔力一般,瞬间抚平了我所有的不安。我再也抵挡不住浓重的睡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踏实,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只在半梦半醒间,依稀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始终握着我的,偶尔会轻轻探一探我的额温,或者帮我掖好被角。6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沈斯年。他还坐在那张椅子上,姿势似乎一夜都没变过。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身上,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他微闭着眼,像是浅眠,右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他似乎有所察觉,睫毛颤了颤,立刻睁开眼看向我。眼底有细微的血丝。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脚还疼吗要不要叫医生我摇摇头:好多了。目光落在他带着倦意的脸上,心里泛起细密的疼,你……一夜没睡睡不着。他答得干脆,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他松开我的手,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才递给我,喝点水。我接过水杯,指尖相触,他微微一顿,随即神色自然地收回手。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请进。我下意识地说。门开了,徐朗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晚晚,感觉怎么样我来看看你的……他的话音在看到床边伫立的沈斯年时,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审视。沈斯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徐朗。两个男人,一个冷漠矜贵,一个温文尔雅,在清晨的病房里无声对峙,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学长。我率先打破沉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多了,谢谢关心。徐朗回过神,走到床尾拿起我的病历夹看了看,语气恢复了专业:肿胀消了一些,今天再观察一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下午可以出院回家休养。记得定期回来复查。好的,麻烦学长了。不麻烦。徐朗合上病历夹,目光转向沈斯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沈总,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在了。真是有心了。沈斯年眼神都没动一下,声音平淡无波:分内的事。徐朗笑了笑,没再接话,转而对我嘱咐了一些出院后的注意事项,然后礼貌地点点头:那我先去查房了,有事让护士叫我。好,学长慢走。徐朗离开后,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沈斯年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大片阳光涌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他背对着我,身形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不爽的气息。我看着他紧绷的背部线条,忽然有点想笑。沈斯年。我叫他。他没回头,只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嗯我饿了。我说,想吃陈记的生煎包。他这才转过身,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我这跳跃的思维:医院的早餐不合胃口嗯。我点头,带着一点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就想吃生煎包,刚出锅的那种。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眸色深沉。最终,还是妥协般地拿起手机:我让人去买。不要别人买。我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要你去。沈斯年动作顿住,看向我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探究和诧异。他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但我看得出来,他眼底那点因为徐朗而产生的不爽,悄然散去了不少。好。他收起手机,走到床边,弯腰替我理了理被子,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认真,等着。他转身朝外走去,脚步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些。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我嘴角忍不住弯起。沈斯年,你需要被需要的感觉,对吗你需要确切地知道,你在我这里,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那么,我就一点一点,告诉你。生煎包买回来了,果然还是热的,汤汁饱满,外皮酥脆。他甚至还细心搭配了醋和辣椒油,以及一杯温热的豆浆。他搬了个小桌子放在床上,看着我吃。自己却一口没动。你不吃吗我问。吃过了。他言简意赅,但目光始终没离开我。我知道他大概率没吃,但也不戳破。只是夹起一个生煎包,递到他嘴边:尝尝味道很好。他明显愣住了,看着嘴边的食物,又看看我,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幽深。僵持了几秒,他终于微微张口,就着我的手,咬下了那个生煎包。他的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筷子尖,我的指尖微微发烫。他慢慢咀嚼着,目光却始终锁着我,像是吃下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毒药。怎么样我故作镇定地问。嗯。他咽下去,声音更哑了,还好。但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7下午,他亲自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一路抱着我,无视周围所有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将我稳稳地抱进车里,送我回家。电梯缓缓上升,我靠在他怀里,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一次,电梯运行平稳,他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只是手臂将我环得更紧。回到公寓,他把我小心地放在沙发上,又熟练地拿出医生开的药,看了说明,倒好温水,递到我手里。谢谢。我接过水杯。他没说话,只是在我身边坐下,沙发微微凹陷。我们并肩坐着,一时无话。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一切都染上了温暖的金色。我偷偷侧头看他。他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眉宇间的疲惫清晰可见,但那份常年笼罩着他的冰冷和孤寂,融化了不少。我的目光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想起昨晚那个带着酒气和绝望的吻,脸上一热。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他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我。金色的光晕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细碎而温柔的光。看什么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看你。我老实回答,心跳有些快。他眸光一暗,身体微微向我倾斜过来,气息逼近:好看吗距离太近了,近到我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我的脸瞬间爆红,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伸手轻轻扣住了后脑勺,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无比温柔。昨晚的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耳后,还记得吗我的睫毛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蚋:……记得。后悔吗他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卸下所有伪装,将一颗破碎而滚烫的心捧到我面前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不后悔。他眼底的紧张瞬间化为炽热的火焰。他不再犹豫,低头,深深地吻住了我。不同于昨晚那个带着掠夺的吻,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充满了珍视和试探,像是小心翼翼地确认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温暖而缱绻。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交融。林晚,他低哑地唤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我的光。我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进他带着雪松清香的胸膛。嗯,我轻声回应,你的。从此,万丈深渊,亦有回响。冰封千里,终见春光。番外:他们都说我疯了。或许是吧。从很多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开始,我的某一部分就已经死去了,连同那部卡在烈焰与浓烟之间的电梯,一起化为了灰烬。活下来的是什么呢是一具空洞的躯壳,一个被冠以沈斯年之名的、精密而冷漠的赚钱机器。情感对我而言是多余。我不需要,也不想要。我的世界,不允许任何意外,任何可能引发失控的风险。直到,林晚出现。她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一开始,她那些小心翼翼的善意——门口的牛奶、点心、雨伞——只让我觉得可笑和厌烦。这世上哪有毫无目的的靠近不过是怜悯。我不需要。我用最直接的方式回馈她的善意——冷漠、无视、甚至刻薄。我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很快识趣地离开。但她没有。她只是安静地、持续地,在那里。电梯故障的那一刻,熟悉的、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火光、浓烟、绝望的拍打声、逐渐稀薄的空气……那些我以为早已被镇压的记忆碎片凶猛地反扑,要将我撕裂。然后,一只温暖的手腕落入我的掌心。很软,却很稳。还有一个声音,轻柔却带着奇异的力量,穿透厚重的恐惧,告诉我:我们很安全。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担忧,没有丝毫的虚假或算计。我竟然可耻地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这感觉陌生而危险。我立刻推开了她,用更冷的姿态武装自己。我不能再让她靠近。可是,当她抱着那束刺眼的白玫瑰,和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站在一起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而酸涩的情绪猛地刺穿了我的心脏。那是什么愤怒不全是。更像是一种……被遗弃的恐慌。仿佛我一直视为理所当然会停留在原处的微光,突然要照向别处。我失控地说出刻薄的话,用更甚的冰冷对待她。我试图让她知难而退,也试图压下自己心里那头蠢蠢欲动的、名为嫉妒的野兽。可她竟然来感谢我,还请我吃饭。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听她轻易道破我深埋的恐惧核心时,我几乎是震惊的。她看我的眼神,只有一种纯粹的、试图理解的温柔。那层冰,在她面前,似乎正在加速融化。天台上的烟花很美,但不及她眼底的光彩。那一刻,我荒谬地觉得,或许……或许我也能触碰一点温暖。那个该死的电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我。看,沈斯年,你又在奢望什么她那样温暖、正常的人,身边合该站着的是徐朗那种,活在阳光下的男人。而不是你这种,连情绪都需要靠酒精和绝对控制来压抑的怪物。我再次把她推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决绝。我必须这样。靠近我,只会被我的黑暗吞噬,最终变得和我一样破碎。我不能毁了她。我以为这样是对的。直到那个电话打来,告诉我她进了医院。听到消息的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紧接着,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几乎无法呼吸。什么理智,什么克制,什么为她好……全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我只有一个念头——去她身边!立刻!马上!看到她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脚上打着刺眼的石膏,那股恐慌瞬间转化成了滔天的怒意。气她不小心,更气自己!气自己为什么要把她推开!如果我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还有那个徐朗!他就是这样照顾她的!愤怒和恐惧烧光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我说出了最伤人的话。她却看着我的眼睛,含着泪问:你……在担心我那一刻,所有伪装土崩瓦解。是啊,我担心得快疯了。我嫉妒得快疯了。我在每一个看不到她的时刻,都想她想得快疯了!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再推开她。那个吻,我做好了被她推开、被她厌恶的准备。可是她没有。她回抱了我,用那么轻又那么坚定的声音,告诉我她不怕深渊。她说,她要下来。那一刻,我死寂多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原来,真的会有人,不惧黑暗,不怕污浊,愿意拥抱一个破碎的灵魂,并视若珍宝。林晚就是我的那道光。她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她的存在本身,一点点融化了我心底的坚冰。她让我知道,原来情绪不需要被绝对压制,失控也并不可怕。原来依靠一个人,信任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她治愈我的方式,就是如此简单,又如此霸道——用她毫无保留的温暖和坚持,强行照进我的生命,让我无处可逃,也不愿再逃。从此,我不再是漂浮在无边黑暗里的孤岛。我的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