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中带着对盛祎的信任,还有一丝对真相的渴望。
李宪见她心意已决,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担忧,紧跟在她身侧,紧了紧衣袍中绑在胳膊上的短刃。
接着,两人便跟随着盛祎来到佛像后。
这里空间狭小,只堆放着一些破烂的杂物。
盛祎在一张积满香灰的破旧供桌前停下,伸手看似随意地动了动桌上几根早已熄灭,凝固着烛泪的残破香烛台。
他的动作很有规律,似乎是在拨动着一个机关,做三圈右三圈的,看的李宪呆愣在了当场,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破庙中,竟然另有乾坤。
就在他和楚潇潇惊讶之余,耳边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起,那尊巨大的泥塑佛像竟然缓缓地向一侧转动了将近半尺。
而佛像原本背部紧贴的一块绘有“释迦讲经图”壁画的土墙随着佛像的转动而向内凹陷,随后无声地滑动开来,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看不清内里情形,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带着浓烈发霉的味道被一股坑洞之中的阴风带出,让李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楚大人,王爷,想知道这凉州十年风云变幻的真相,便随我来吧。”
盛祎的声音在洞口回荡,隐约透着一股子无奈,随后便毫不犹豫地俯身钻了进去,身影迅速被洞内的阴影吞没。
李宪倒吸一口凉气,他再次看向楚潇潇,眼中满是征询的意味。
楚潇潇眼眸沉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晃亮,当先弯腰走进了密道。
李宪见状,一咬牙,也紧随其后走进了密道中。
刚进入密道的时候非常狭窄,有些地方还得侧着身才能通过,大约走了有个百二十步的距离,弯弯绕绕通过了好几处拐角,眼前这才豁然开朗。
最里面是一间不是很大的石室,四周都由与刺史府中所用的青砖一致,空气中虽然带着陈年的腐气和霉味,但并非密闭,也无窒息的感觉,显然这里有一处极为隐秘的通风口。
楚潇潇抬眼望去,室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放着两盏油灯,墙角立着几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卷宗和簿册,码放得整整齐齐。
盛祎已经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石室的黑暗,也将他脸上饱受岁月侵蚀的皱纹映照得更加清晰。
他拿起那盏油灯,走到书架前,熟练地翻找起来,手指拂过一卷卷落满灰尘的卷宗,最终抽出了几份看起来格外厚重,封皮颜色也较深的书册。
他将这些卷宗郑重地放到木桌上,缓缓朝着楚潇潇的方向推了过去。
“楚大人,请您过目…”盛祎的声音在石室内显得有些空荡,“这些,是下官暗中搜集整理了近十年的东西…里面记录的不是别的,正是凉州别驾——李文远李大人,这些年来,是如何一步步将凉州打造成他私产,如何勾结外敌,如何经营‘血衣堂’的罪证…”
凉州别驾李文远?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楚潇潇和李宪耳边炸响,那个看起来赋闲在家,与世无争,甚至对一切都无所谓,终日里碌碌无为的李唐宗室,他…他怎么可能呢?
比起眼前的盛祎,甚至是那个怯懦的元振威,李文远都更像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看着楚潇潇和李宪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盛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他苦笑一声,慢悠悠地拉开椅子,坐在楚潇潇对面,开始给两人缓缓讲起了这其中的始末,仿佛在将一副画满了阴谋与血腥的画卷徐徐展开。
“王爷,楚大人,你们觉得不可思议,对吗?一个闲散宗室,太宗子孙,为何要冒着这诛九族的大罪,行这等悖逆之事?”
盛祎的目光望向桌子上烛台跳跃的灯焰,眼前浮现起往日的刀光剑影,“一切…都要从嗣圣元年,中宗皇帝初登大宝之时说起…”
“当年,陛下以太后之尊临朝称制,越王李贞不服,遂起兵谋反,旋即败亡伏诛,此事牵连甚广,其三族被杀,一时间李唐宗室人人自危…此事,寿春王殿下自然不必说,楚大人您也应该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