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后,接着说道:“汉宣帝元康三年,西域都护有戍卒误食此草,银针入腹即呈墨蓝色,须臾,口鼻涌血,面色乌青,身如泥塑,肌软无力,骨节脱如烂絮,寸息即可毙命。”
李宪将目光移了回来,看着针尖上深蓝色的光泽,有些不解,“按理说‘龟兹断肠草’食之即死,而且这个毒性似乎并不是很强,银针颜色也有些淡,这是为何?”
“《毒草鉴》有言:‘若以祁连山巅盛开之雪莲同入,则延缓其毒性,气味减弱,先入心肝,沉积其中,定期给予定量的解药,便可控制其毒爆发的时间…’”
李宪闻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中寒芒闪动,急言道:
“你是说,对方以毒控制其生死,逼迫他们行刺杀之事,或替幕后之人做一些苟且之任务,完成任务后即停止给解药,或是利用解药本身的毒性,催生毒性,用以灭口?”
楚潇潇抬眼看向李宪,不置可否,“我想…应该是这样,若在‘野狼坳’中此人没有被魏铭臻一刀毙命,只怕用不了几日,也会毒发身亡。”
李宪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手指上的骨节咯吱作响,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此等手段,真是阴狠至极。”
楚潇潇沉思片刻,忽道:“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还有何意?”李宪见楚潇潇还有疑虑,出言询问道。
“这些杀手如果都是凉州卫或左威卫的兵士,那幕后之人以此做为自己行不轨之事的爪牙,不仅可以削弱边军的实力,同时还能吃空饷,亦或是到时候以阵亡人员报与朝廷,掩人耳目,亦不会有人发觉。”
楚潇潇仔细分析着每一种可能性,她深知边军对于大周的重要性,一旦边关不宁,朝廷极有可能先入内忧外患的境地,从而像十年前碎叶之战一样,动摇国本。
草料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真相的碎片,正在一片片拼凑出一副令人心惊的图景……
良久,楚潇潇沉声开口,“王爷,可以请魏铭臻将军和喻茂行军使过来了…”
李宪会意,立刻命门外守卫去请人。
不一会儿,魏铭臻和喻茂行神色沉重,脚步飞快地走入草料房。
在见到楚潇潇手中银针上那抹深蓝色光泽和李宪脸上凝重冰冷的表情后,心知必有重大发现。
二人不敢怠慢,立即上前行礼,“王爷,楚大人…”
刚张开嘴,便被李宪打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虚礼。”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楚潇潇将银针递在两人眼前,将今日验尸的结果,尤其是死者为斥候的身份,还有体内发现“龟兹断肠草”毒的发现,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二人。
魏铭臻面色铁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难怪进门时王爷的面色如此难看,而且房间内气氛压抑,让人有些喘不上气,竟是因为这个。
朝廷命官被隶属于西北边军的斥候刺杀,无论这个斥候是旧部还是名义上划归左威卫的,若此事传扬出去,足以引发朝野震动。
喻茂行亦是震惊不已,瞳孔猛然放大,玉门军与左威卫虽非同支,但毕竟同属边军,此事令他感到唇亡齿寒。
凉州卫的精锐斥候能被左威卫轻易划在自己麾下,日后难免玉门军不会重蹈覆辙。
“凉州大营,如今早已是龙潭虎穴,却也是我们必须去的地方…”楚潇潇经过刚刚的验尸,身体和精气神消耗都十分巨大,此刻有些虚弱,但话中仍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只有深入其中,才能彻底寻找到这些毒草的来源,无论是‘龟兹断肠草’还是那日在‘野狼坳’中发现的毒草,进而彻底查明这些斥候是如何被操控的,最后顺藤摸瓜,找到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
李宪接过话茬,“不错,但我们此行势必要直面郭荣,还需周密安排才好,万万不可贸然行事。”
楚潇潇点头,以示赞同,转头看向魏铭臻和喻茂行,神情严肃道:
“魏将军,你熟悉京城和西北军务之间的关节所在,且现在执掌凉州折冲府,量他郭荣手眼通天,也断然不敢插手府兵之事,而喻军使麾下玉门军乃外力,可策应我们在凉州大营的行动。三日后,我们前往凉州大营…”
李宪看着楚潇潇,眼神中露出一抹柔色,紧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