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其他的东西,这具尸体的确切年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他又不是专业的仵作,加之此时的坑洞中光线越来越暗,实在难以分辨清楚。
他现在只能通过尸骨身上的裂痕确定一点,这具骸骨埋在这里,绝非正常死亡,而且与洛阳那八具无名骸骨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但…眼下又有一个新的问题从他脑海中浮现…既然与洛阳那几具骸骨有着非常大的相似,同样受到了折磨,可为何这具上面并未发现相关的“突厥密文”。
“难道…那些密文在被土坑掩埋的另一边?”他的心中不禁起疑。
目光死死盯着这露出来的半截身子,又一次忍着鼻腔中那股子发霉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第三次凑近观察,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
肋骨…
他伸出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数了数能看清的部分,似乎没有明显的或者是断裂后错位的痕迹。
但是有几根肋骨的中段,黄土掩埋的部分,隐约可以看出颜色有些深暗,像是…中毒,又像是…常年淤血沁润骨骼留下的印记。
他一时间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他没有楚潇潇那一手“符针问骨”的绝技,但直觉告诉他,这里的颜色绝非是自然形成。
坑洞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日头渐渐西沉,这里的阴影也愈发的扩大了许多,几乎快要将整个洞口铺满。
他用力地抓着刨开的凹坑,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跌倒,紧紧贴在土壁之上。
这具无名女尸是目前掌握的,最可能指向凉州隐藏在暗处,一直不露头的幕后之人最为直接的证据。
自己现在掌握的证据越多,越有利于案件的推进和楚潇潇的推理。
“潇潇还在上面…不行,本王是王爷,是亲王,是皇孙,我必须要为潇潇,也为了这个枉死的姑娘,做些什么…”
他咬着牙,忍不住嘟囔着,不断为自己鼓劲,强撑着身体不要倒下。
而后,他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发现裂痕的骨盆和耻骨上。
记得刚才第一次粗略查看之时,已经确认了骨盆和耻骨上的裂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楚潇潇验骨时候的神情和细节,同时想到在大理寺翻阅《骨鉴》一书中关于验骨的方法和判断依据。
想到这里,他缓缓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想再离得那具骸骨更近一些。
这一次,他几乎快要将脸贴到那森冷的骨头上,借助头顶窟窿中投下来的微弱不定的光晕,眯起眼睛,极力分辨着骨头上那几处细微的裂痕。
他忍着痛,将缠在手上已经破烂不堪的锦袍扔在一边,沾满血污的指尖触碰到耻骨联合处那道纵向的裂纹,骨头上传来的粗糙感让他心头一紧。
他沿着裂痕的纹路走向轻轻抚摸,指头上渗血的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一直拂过去,能感觉到那并非是整齐的断裂,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破损。
他眯着眼看去,但光线太暗了,他便直接跪在地上,双手趴在凹坑中,将眼眸又向前凑近了一些,近到可以闻到泥土中尸体腐烂残留的那种味道。
他猛地摇摇头,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努力回忆着《骨鉴》中关于骨骼损伤的记载,尤其是涉及女子骨盆创伤的部分。
【凡验女骨,须察盆骨八孔,观其形制,以辨贞淫、产育、年齿,然尤重者,乃察其损也…】
他一点点用手触摸,尤其是靠近更深处黄土掩埋之下的部分,轻轻拂去骨面上面的砂砾和碎石,他凑得更近了几分。
【若骨盆无损,而独见耻骨联合离解,或见纵向裂痕,其缘不齐,似受巨力由下而上冲撞者,此非产育所致…盖因产伤多在前侧,裂痕横生…】
【此纵裂之状,多系强暴挫伤,外力迫其两腿过度外张,乃至软骨撕裂,甚者累及骨面…年少女子,其骨未坚,尤易受此创…】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心中骤然一紧,“这…这莫非…此女尸在生前…”
他晃了晃脑袋,不敢去想这样的结果,继续沿着裂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