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陈玄一握着手中那半截光秃秃的断剑,整个人呆立当场。他看着那漫天飘落的自己宝剑的碎片,眼神一片茫然。随即,他再也压制不住喉头那股翻涌的气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怎么可能……我的剑……我的太阿剑……怎么会被一只茶杯,给……碰碎了?陆尘没有理会他。他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端起那只刚刚创造了神迹的茶杯。将里面剩下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随即。他才抬起头,看向了那个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所谓“太湖剑仙”。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带着些许惋惜的轻声叹息。“我说了。”“我只喝茶。”“可惜。”“你的剑,太脆了。”“连我的茶杯,都碰不碎。”陆尘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情人间的叹息。可这声叹息,落在陈玄一的耳朵里,却比九天之上最响亮的奔雷还要震耳欲聋。他,败了。一招。甚至,对方连座位都没离开。只用了一只随手推出来的茶杯。就将他—这个被誉为“太湖剑仙”、被整个江南武林奉为定海神针的传奇。彻彻底底地击败了。不止是击败。更是碾碎。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半截光秃秃的断剑。那是他的“太阿”,是他用天外陨铁,寻访名家,锤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铸成的本命之剑。是他一生所有荣耀与骄傲的寄托。现在。它碎了。随着这柄剑一起碎掉的。还有他陈玄一那颗浸淫了剑道整整六十年的所谓“剑心”。“噗—”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陈玄一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神涣散了。整个人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三十岁。……定海神针,倒了。整个江南理事会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那根精神支柱。随着陈玄一的这一跌,轰然倒塌。大厅里。那几十位江南各大隐世家族的家主,各大门派的掌门。此刻看着那个依旧坐在那里慢悠悠品着茶的年轻人。眼神中,已经再无半分敌意和审视。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看着陆尘。就像远古的先民在仰望一尊无法理解、无法战胜的神魔。就在这整个宴会厅都陷入一片死寂的、绝望的氛围中时。大厅尽头那面巨大的、原本黑着的液晶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绝美的、却也无比清冷的脸。是秦羽墨。她的身后,是昆仑集团那间灯火通明的作战指挥室。她就那么隔着屏幕,微笑着,看着大厅里这群已经失魂落魄的所谓“江南大佬”。然后,她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温柔,透过音响,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各位,晚上好。”“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昆仑集团的秦羽墨。”“想必,各位现在心里一定很乱。”“没关系,我来帮大家梳理一下。”秦羽墨的笑容依旧甜美。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像一柄比陈玄一的剑还要锋利、还要冰冷的刀。“就在刚才,过去的一个小时里。”“我们昆仑集团的资本团队,在香江李家和郑家的全力配合下。对在座的各位家族旗下的所有上市公司,发起了一次小小的商业狙击。”“哦,对了,忘了告诉各位。”“我们,成功了。”“钱家主,贵府主营的江南纺织,现在最大的股东是我们。”“孙掌门,贵派名下的太湖药业,很抱歉,从现在起,它也姓昆仑了。”“还有赵家,李门……”秦羽墨不疾不徐地,一个一个地点着名。每点到一个名字,大厅里就有一个人,脸色煞白一分。到最后。在场超过半数的家主、掌门,都已经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他们疯狂地掏出手机,想要确认。可接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公司高管那带着哭腔的、绝望的汇报。完了。他们在世俗界的所有根基。他们赖以生存的所有产业。就在他们还在这里妄图用“江湖规矩”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已经被人家用他们根本看不懂的资本手段。无声无息地,拦腰斩断了!“各位。”秦羽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也带着一种如同女王谕旨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才,我的先生,陆尘,已经为你们指明了江湖的规矩。”“现在,由我来告诉你们,生意的规矩。”她伸出了两根纤细的手指。“选择,有两个。”“第一,立刻归附。你们,以及你们身后的整个江南隐世圈。从此成为我们昆仑集团在江南地区的附属。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们甚至可以带着大家一起把蛋糕做大,共同发展。”“第二,”秦羽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你们,可以拒绝。”“那么,明天天亮之前。你们名下所有的公司。都将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地抹去。”“你们。”“没得选。”……没得选。真的,没得选了。一边。是那个一指就能击碎神剑、实力如同神魔般的恐怖男人。另一边。是那个谈笑之间就能调动千亿资本,将他们百年基业付之一炬的商业女王。武力,他们无法战胜;商业,他们无法抵挡。这。是一个双重的、无解的绝境。“江南理事会”。这个传承了数百年,在江南说一不二,掌控着地下秩序的古老联盟。在这一刻。在短短一个晚上。土崩瓦解。最先做出选择的,是那些产业已经被收购的家主。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资本。一个中年家主,第一个站了起来。他对着陆尘,对着屏幕里的秦羽墨,深深弯下了腰,低下了头。“我……钱家,愿意……归附。”声音,充满了屈辱。却也带着一丝解脱。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多米诺骨牌,倒下了。到最后。所有的人,包括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陈玄一。都选择了那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