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啊…”他好像在回忆什么。“以前,倒是随便画过几笔。”秦羽墨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男人不会的东西!“那…我们这次怎么做?”“他不是最宝贝自己的画么?”陆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画。”…半个月后。一场号称本世纪最高规格的国画展,在国家美术馆举行。展览的主角,只有一个。丹青圣手,柳公权。展出的,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十六幅作品。每一幅,都堪称国宝。画展的开幕式,冠盖云集。文化界,艺术界,商界,甚至政界,都来了不少大人物。柳公权穿着一身复古的长衫,被一群弟子簇拥着,满面红光,享受着所有人的吹捧和敬仰。他就是这个领域的帝王。就在开幕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美术馆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秦羽墨一身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的气场很强。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秦总?”有人认出了她。柳公权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这个女人的昆仑集团,最近在京城搅风搅雨,他早有耳闻。她来干什么?“秦总,今天这里是我们画界的雅集,你一个商人,来这里,恐怕不合适吧?”柳公权的一个大弟子,站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说。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这里不欢迎你。秦羽墨没理他。她只是对着身后的保镖,打了个响指。两个保镖,抬着一个巨大的画框,走了进来。画框上,蒙着一层红布。“柳老先生。”秦羽墨的声音,清冷而有力。“晚辈不才,也带了一幅画来,想请柳老先生和在场的各位名家,品鉴一二。”“也算是为柳老的画展,助助兴。”这话一出。全场都愣住了。然后,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在柳公权的画展上,拿一幅画来“品鉴”?还说是“助兴”?这是助兴吗?这是砸场子!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柳公权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他成名六十年,还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张狂。“好大的口气。”他冷冷的开口。“既然秦总有这个雅兴,那老夫,就开开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惊世之作,敢在老夫的画展上,班门弄斧。”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今天怎么收场。秦羽墨微微一笑。她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那块红布的一角。然后。猛的一拽!红布滑落。画,露了出来。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然后…寂静被一声压抑不住的噗嗤声打破。紧接着,是哄堂大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嘲弄。“哈…哈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一只虾?”“就这么一幅画?也敢拿到柳老面前来?”“这是哪个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作品吗?拿错了?”画上。确实只有一只虾。水墨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青虾的轮廓。没了。没有背景,没有水草,没有落款,甚至连印章都没有。就是那么孤零零的一只虾。看起来,简单到了极致。甚至,有些…丑陋。笔触稚嫩的,像是个刚学画三天的孩童。柳公权的大弟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那幅画,又指着秦羽墨。“秦总,你是在…羞辱我们吗?”“还是在羞辱柳老?”“拿这么个东西出来,你是想笑死我们,好继承我们的画廊吗?”柳公权的面色,已经不是阴沉了。是铁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这是把他当傻子耍!“把这东西…”他指着那幅画,刚想说“给我扔出去”。可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只虾。一开始,他只觉得可笑。可多看了两眼。他笑不出来了。那只虾…好像…动了一下?不,不可能!是幻觉!他闭上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再睁开。那只虾,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是…那种感觉,更强烈了。他好像能看到那只虾,透明的虾壳下,青色的血液在缓缓流动。他好像能看到那虾须,在水中轻轻的飘荡。他甚至好像能听到…听到那只虾,用它细小的节肢,划过水流的声音。水?哪里有水?画上,明明是白纸!可柳公权,却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清冽的,带着水草气息的…水意。那股水意,从画里漫了出来。扑面而来。让他这个站在画前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活的…”柳公权喉咙发干,无意识的,吐出了两个字。他身边的弟子,还在嘲笑着秦羽墨。“师父,您说什么?”柳公权没有回答。他的整个心神,都被吸进了那幅画里。他看到了。他看到那只虾,不是画在纸上的。它是活在一个,属于它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就是这张白纸。画家没有画水,因为整张纸,就是水!画家没有画水草,因为看画的人,心里自生水草!这是什么境界?返璞归真…不!这已经不是返璞归真了!这是…道法自然!是以神御笔,凭空造物!柳公权一生追求的,是“像”。他画的山,要像山。他画的水,要像水。他画到极致,能让人身临其境。可眼前这幅画的作者。他根本不屑于去“画”。他是在“创”。他创造了一只虾。他创造了一片水。他创造了一个…世界。柳公权再回头,看自己满墙的作品。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山川河流,飞鸟走兽。那些被世人追捧,一尺千金的“神作”。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死物。一堆堆,毫无生气的,涂抹在纸上的墨迹。匠气。全都是匠气!他追求了一辈子的“画道”。在眼前这幅涂鸦般的作品面前。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噗—”柳公权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指着那幅画,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眶里,布满了血丝。“这…这画…是谁…是谁画的…”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恐惧。像是一个凡人,亲眼见到了神迹。秦羽墨看着他。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她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归墟。”又是归墟。那个设计了“生命”时装的设计师。那个写出《无名之歌》的作曲家。那个…柳公权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感觉天旋地转。一辈子的信仰,一辈子的骄傲,一辈子的追求。轰然倒塌。他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道心,再次崩碎。秦羽墨没再看他一眼。她只是对着那些目瞪口呆,噤若寒蝉的宾客,宣布了一个事实。“从今天起。”“昆仑,将为龙国国画,定下新的标准。”说完。她让人收起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