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装病。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发展到整夜整夜地咳,咳得撕心裂肺。我爸被我吵得睡不着,烦躁地踹我的门:“咳咳咳,咳死你算了!”我咳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咳血。当然,血是假的。是我偷偷咬破舌尖,混在唾沫里吐出来的。看着我吐在地上那摊刺目的红,我爸终于怕了。他骂骂咧咧地把我拖去了社区医院。医生检查了一番,皱着眉说:“肺部感染很严重,有结核的可能,要去大医院拍片子确诊。”结核。这个词,让我爸的脸瞬间白了。这可是烈性传染病。他连连后退几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行走的病毒。他不敢再把我关在家里。当天就把我送到了市里的传染病医院。办好住院手续,他扔下几百块钱,逃也似的跑了。临走前,还不忘警告我:“你别想着耍花样,景明的人就在医院门口。你敢跑,我就让你那个小男朋友,立刻倾家荡产!”我躺在病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终于松了口气。自由,哪怕是医院里这方寸之地的自由,也弥足珍贵。我没有结核,只是普通的肺炎。但我跟医生说,我家里条件不好,想多住几天,把身体彻底养好。医生是个心软的年轻姑娘,看我瘦得脱了相,便同意了。我用护士站的电话,打给了我唯一能求助的人。王姨,当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我住过半年的餐馆老板。电话接通,我只说了一句:“王姨,是我,昭昭。我需要帮助。”王姨二话不说,第二天就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看到我的样子,她眼圈一下就红了。“我的傻孩子,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包括我对十年前那件事的怀疑。王姨听完,气得浑身发抖。“这还是人吗!简直是畜生!”她拍着我的手,坚定地说:“昭昭,你别怕。这件事,王姨帮你查!”王姨没什么文化,但她认识的人多,路子野。她发动了她所有的老乡和朋友,去我老家,那个我逃离了十年的地方,打听消息。三天后,王姨带回来一个人。看到那个人的瞬间,我愣住了。张超。当年,被陆景明“霸凌”的那个男生。也是因为他,我才被学校开除。十年不见,他已经从一个瘦弱的少年,长成了一个壮硕的男人。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他看到我,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昭昭姐。”他局促地搓着手。王姨把他按在凳子上:“有什么话,就跟你昭昭姐说。别怕,有我们在,没人敢动你。”张超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眶通红。“昭昭姐,对不起。”“当年……当年不是陆景明打我。”“是我……是我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我浑身一震。“那陆景明……”“他……他看见了。”张超的声音抖得厉害,“他看见我摔下去了,他过来……他说,他可以帮我。”“他说,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他打的我,他会给我钱,帮我妈治病。”“我妈当时得了尿毒症,急需用钱做透析……我没办法……”“但他说,事情闹大后,他会想办法让你来顶罪,这样你就会被学校开除,上不了大学了。”“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说你成绩太好,会抢了他的风头,挡了他的路。”“后来,事情闹大了。学校要报警。陆景明就去找你……他说,只要你替他顶罪,你就能保护他,他也会给你钱……”后面的话,他不用说,我也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