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远!陈同志,这里!”甜软嗓音飘扬在站台上,带着毫不遮掩的欣喜,陈致远循声望去,娇俏女子抱着襁褓朝他跑来,奔跑和呼喊的动静让旅客们误将苏念认为带孩子随军的军嫂,“哎呀,小年轻感情就是好,瞧姑娘激动的,一会儿不会直接扑进小伙儿怀里吧?”“小伙俊,姑娘长得也好看,蛮配的,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羡慕视线朝陈致远射去,伴随着善意的议论声,饶是陈致远一贯厚脸皮,也不由有些脸热,哪有什么一家三口,他和苏知青一共也就远远见过一两面,连话都没说过!愣神的功夫,苏念已经气喘吁吁站到他面前,“陈同志,谢谢你来接我,实在是麻烦你了。”她笑着开口道谢,杏眸晶亮宛若夜间星辰,亮得人不敢直视,但却带着审视?审视什么?他们好像没有交集吧!“我们走吧。”“哦,好。”陈致远被那双眼睛看得一愣,下意识抬脚跟着苏念走,不对,他好像忘了什么事,野哥!陈致远猛拍脑门,一脸懊恼地叫住苏念,“苏知青等等,我还要再接一个人。”他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忘了,他也是上午的火车,麻烦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先回站台找一找”“陈同志接的也是军人吗?”“我在野战部队时候的老领导,也是好兄弟。”陈致远点头,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正疑惑,就见苏念朝他身后指了指,“要不你看看后面?”后面?周牧野在他后面!陈致远瞳眸瞪大,还没来得及转身,肩上陡然一沉,阴恻恻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陈致远,好,好得很!”平原一望无际,枯枝黄草被藏在白雪下,透着冬季荒凉,军绿色吉普车行驶在砂石路上,轮胎碾压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像坐船一样,颠得不行,陈致远边开车,边试图找补,“野哥,我真没把你忘了,你相信我!”“我只是想把苏知青母女送到站外,再回来接你,真的!”“呵!”周牧野冷笑,环胸靠在椅背上透过后视镜看苏念,上车开始,她就一句话也没说过,抱着孩子盯着陈致远后脑勺,秀气的眉头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陈致远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她一直盯着看这么久?苏念盯着陈致远,周牧野盯着她,前面有道视线一直在往后看,但每次苏念看过去时,那道视线又消失了,是陈致远吗?从相见开始,他对自己和福宝的态度虽然热情,但那热情更像是面对老乡,而并非有过牵扯的人,那坦坦荡荡的模样,仿佛是第一次和她接触,难道时间隔得太久,他早就把那天的事情忘了?还是说她找错人了?苏念凝着福宝睡颜,心里纠结万分,她倒是想自己养福宝,就是不知道福宝会不会遗憾。苏念和周牧野皆心思沉沉地想着自己的事,车内气氛有些压抑,陈致远被若有若无的视线盯得不自在,索性挑起话头替苏念和周牧野做起介绍来,“野哥,这是我们村的知青,苏念苏知青,以前是我们村的赤脚大夫,挺有本事的女同志,这次来咱们农场探亲,你也帮多看顾一点。”“苏知青,我旁边这黑脸大汉叫周牧野,老厉害了,在野战二师是出了名的钢枪王,是咱们淮阳农场的营长。”“以后要是我不在,有人为难你,你就找他,”“好。”苏念收敛心绪,将目光投向副驾驶,男人侧脸凌厉,浑身透着让人敬畏的肃杀气势,原来他不仅是混混,还是淮阳农场的营长,陈致远不知道她们认识,替她和周牧野做介绍也是好意,苏念笑着招呼,“陈同志,周营长,以后麻烦你们多关照了。”“都是老乡,不用客气,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也行。”陈致远听朱珊说过苏念,朱珊是半年前转来的女知青,来之前也在石梁河村插队,出自同一个地方,自然比旁人多一些来往,他听朱珊提过,苏念和陈耀祖未婚先孕结婚了,陈耀祖是他同族的堂兄弟,苏念作为堂弟媳,那就是自家人了,叫他大哥也没错。“苏念妹子,你在农场有什么困难只管跟哥说,千万别跟大哥我客气,大哥能帮的,一定帮,就算大哥帮不了,也会想办法找人帮你解决。”陈致远说着,腾出一只手捅了捅周牧野胳膊,“是吧,周大营长。”哥哥,妹妹,叫得可真亲热啊!周牧野冷哼一声,感觉胸口有股无明火,想发却又不知道往哪发,他重重呼了口气,让自己声音尽量平缓,“苏念,你之前说的探亲,就是来淮阳农场探亲?你家人在这里?”“我父亲和两个哥哥嫂嫂都在。”提起家人,苏念脸上多了几分愧疚,“那会儿父亲心疼我,不想让我跟来劳改农场受苦,托校长以学生的名义把我下放到石梁河村,我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联系了。”劳改农场条件艰苦,再加上苏家又是以黑五类下放的,不仅要承担繁重的劳改任务,还要受到监督,定期接受思想教育,相隔千里,父女之间想联系通讯,难如登天。她曾经尝试过通过写信联系父亲兄长,信件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苏”陈致远沉吟,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苏念,神情复杂,淮阳农场黑五类不算太多,根据苏念所说,姓苏的,且哥哥嫂子都在一起劳改的,只有苏怀瑾一家,“苏怀瑾是你爸?”苏念点头,“没错,是我爸,陈同志,我爸身体怎么样?”“不太好。”不太好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说法了,想到苏家最近闹出的动静,陈致远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