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林晚星,目光落在墙角那座巨大的落地钟上。
钟摆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左右摇晃,发出单调的“咔哒、咔哒”声。
“脚不方便就少动。”
张伯慢吞吞地说着,走到靠墙的一个老旧木柜前,弯腰打开了最底层的柜门,在里面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片刻后,他直起身,手里多了一个深褐色、巴掌大的小瓷瓶。
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瓶口用软木塞塞着。
他走到林晚星桌前,将那瓷瓶放在她桌角。
“药酒。”张伯言简意赅,浑浊的目光透过镜片,似乎在她红肿的脚踝处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老家带来的土方子,跌打扭伤,揉开了好得快些。”
说完,他不再停留,佝偻着背,走回自已的位置。
重新拿起他那块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旧抹布,开始慢悠悠地擦拭他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下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烈而奇特的药味,辛辣中带着一丝苦凉,正是从那深褐色的小瓷瓶里散发出来的。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瓷瓶。药味更加浓郁地钻入鼻腔。
她轻轻拔开软木塞,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不知名草药和高度烧酒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些刺鼻。
这气味很陌生,绝不是现代那些中成药的味道。
瓶身粗糙,没有任何标识,确实像乡下自制的土方。
她抬眼,再次看向张伯。
他正用一根手指沾了点口水,费力地捻开一张粘连在一起的旧文件页,动作迟缓而专注。
那副样子,和弄堂里任何一个普通的、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林晚星默默地将软木塞塞了回去。
她没有立刻使用这瓶药酒,只是将它小心地放在了抽屉里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谢谢张伯。”她轻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带着点真诚的感激,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警惕。
张伯没有回应,仿佛没听见。
只有他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记是尘埃的档案室里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