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齐司礼独自坐在书房里,复盘着杨平川的遭遇。
愤怒与利用之余,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是于心不忍。
杨平川此人,纵有千般不是,万般罪孽,但在失去独子、自身遭遇如此奇耻大辱、且手握苏家把柄,甚至可能涉及更深线索的巨大压力和可能的诱惑下,他没有被境外势力策反,没有背叛国家。单凭这一点,就守住了一个中国人最起码的底线。
齐司礼觉得,无论如何,那个通过卑劣手段得来的、尚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而眼下,似乎只有与此事有直接因果的林家,有足够的立场和分量,能出面为保住这个孩子说句话。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林向阳亲手打断了杨旭阳传承血脉的希望。
他斟酌再三,通过谢家的关系,谨慎地联系上了林向阳的爷爷,那位德高望重的林老将军。
他没有过多解释前因后果,只是客观陈述了杨平川在极端情况下未曾背叛的事实,以及那个特殊胚胎的存在。
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孩子是无辜的,长发后虽有不确定性,但杨平川守住了底线,于情于理,国家或许应该给这个孩子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电话那头的林老将军沉默了很久,久到齐司礼以为线路已经中断。最终,老人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承诺,只是沉声说了一句:“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插手,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通话结束。
后续的具体运作和结果,再无人告知齐司礼。他被彻底隔绝在了这件事之外。
但过了一段时间,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齐司礼从某位前来问诊的领导几句意味深长的闲谈中,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有些根子坏掉的,留个苗,也算全了一场因果……总要给人一点念想……”
齐司礼心中了然。那个孩子,无论其出身如何不堪,终究是能在这个国家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下去了。
他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为自己给杨平川药物间接导致恶果而愧疚,也为最终能为那个无辜的生命争取到一线生机而感到一丝慰藉。恩怨情仇之上,终究还有一些更基本的东西,需要去坚守。
赵父赵母从国安部配合调查回来后的几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两人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是生活在平行的两个世界。吃饭时沉默不语,眼神刻意避开对方,连必要的交流也通过保姆或颜嫣转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粘稠的压抑感。
颜嫣看在眼里,心中忧虑。她几次试图询问赵母,得到的只是赵母红着眼圈,轻轻摇头,然后借口疲惫躲回房间。那背影,透着一种被彻底伤到的萧索。
这天晚上,颜嫣专门就在主宅,处理完公司邮件,已是深夜。她走到赵母卧室门口,发现门缝下还透着微光。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推开一条缝。
赵母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
“妈,”颜嫣轻声唤道,走了进去,“我今晚想跟你睡。”不容赵母拒绝,便自顾自地去洗漱,然后换好睡衣,钻进了赵母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