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正午日光像熔化的金汁,泼在汉代烽燧的断墙上,夯土缝隙里的沙粒被晒得发烫,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爆裂声。陆惊鸿蹲在昨夜发现青铜残片的位置,手里捏着块棱角分明的玄武岩,正小心翼翼地刮擦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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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层下露出的不是寻常的黄土,而是层青灰色的板岩,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刻痕,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这东西埋得比烽燧还早。”
格桑梅朵用藏袍下摆兜着几块碎岩,每块上面都有类似的刻痕,“阿尼玛卿山的老牧民说,吐蕃时期的苯教巫师会在石板上刻星图,用来祭祀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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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纹路看着更像……”
她忽然停顿,指尖点着板岩上一个螺旋状的图案,“更像齐家航海图铁卷上的潮汐纹。”
陆惊鸿的杨公盘正平放在板岩中央,铜镜里的二十八宿刻度与石板刻痕完美重合,仿佛有人拿着罗盘在上面拓过一样。他想起在胶东齐氏老宅见过的郑和航海图,图上用朱砂标注的航线,竟与此刻板岩边缘的曲线分毫不差。“不是苯教的东西。”
他肯定地说,指尖抚过一道贯穿整个板岩的直线,刻痕深处凝结着暗绿色的铜锈,“这是用青铜工具凿出来的,汉代的工艺达不到这种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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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凹槽的弧度,与洛阳白马寺的佛塔基座星图完全一致。”
风卷着沙粒掠过板岩,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格桑梅朵忽然指着板岩中央的太极图案,那里的阴阳鱼眼竟是用两种不同的石料镶嵌的:阳鱼眼是块半透明的水晶,阴鱼眼则是块深褐色的玛瑙,在日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斑,落在沙地上形成两个旋转的光点。“《龙钦心髓》里说,‘河洛生两极,两极定四象’。”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宁玛派的壁画里有过类似的图案,说这是天地初开时,最早的命运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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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给万物在时空中定了个位置。”
陆惊鸿忽然想起徐墨农收藏的那本《皇极经世书》残卷,其中一页画着幅星图,标注着
“紫微垣对应人间州府”
的字样。当时他以为是古人的想象,此刻看着板岩上的刻痕与杨公盘铜镜的共振,突然懂了那句
“天有星象,地有脉络,人有命格”
的深意。“你看这北斗七星的刻痕。”
他用玄武岩尖点着板岩北侧,“勺柄指向的位置,刚好是阿尔泰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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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到的冰川幻象不是巧合。”
格桑梅朵突然按住腰间的噶乌盒,盒里的《龙钦心髓》残页正在发烫。她解开链子取出残页,当羊皮纸贴近板岩时,上面的藏文竟开始与刻痕产生共鸣,一个个字母从纸上浮起,像金色的小虫钻进石缝里。“是‘命运之河’的记载。”
她盯着残页上逐渐清晰的图案,“噶举派的唐卡里说,宇宙间有条看不见的河,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河里的石子,有的沉在水底,有的被冲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