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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夜里点了个外卖。骑手给我打来电话:您能开门拿下外卖吗我怕送错地址。为了安全考虑,我犹豫片刻,还是让他放在门口,隔了十分钟才去拿。手搭上门把的前一秒,我下意识贴着猫眼看向门外。——楼道感应灯,竟然还亮着。1动作猛地停住。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我住在二楼,加上我们小区是新小区,用的是能探测人体的红外线感应灯。除非有活人站在我家门口,否则这个感应灯不可能亮这么久。难道骑手还没走!我屏住呼吸再次凑近猫眼,视野不够开阔,尽管外头明亮,也只能看见门前的三寸地。红色包装袋的外卖孤零零被摆在门口正中间,似乎就等着我开门把它拿走。我打了个哆嗦。背后一阵发冷。不对。正常来说,骑手都会把外卖摆在门边,门打开一个缝隙就能将外卖拿进去。可这个外卖却不偏不倚放在正中间。我一打开门就会把它推到门后,必须得整个人出去绕到门后,才能拿到外卖!呼吸急促了几瞬。我紧拧着眉,额头渗出细汗。其实……今天这个古法蒸鸡我也不是非吃不可。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我盯着近在咫尺的外卖袋,又有些不甘。嗯……就在踌躇之际,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快递外卖。接通后,对面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女士,您的外卖拿到了吗我第一次送这边的外卖,真是怕送错了。我捂着声筒侧耳细听——这声音不是从外头传来的,楼道里安安静静。难道是我恐怖小说看多了只是单纯的楼道感应灯坏了我定了定神,一边回应,一边下意识看向猫眼:没送错,就是这家……说话声戛然而止。呼吸短促一窒。——楼道的感应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猫眼之外,黑黝黝地深不见底。电话那头,男声忽然莫名地笑了一下,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一个人点一百多的外卖,够我们送好几单了。现在真是时代变了,放在以前,女人只能关在家里洗衣做饭的,哪像现在这么滋润我听得不适,正要挂断电话。骑手却又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刻意的提醒:对了,您要小心啊……我刚刚送餐时,看见你家门口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男朋友2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出差至少要一年才回来。指尖发凉,我握紧手机,头皮一阵发麻。勉强稳住声线问:你看见他在干什么我赶着送下一单,就看见他顺着门缝往里面瞧,然后……又朝楼上去了。楼上我将信将疑。三楼的住户三个月前就已经搬走,房子一直空着。四楼是两个女生合租,五楼是一对夫妻,白天正常都要上班。再往上没必要爬楼梯了啊。要不要报警呢我捏着手机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屏幕浮现出一个弹窗,是我点的奶茶,显示还有五十米送到。我轻手轻脚走到阳台,找出奶茶骑手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我压着声音,几乎用气音在说话:您好,我怀疑我家门口有人蹲守,您能不能装作送外卖帮我在楼上楼下看一眼骑手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含了口口水,女士啊,我这跑一单也就几块钱,您这情况……我真不敢掺和。我咬咬牙,微信给他转了一百块,他这才终于松口。我再次贴到门边,耳朵紧挨门缝——起初是一片死寂,随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砰——扑通——两声闷响在门外炸开,似乎是有人重重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外面有人在厮打!没过多久,一个穿黄色外卖服的骑手,反扭着一个黑衣男子的手腕从楼梯上下来。我的视线被骑手宽阔的胸膛挡住了一瞬。就在那一秒,他猛地凑近猫眼——黝黑的脸突然放大,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珠,正直勾勾地往里面看。我吓得捂住嘴,连退两步。他随后退开些,整张脸暴露在猫眼里:额角青筋暴起,眼睛布满红血丝,常年风吹日晒的皮肤又糙又皱,五官反而模糊不清。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得发亮的牙,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抓着一小偷,搁那撬楼上的锁呢,女士您别太担心,我这就给他送去派出所,您就别出来了,一个人住小心点。我下意识点点头,应了一声好。说完,脑子里有根弦兀地崩开!他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住!猜的也许是饿的发慌,我感觉大脑已经开始转不动了。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根据我之前的表现,推断出我是独居女性应该也不是难事。目光又落到门口的外卖上。现在总该安全了吧我轻轻打开门。3我低着头,飞快拎起外卖袋,根本不敢朝四周看一眼,坑着头就跑回屋里。咔哒一声。重新锁上门,心跳才一点点慢下来。什么都没发生。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餐桌前坐下,刚打开外卖袋,准备拿出那份古法蒸鸡——手机屏幕亮了。是第一个骑手发来的私信:小姐,你拿到蒸鸡了吧。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我算了一下,你快到生理期了,给你买了一包卫生巾和一袋红糖,记得用啊^^我胃里一阵翻涌,控制不住地干呕。看着那个颜文字,脊背窜上寒意。手指发抖地解开外卖袋,在饭盒最上面,赫然躺着一袋卫生巾和一小包红糖!这人是变态吧!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理期思维停滞片刻,我忽然想起,最近一个月总是莫名消失的垃圾袋。我习惯将垃圾袋放在门口,早上一起扔。最近一个月垃圾袋总是消失,本以为是小区雇了新的保洁,没想到……我愤怒打字,你这是骚扰你知道吗我有你的信息可以马上报警!他立刻怂了,语气软下来,小姐,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喜欢就算了。再说了,我这不算过分吧。说完,他发给我一张截图。是几个外卖员私下的聊天小群。【XX小区8号楼203的住户是富婆吧,天天点几百块的外卖。】【什么啊,我看是出来卖的,拿外卖穿那么少,不知道在勾引谁,老子还要送外卖,哪有空搭理她!】【是啊,她家每次看见的男人都不一样,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好久没看见她出来拿外卖了,最近她家里就她一个人住吧。】【哈哈那不是寂寞死了,看见哥哥都要流口水吧。】一群恶心的人!我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窥探别人隐私还要造我黄谣!那个外卖员还在私信我,我以为你真是干那行的呢,就跟你开个玩笑。生理期也是群里说的,他们之前给你送过卫生巾,拜托别报警了,我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啊。我不想再回复,保留所有证据,直接拉黑了这个骑手。屏幕上,只剩下他最后一条留言:对了小姐,你家每天凌晨三点为什么还要点一顿外卖4神经病!我每天固定十二点睡觉。最晚也就一点,怎么可能在三点的时候点外卖我火气上头将外卖员拉黑后,想了想外卖员的话又一阵后怕。他说的是真的吗我家真有人三点叫外卖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句恐吓眼看着时针逼近十二点,几番波折下来,我只感到一阵筋疲力尽。正烦躁时,我忽然想起对门那个程序员小姑娘,点外卖时总爱填我家地址。程序员加班到三点叫个夜宵,太正常了。看来是我太紧张了。勉强说服自己,饥饿感再度袭来。我迅速吃完外卖,洗完澡,瘫在床上刷C站想放松一下。还没缓过神,某团上送奶茶的骑手发来了消息。女士,小偷我已经送去派出所了,只是有个事儿要跟您说一下。他发来一张照片。三楼的门锁被撬,门虚掩着,能看见里头的陈设。本意是拍个证据,但我刚刚仔细看,发现他们家阳台栏杆上……拴着一架软梯。虽然现在没放下去,但我估计,另一头很可能正对着您家卧室的窗外。他配了个挠头的表情。也许我想多了,但您最近有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比如冰箱里的食物变少,卫生纸用得特别快data-fanqie-type=pay_tag>独居女性,还是多留个心眼好。浑身血液凝滞,无形的手扼住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一寸寸僵硬地抬起脖子,望向卧室的窗户,安装空调外机的师傅曾经从这里爬出,也就是说它的大小可以通过成年男子。玻璃上映出我惨白的面庞,眼下乌青,瞳孔里写满惊惧。脑海中又浮现第一个外卖小哥的话。到底是谁在半夜三点订外卖到我家我家里——难道还藏着第二个人……5我捏紧虚掩在身上的被子,小夜灯只笼罩在床头的一圈。外围的黑暗层层叠叠,密集地向我欺过来,压得我难以喘息。是衣柜吗我看向衣柜露出的一条黑色缝隙。还是床底或者是窗帘后关掉了嘻嘻哈哈的短视频后,卧室内死寂地可怕。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这是我自己的呼吸吗,还是夹杂着另一个人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外套,迅速下床。先将卧室床头所有的灯全部打开,确保视野明亮。我穿着拖鞋,努力用平缓的步伐向外走去,装作只是起夜上厕所。一步,两步……客厅与走廊也是一片漆黑。走出卧室我便加快了步伐,跨过卫生间和客厅,直奔大门口!与其待在睡也睡不好的地方强撑着过夜,不如去外面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带警察来家里彻底检查。呼,呼……我深吸了两口气,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开门之前心脏没由来一悸。透过猫眼,外面黑黢黢看不见光亮。感应灯没亮,虽然视野的局限也让我有点害怕,但至少比亮着更安全。喀嚓——就在我即将按下门把手之时,电梯门突然开了。大片光线从电梯厅倾泻出来。是我对门的小姑娘回家了。她下班一向很晚。我的视角狭窄,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只见,她刚迈出了电梯一步,便停下了步伐,抬眼不经意朝我家门旁看了一眼,随即脸色骤变,发出一声短促尖叫。啊——整个人如虾子般瑟瑟发抖,捂着嘴疯狂按击电梯关闭键。她看到了什么!我踮起脚尖,把眼睛紧紧贴到猫眼上。没等我捕捉到她的视线方向,下一瞬,电梯门缓缓关闭,视线恢复浓稠的黑暗。只能依稀看见电梯的光标正在转向-1,负一层是地下车库。也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从刚刚到现在,感应灯都没有因为瑶瑶的回家而亮起。感应灯坏了!6明明一个小时之前,它还是能探测到热源的。怎么会突然就坏了我不禁有了个可怕的猜想。会不会有人不想被探测到踪迹,故意弄坏了感应灯。而那个人,此刻很可能就站在我家门口!你是谁!我已经报警了,请你立刻离开我家门口,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一边厉声警告门外的人,一边低头发短信报警。虽然我不喜欢与警察接触,但现在已经是不得不报警的时候了。警察马上就会过来,不要在外面装神弄鬼的,马上离开!我紧紧咬住牙关,一想到刚刚差点打开门,就有些心有余悸。可是坏人怎么知道我会在深夜出门呢我猛地一怔。低头重新调出我与第二个外卖员的聊天记录。仅仅是一张图,和第一个外卖员的几句暗示。就让我觉得家里不再安全,急不可耐地要冲出家门。这会不会……从始至终压根就是他们联手做的局警察到底什么时候到我焦灼地望向窗外,才注意到天公不作美,噼里啪啦的暴雨没有停歇的迹象,这种路况下即使是警车也不能飞过来。嗡——嗡——手机忽然震动,是瑶瑶!我赶忙接通电话。姐,吓死我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杂音,急促惊慌道:你家门口有个黑衣服的男人在蹲着!手里还拿着好大一把刀!我不小心看见他的脸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以为我往外逃了,刚刚从车库出口追了出去。她大口大口不住地喘气,语调高昂尖锐,整个人濒临崩溃。我该怎么办姐,我现在就藏在车库大门的背面,他一定很快就会发现我没有跑出去!我不敢回自己家了,求求你了姐,让我去你家避一避好吗,他肯定想不到我会去你家,我走楼梯上去,不会露出马脚,不会连累你的!我家就在二楼。楼下已经传来嗒嗒的脚步声,虽然感应灯坏了,但我能判断出是瑶瑶踩着高跟鞋在往上跑。能开开门吗求求你了,能开开门吗!救救我,救救我!她小声求救的声音近乎失真。敲门的动作愈演愈烈,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砰砰粗暴地砸在耳膜上。似乎即使我不开门,这扇门也会马上被砸破开。要不要开门呢我抵抗住恐惧,咬咬牙握住了门把手,瑶瑶是因为我才遇到的危险。她在最恐惧的时候选择了信任我,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安危不管她呢虽然道德告诉我该立刻开门,可手指却瘫软地不听使唤,牙齿也因为惊惧而咔吱咔吱打颤。门外的瑶瑶似乎等急了。救救我的呼喊变得机械而急促。我凑近猫眼——她整张脸紧紧贴在门上,电梯红色光标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从头顶给她的面庞覆盖上猩红底色。瑶瑶顶着乌糟乱发,散大的瞳孔死死堵住整个猫眼,直愣愣往里面窥视。我怔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是学医的,但不是法医。这种极致的瞳孔散大究竟是只会出现在死。人身上,还是活人在黑暗恐惧的情况下也能达到空旷楼道里那一声声无机质的,音调几乎没有变化的救救我重重叠叠卷入我的耳蜗,引起一串串回音。进入鼻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脑海里两股声音天人交战,冷汗从下巴脖子一路滚落在握着门把的手背上。忽然,我灵光一现!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第二个骑手的微信语音。7大约过了一秒。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同样的铃声在门的两侧分别响起!与此同时,瑶瑶的求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铃声阻断了播放,无比熟悉的铃声此刻更像招魂铃,声音近到仿佛贴着门板传进来。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门的内外陷入如出一辙的安静。呵——门外传来一声低笑,嗓音像被烟熏过,和第二个骑手一模一样。你还挺聪明。这也难怪,要不然怎么能害死那么多人。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瑶瑶估计是已经遇害了。咚!咚!我的手被震得发麻,力度从门外的锁传到门内。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呢我明明已经费尽心思骗你了啊,我不想搞得那么难看的!你知道这会给我惹来多少麻烦吗!贱女人,贱女人!男人神经质地碎碎念,越说情绪越激动,嗓门陡然拔高。他手下的刀几乎砍出火星,一刀深一刀浅的穿透木质门,木屑飞溅。我大气不敢喘,转身就朝屋内跑。然而,即便我拼命挥动双臂,却没离开原地半步。低头一看,一只肌肉虬结的大手从门锁掉落后的洞里穿出,死死地攥着我的衣摆!此时此刻,我后悔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租房时没考察大门的质量。第二件事是买衣服时挑了一件面料这么结实的。门被哐当一声撞开,男人的脸从门缝中探出。看着我眼熟吗,女士他咧开猩红的嘴唇,弯腰逼近,我叫郝周。不认识。我照实说。可以说是从没见过。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拿出粗绳子将我的手和脚绑牢,又将我的身子死死固定在餐桌腿上。别说逃跑了,连动弹一下也很难。我已经报警了,劝你别冲动,警察可能已经到楼下了。我冷静地劝说他。警察他听到这两个字,非但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意思,反而平淡地问我:你觉得,我们俩……谁更应该怕警察8什么意思我皱紧眉头。我的反应似乎彻底激怒了他。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攥住我的衣领,将一张照片狠狠怼到我眼前。照片上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亲昵地偎在一个高高瘦瘦的眼镜男孩身边。这是你吧,江亦秀!骗我弟弟跟你在一起,玩腻了就把他分尸!听到这儿,我反而松了口气。第一,这人来找我不是随机杀人,而是有目的性的。第二,我根本不是江亦秀。你认错了,大哥。我冷静地与他交流,你弟弟是郝庄吧,你弟弟的案子警方已经查过了,确实是江亦秀干的,也就是我的双胞胎妹妹。但我是江亦清,这件事我全然不知情,你可以查我的身份证。郝周抢过我的手机,用我的指纹解锁,翻遍了所有信息,才终于确认我确实是江亦清。但他的脸色并未缓和。你是她亲姐姐,你说你不知情你妹妹失踪那么久,难道从来没联系你她一个杀人犯四处躲躲藏藏怎么生存我反驳他:也不一定还活着,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也不一定。郝周死死盯着我的脸,阴鸷的目光像要刺穿我的皮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猛地转身冲进客厅,举刀朝每一个可能藏人的柜子疯狂捅去。唰——唰——为了储物做的木柜转眼间被戳成筛子,若是里面真有人藏着也要血流成河而死。他掀起每一个窗帘,鹰眼般扫视窗外的每一个可能站人的台阶。郝周从客厅砍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砍到卧室,木屑横飞,转眼间一片狼藉。似乎是搜寻无果,他掉回头,拽着我的头发硬生生将我拉到卧室。江亦清,识相就赶紧告诉我你妹妹在哪儿,不然我就让你给我弟弟赔命!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忍耐着头皮撕扯的疼痛,我妹妹并没有和我联系过。可能你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误会,我和她是孤儿,分别被两家收养,自打成年后就很少再联系了。郝周听不进去我的话,阴冷的目光落在我的床板上。他将长刀抵在床头的位置,扭头紧盯着我的表情。我努力维持镇定,可还是不自觉露出一丝紧张。是这里吗他问我。9我用力摇头。又是一刀狠狠刺入床垫!这一次,长刀并未顺利地穿透床底,而是被什么硬物卡住。即使是像郝周这样的成年男子,拔出来也很费力。抽出的刀尖上绕着一缕长发。看见头发,郝周眼中闪过狂喜,直接上手撕扯床垫。拙劣的填充物暴露无遗——碎木板、硬卡纸,乱七八糟的东西应有尽有。至于那缕头发,有可能是商家填充的废物,也可能是我脱落的头发钻了进去。……即使我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郝周望过来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我佯装愤怒,外加解释地骂道:我买的时候商家也没说填的是这些东西!无良商家,真是赚黑心钱!幸亏今天拆开来看了!郝周只是盯着我。我继续求饶:大哥你也找过了,我妹妹真的不在我家,我手机你也可以随便翻,从没有和她联系过。我妹妹自小就很聪明,每次考试都独占鳌头,一向看不上我这个笨姐姐……我话没说完,楼下传来了警车清脆响亮的鸣笛声。郝周的眸光瞬间结冰。他的时间不多了。拽住我头发的手狠狠一压,额头撞上冰冷的地面,疼痛从鼻梁瞬间炸开!他拖着绑我的绳子,发疯似的加快速度在屋里搜寻。我挣扎着爬起来,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郝周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头发,在头皮和脸庞上留下一道道血印。怎么会找不到!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冷眼旁观这个男人一步步走向崩溃,没有一丝同情。他对自己的弟弟有情有义,可他杀害瑶瑶时也丝毫没有手软。这种人就该下地狱才对。忽然。他迈步走向我的双开门冰箱。我脚下微不可察的一动。当郝周的头咻地转向我时,我意识到不好。是冰箱吗他带着癫狂的神色,伸手要去拉冰箱的门。郝周,你弟弟是强。煎的惯犯,他的死是罪有应得的。我突然开口。他不理我,嘴上碎碎念:是冰箱……是冰箱……我轻轻叹了口气。郝周猛地推开冰箱的上层门,而后愣在原地。——里面堆叠的满满当当,全是白菜。你看,我早就说了没什么东西。我的尾音未落,四个警察从门外冲了进来,三个扑向他,一个来帮我解绳子。即使是被牢牢按在地上,郝周也拼命挣扎,伸长手臂想去够那个冰箱。终于结束了。我低垂着眼睛,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瘫软在女警的怀里。10警方将我们都带回了警察局。审讯室内,灯光白得刺眼。一位面容温和的女警递给我一件外套,又倒了杯热水。我拢了拢衣服,轻声道谢。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该交代的我已经都说完了。对面坐着一位老警察,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着,正逐字审阅我的笔录。江亦清,你说你知道蒋瑶瑶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开门。你是怎么知道门外的蒋瑶瑶已经死了的她的瞳孔散大,我是医学生所以有这方面知识,再有就是我给郝周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竟然在我的门外响了!我边说边轻轻发抖,像是还没从昨晚的惊惧中回过神来。老警察锐利的眼神端详着我。江女士,您看着似乎很害怕,但奇怪的是,在每一个危险关头,您从来没有做过错的决定。真是超乎常人的镇定。我脸上的肌肉微微一紧,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只是运气好,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吧。是啊,运气不错。老警察声线平稳:今晚除了蒋瑶瑶,那个给你送奶茶的骑手也被郝周杀了,而你却存活到最后。我皱眉骂道:这个郝周真不是东西!因为我妹妹的事情连累两个无辜的人我也很抱歉。对了警官,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今天晚上还有一场重要考试,想先回去复习复习。老警察抚了抚老花镜,抱歉,您暂时还不能走。我一怔。为什么因为郝周举报您是杀人凶手,并强烈要求我们彻查那个冰箱。我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那个冰箱里就是些冷冻食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可郝周不是这么说的……老警察故意放慢语速,身体微微前倾,继续道:郝周声称,你就是江亦秀。他说你杀害了自己的亲姐姐江亦清,伪装成她继续生活。他很后悔先去开了冷藏层,要求警察必须继续搜查那个冰箱的冷冻层。郝周肯定你将你姐姐江亦清的尸体藏在了那里。哈我匪夷所思地笑出了声。好丰富的想象力啊,不过有点老套,感觉在狗血小说里经常出现。是啊,是很狗血的,但我们在您的冷冻层里,确实发现了塞得满满的四层肉块。老警察一边附和我的话,一边仔仔细细观察我的表情。迎着他的视线,我神色不变,自然地露出惊讶:什么肉块那些冻肉吗我以前穷惯了,喜欢在家里存点肉,这应该是合法的吧很少有人会在家里存那么多肉,更何况你的厨房都不怎么开火。老警察冷静指出我的漏洞。我沉默了几秒。你们的想象力确实丰富,可凡事还是要讲证据的。验一下我的指纹不就清楚我是谁了吗毕竟你们都有档案。是啊,做过的事情总是痕迹的,江女士。老警察目光如炬。您似乎总是作为涉案者出现,您的妹妹,还有三任男朋友,为什么您周围的人总牵扯进命案呢11我摊手:您也查的到,我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记录,甚至没闯过几次红灯。这些事情确实有些巧合,但我真的全不知情。砰地一声,老警察突然站起,椅子重重撞上墙壁。他刚要说话,一位带着文件夹的女警察走进审讯室,将一份报告摊放在他身前。我瞄了一眼——虽然看不清,但估计是肉类的一些检测报告。怎么样,我没说谎吧,只是一些猪肉而已。全都是猪肉老警察翻看着检测报告。女警回答:检验科仔仔细细验过了,确实大部分是猪肉,还有一小部分的鸡肉掺在里面,未发现人体组织。我呼出一口浊气。老警察抬眸望向我,江女士,能问一问您选择男友的标准是什么吗毕竟不是谁都能连续选出三个犯罪分子。我低头想了一下,犹豫道:可能是基因里带的吸引力吧。他们情绪上头的时候去找人泄愤,我偶尔也会有那种冲动。想感受血液喷涌而出的瞬间,但我只会在家里宰猪宰鸡。您知道的我是学医的,我会让那些动物在死前的疼痛感减到最低,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当个守法公民还是称职的!我说的理直气壮。老警察嗤笑一声,点了根烟斜睨着我:该夸你吗自我管理意识还挺强的,希望下次不会在这里再见到你。我坦然地回以微笑。办完所有手续,我终于走出警局。天已经亮了,早餐摊飘出熟悉的香气。接下来的几天,生活恢复了往常的节奏。楼梯台阶上曾经流淌的暗红,早已被洗洁精冲刷得干干净净。一个人的日子平静自在,虽然我总能感觉到某种窥探的视线。也许是警方还没撤走监控,也许是其他对我好奇的人。妈妈曾经教育过我,做人要心胸开阔,不要斤斤计较。因此我从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不在乎总是与我顺路的那辆车,不在乎经常出现在我家楼下的老警察。也不在乎家里的香蕉,剩三根还是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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