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杨振听到他所说的这番话后,已然知道其留下来的目的在哪里了。
祖泽润是祖大寿早年无子时从堂兄弟那里过继到名下的嗣子,后来有了亲生的儿子之后,也并没有将其除名,而仍以其为长子。
所以祖泽润在杨振面前,称呼祖大寿为家父,也没毛病,反而营造出了一种抛开公事不说,单说私事的气氛。
不过联系到他刻意避开洪承撰和蓟辽督师府的人,对自己说这些话,杨振已经确定他跟方光琛、沈志祥他们是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当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未有一言一语。
很快,祖泽润看见杨振对他说的话似乎无动于衷,就又接着说道:
“都督已经打下辽阳城,若辽西各路兵马全力以赴,想必广宁城也守不了多久,打下它是早晚的事情。一旦广宁城也打下来,那么辽东辽西汇合二十万兵马,打下盛京,平灭清虏,也是迟早的事情。可是都督想过没有,打下盛京,平灭清虏的后果呢?”
“后果?怎么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们打下盛京,平灭清虏,反而会产生什么不利于我们的后果吗?”
为了进一步弄清楚祖家军将领们的真实心意,杨振揣着明白装糊涂,相当配合的问了一个问题。
“呵呵,盛京是一定要打下来的,清虏也是一定要灭掉的,现而今辽东辽西集结二十万兵马,不打盛京,不灭清虏,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所以家父是认可都督你所提的犁庭扫穴,永绝后患的。但问题在于时机。”
“时机?”
“没错。敢问都督,若是关外事毕,都督可愿意亲率部伍入关,在侯恂或者将来哪个督师指挥下,去追剿关内各路流贼?”
“金海镇已经自筹粮饷派了两批人马南下。”
“呵呵,辽西也先后派了数批人马南下了,在下之叔父祖大弼与族叔祖大乐,也轮番率部入关,所幸他们只是负伤而归,可他们带去的人马却一次次损失殆尽,而关内流贼却越剿越多。都督知道现今关内形势么?”
祖泽润显然是从祖大乐那里知道了不少关内的情形,一个劲儿向杨振渲染关内的严峻形势。
杨振听得只能苦笑,但是苦笑过后却又感到深深的无奈与无力。
“关宁军”已先后抽调过好几批人马南下,东征西讨,杀贼无数,但却几乎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能像祖大弼、祖大乐这样囫囵个回来的,都算是靠山够硬,心机够深的了。
要不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折在里面。
倒不是说关内的流贼有多厉害,而是在关内追剿流贼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如果像杨振这样,通过在金海、登莱二镇管辖范围内大量移民屯垦,基本实现粮草自给,那还好说一点,不会轻易受制于人。
如果不能实现粮草自给,那么入关与流贼作战的大部分关外军队,最后多数败在自己人手上。
你想入城宿营或者容身,不好意思,地方官吏根本不给你开城门。
你想自筹粮饷,向地方加派,地方士绅直接告你盘剥百姓,然后朝野骂声一片。
同时你还要面对朝廷、督师文官、地方督抚、监军们的各种瞎指挥,光是各种内耗就能把你耗到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