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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我们秦家世代造棺材,不是谋生,是赎罪。后山的养棺地,伐木镇煞,封着百年前的东西。开发商蒋天佑不信邪,炸山那天,黑水涌出,守林人当晚面带诡笑,跪死山口。随后,夜半哭声绕村,牲畜干瘪暴毙。他叼着雪茄让我滚开,直到那夜,他亲眼看见死去的守林人,跪在他窗外一下下磕头。蒋天佑疯了似的求我救命,可一切都太晚了。殃神已醒,唯有祖传的七星镇煞棺能搏一线生机。但代价是——以血为引,九死一生。第一章凶木秦守拙的院子里,堆着很多木头。这些木头不是用来盖房子,也不是用来烧火的。它们是用来做棺材的。做棺材,是秦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传到秦守拙这里,已经是第七代了。秦守拙是个不爱说话的年轻人,性子就像他手下的木头,又沉又稳。他正在做的这口棺材,和往常的不太一样。木头是上好的阴沉木,黑沉沉的,摸上去像冰块一样凉。这是村东头老王家要的,他们家儿子前几天在河里淹死了,死的时候才二十岁。淹死的人,怨气重。老王叔来找秦守拙时,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守拙啊,得用‘镇煞’的法子做,求你了,让孩子安安生生地走。秦守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做这口镇煞棺,规矩很多。秦守拙先用尺子量,尺寸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棺盖要比棺身宽出一指,这叫不留人,意思是请走了的魂儿,就别再回来了。然后是用刨子刨木头。平时刨木头,声音是唰唰的,很好听。可今天刨这阴沉木,声音却有点闷,还有点哑,沙沙的,像是有谁在悄悄地哭。秦守拙的手停了一下,仔细去听,那声音又没了。他继续干活。到了要凿眼儿安榫头的时候,更怪的事情发生了。他手里的凿子刚要往下敲,院子里拴着的大黑狗突然汪汪地狂叫起来,不是对着门外,而是对着他手里的这块木头叫,叫声又急又怕,好像木头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秦守拙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拍大黑的头,大黑慢慢安静下来,但还是不安地哼哼着,躲到了狗窝最里面。就在这时,村子那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锣声,还有汽车喇叭的滴滴声,非常热闹。不一会儿,邻居家的小孩子跑过来,兴奋地喊:守拙哥!村里来大汽车了!好漂亮的大汽车!还有个穿西装的叔叔,说要带我们发财呢!秦守拙抬起头,看向村口的方向。尘土飞扬里,几辆他从来没见过的、锃亮的小轿车开了进来。村主任陪着几个人站在村口的空地上,其中一个年轻人特别显眼。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看起来有点高高在上。他正挥舞着手臂,对着周围的村民说着什么。这个人就是开发商蒋天佑。秦守拙只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敲打他的榫头。外面的热闹是他们的,他的手艺,才是他的根本。傍晚,老王叔来送工钱,脸色比白天更难看了。守拙,棺材做得怎么样了老王叔的声音都在发抖。快了,明天就能完工。秦守拙说。唉,快点吧,快点吧。老王叔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是没去听啊,那个姓蒋的老板说,要把咱们这儿建成什么度假村,连后山那片‘养棺地’都要推平哩!那可是咱们村的老根子啊,也是你们秦家棺材料的来源地,这要是动了……秦守拙擦工具的手顿住了。养棺地,那是秦家世代相传的禁地,里面的树木天生地长,蕴含着奇异的力量,最适合做这种镇煞的棺材。爷爷临终前反复叮嘱过,那片地,动不得。村主任答应了秦守拙问。答应啦!说能赚大钱,家家都能住上新楼房!老王叔摇摇头,可是守拙,我这心里慌啊……总觉得要出大事……第二天,棺材终于做好了。漆黑的棺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点也不反光,好像能把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秦守拙用朱砂调了特制的墨,在棺盖内侧,小心翼翼地画上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符文。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当最后一笔画完,秦守拙轻轻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呜……呜……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好像就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像是一个被捂住嘴的女人,在很低很低地哭泣,断断续续,充满了说不出的委屈和悲伤。秦守拙浑身一僵,猛地站直了身体,紧紧盯着那口刚刚完工的棺材。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但那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却好像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大黑狗又一次疯狂地叫了起来,拼命想挣脱链子,想要逃离这个院子。秦守拙慢慢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棺盖。那哭泣声,竟然一下子停了。就好像,里面的东西,知道他在外面一样。秦守拙的心,沉了下去。这口镇煞棺,恐怕没那么简单。而村外后山的方向,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了机械开挖的轰隆声。他想起老王叔的话:总觉得要出大事……难道,真的要出大事了吗这口棺材,能镇得住吗第二章断脉后山的养棺地,平时很少有人去。那地方树木长得特别茂密,太阳都很难完全照进去,一走进去,就感觉比外面凉快好多度。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地方的土是阴土,长出来的树,木质紧密结实,还带着一股天然的凉气,是做棺材最好的材料。秦守拙的爷爷在世时,每次去选木材,都要先在家门口烧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山神打招呼。他告诉秦守拙:守拙啊,这养棺地是山的心窝子,也是咱们秦家的根。那里的树,不是普通的树,它们守着东西呢。咱们取木是借,不是抢,要有敬畏之心。所以,秦家砍树很有规矩,一次只取一棵,取完还要在原地种上一棵小树苗。可是今天,养棺地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开发商蒋天佑带着几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人,拿着奇怪的仪器,这里插一下,那里测一下。村主任赔着笑脸跟在旁边。蒋总您看,这地方风水多好,背山面水,林木葱郁,在这里建高级别墅或者休闲会所,肯定大受欢迎!村主任指着四周说。蒋天佑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地方是够大,也够幽静。就是这些树长得太乱太密了,得全部推平,重新规划。那是,那是,都听您的安排。村主任连连点头。这时,秦守拙快步走了过来。他刚才在院子里都听到了机器声,心里一紧,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跑来了。这里不能动。秦守拙挡在蒋天佑面前,声音不高,但很坚定。蒋天佑挑了挑眉,看着这个穿着旧衣服、满身木屑的年轻人,觉得有点好笑:哦为什么不能动你是他是我们村做棺材的,秦守拙。村主任赶紧介绍,又拉了一下秦守拙,守拙,别捣乱,蒋总是来带我们发财的。做棺材的蒋天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又换上职业的笑容,秦兄弟是吧你的担心我理解,故土难离嘛。但发展是硬道理,我们不能守着穷山沟过一辈子,对不对推平了这里,建起度假村,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不是因为这个。秦守拙看着蒋天佑的眼睛,这片地很特别,动了会出事的。出事出什么事蒋天佑觉得更可笑了,你是说动了风水呵呵,小兄弟,这都什么年代了,要相信科学。我们有最专业的地质勘探,这里很安全,非常适合开发。不是风水,是……秦守拙想解释养棺地和镇压的东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跟蒋天佑说这些,他根本不会信,只会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好了好了。蒋天佑没了耐心,对旁边的人挥挥手,开工吧,先把路清出来,大型设备马上要进来了。几台巨大的挖掘机和推土机,轰隆隆地开了过来,那声音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抖。钢铁的履带,毫不留情地碾过地上的杂草和小树苗。秦守拙想再阻拦,但被村主任和几个村民拉住了。守拙,别犯傻!得罪了蒋总,大家的好日子就没了!秦守拙看着那巨大的挖斗,高高抬起,然后狠狠地挖向养棺地边缘的土坡!一下,两下……泥土和树木的根须被轻易地挖开、推倒。那些长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树,在钢铁机器面前,脆弱得就像火柴棍一样。突然,嘭的一声闷响!挖掘机的挖斗好像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水柱,从被挖开的地缝里猛地喷了出来!这水又黑又稠,不像普通的地下水,还带着一股极其难闻的腥臭味,像是烂了很久的鱼虾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一下子弥漫在空气里。离得近的工人和蒋天佑他们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连连后退。这什么味儿啊真臭!是不是挖到化粪池了只有秦守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闻得出来,这不是普通的臭味,这味道里带着一股阴寒的死气。爷爷说过,养棺地下有阴泉,是极阴之气的出口,绝对不能见光。现在,泉眼被挖开了。工人们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黑水,都有点害怕,不敢再继续挖了。蒋天佑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对工头说:愣着干什么估计是埋在地下的腐烂植被产生的沼气和水,没什么大不了的!用抽水机把水抽干,继续干!工期不能耽误!老板发了话,工人们只好硬着头皮,绕过黑水坑,继续施工。巨大的机器声再次响起,一棵棵大树哀嚎着倒下。养棺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破坏着。秦守拙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狼藉,看着那股不断涌出的黑水,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知道,阻拦已经没有用了。某些被长久镇压着的东西,已经被惊动了。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这个吵闹的地方。他要回去,把那口为溺水者准备的镇煞棺最后检查一遍。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很快就要用上了。那天晚上,村子里特别安静。连平时最爱叫的狗,都缩在窝里不肯出来。夜里守林的老张头,负责看管山边的木材,正好能从高处看到被挖了一角的养棺地。晚上他老伴给他送饭时,他还嘀咕说,总觉得那边黑漆漆的地方,好像有白影子在动。老伴骂他老眼昏花,他也没再多说。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个早起去地里干活的村民,连滚带爬地跑回村里,脸吓得没了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不好啦!老张头……老张头他……死在山路口了!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发现他的人说,老张头死的姿势很奇怪。他不是躺着,也不是趴着,而是直接跪在地上,身体挺得笔直。而且,他的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反而带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安详的笑容,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特别开心的事情一样。这笑容,在死人脸上,显得格外恐怖。第三章夜哭老张头死了。这个消息像一阵冷风,瞬间吹遍了整个小山村。人们围在山路口,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老张头的尸体已经被一块白布盖上了,但他那跪着的姿势,和脸上安详得诡异的笑容,已经印在了每个看到的人的脑子里。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说是摔死的可哪有摔死了还跪得这么直的你看他那笑,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村主任的脸色很难看,一边安排人处理现场,一边对蒋天佑解释:意外,纯属意外!老爷子可能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蒋天佑也吓了一跳,但他更担心的是工程进度。他强作镇定:既然是意外,就赶紧处理好。安抚好家属,该赔钱赔钱。工程不能停。秦守拙也来了。他拨开人群,走到盖着白布的尸体前,蹲下身,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他看到老张头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注意到老张头露出的手腕皮肤,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灰色,而且特别凉。这绝不是普通的摔死。得尽快下葬。秦守拙站起来,对村主任和老张头的家属说,用最好的棺材,今天就入土。家属们已经六神无主,只是哭着点头。秦守拙回到家,立刻翻出存放已久的一批柏木。柏木能驱邪避秽,他必须为老张头赶制一口封魂棺,希望能镇住他身上那股不寻常的邪气,让他能安息。这一整天,秦守拙的院子里都响着急促的凿木声。和往常的沉稳不同,今天的敲打声带着一丝紧迫。夜幕降临,村子被一片黑暗和寂静笼罩。因为老张头的事,家家户户都睡得特别早,门窗关得紧紧的。呜……呜呜……深夜,一阵哭声突然响了起来。不是大声的嚎哭,而是低低的、细细的,像一个女人在很远的地方伤心地啜泣。声音随着风飘过来,时断时续,钻进人的耳朵里。村东头老王家的狗先叫了起来,接着,全村的狗都像约好了一样,汪汪狂吠。不少人都被惊醒了,胆大的男人打开窗户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可那哭声还在继续,好像就在村子外面绕圈子,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又在西。谁家媳妇吵架了大半夜的,哭什么丧啊!这哭声……怎么听得人心里发毛……人们议论着,但谁也不敢出门去看。秦守拙站在自家院子里,静静地听着。这哭声,他白天在做棺材时就隐隐有种预感。这不是活人的哭声,这哭声里带着一股阴森的寒气,和养棺地里涌出的黑水味道很像。第二天一早,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几户靠近村口的人家发现,自家鸡窝里的鸡,死了好几只。不是被黄鼠狼咬死的,那些鸡好好地躺在窝里,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但是全身的毛都乍着,身体干瘪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肉。村子里顿时人心惶惶。闹鬼了!肯定是闹鬼了!是不是老张头死得冤,回来找替身了跟蒋老板挖了后山有关系吧我就说那地方动不得!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秦守拙的封魂棺在天黑前做好了。棺木用的是陈年柏木,他在棺盖内侧,用掺了朱砂的墨汁,画上了比镇煞棺更复杂的符咒。老张头的家人一刻也不敢等,匆匆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就在傍晚时分,把棺材抬到祖坟地埋了。下葬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天边一片血红。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多看那口新棺材一眼。人们希望,埋了老张头,晚上的怪事就能停止。夜里,村子格外安静,连狗都不叫了。秦守拙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他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直到后半夜……呜……嗯嗯……那女人的哭声,又来了!这一次,哭声不再是绕着村子,而是变得非常清晰,好像……就在村子里面!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沿着村中间那条小路,慢慢地飘过来。哭声飘到了老张头家附近,停住了。data-fanqie-type=pay_tag>然后,变成了更加清晰的、用指甲一下一下抠挠木头的声音!刺啦……刺啦……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听得人牙根发酸。秦守拙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听得真真切切,那抠挠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今天刚埋下老张头的那片坟地!它……在抠棺材板!第四章禁忌抠挠棺材板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秦守拙的耳朵里。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冲到窗边,望向坟地的方向。夜色浓得化不开,什么都看不见,但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仿佛就在他家院墙外。这声音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毫无征兆地,停了。整个村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消失了。秦守拙知道,这不是结束。老张头的封魂棺可能没完全封住那股邪气,或者说,养棺地被破坏后涌出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凶。他必须弄清楚到底镇压着什么,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他转身走到屋里那个上了年纪的老木柜前。这个柜子散发着陈旧的木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他打开柜子最底层,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东西。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线装的、纸张已经发黄变脆的古书。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几个苍劲的字——《秦氏棺木秘录》。这是秦家世代相传的手札,记录着做棺材的各种禁忌、手法,还有一些绝不能外传的秘密。爷爷临终前郑重地交给他,说除非遇到解决不了的大凶之事,否则不要轻易翻阅后半部分。秦守拙点燃一盏小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轻轻翻开了书页。前面记录的是各种木材的特性、棺材的尺寸规格、不同死法的人该用什么棺木等等。他跳过这些,直接翻到了最后面几页。这里的字迹更加古老,墨迹深浅不一,像是不同年代的先祖在不同时期记录下来的。几行触目惊心的大字首先映入眼帘:养棺之地,非为取材,实为镇殃!秦守拙的心一跳,继续往下看。手札上记载,村子后山的养棺地,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片极阴的聚煞穴。古代曾有一个军队在此打了败仗,成千上万的人死在那里,怨气冲天,导致那片地方草木枯萎,鸟兽绝迹,晚上经常闹鬼,附近村子不得安宁。后来,一位游方的高人路过,设法将战场上最凶戾的一股主殃之气(手札里称之为殃神),引导并封印在了聚煞穴的最深处。但高人也无法将其彻底消灭,只能布下一个阵法,借助地脉和至阴树木的力量,长期镇压。那位高人,就是秦家的先祖。他擅长木工和阴阳之术,发现寻常树木无法承受长久的煞气侵蚀,便寻来特殊的树种,种在封印之上。这些树吸收地阴之气生长,木质至阴至寒,反过来又能加强封印。秦家世代居住于此,一方面看护阵法,另一方面,也利用这些特殊的树木制作棺材,特别是用来安置那些横死之人,以防其尸变或怨气不散。所以,秦家造的棺材,不仅仅是容器,更是阵眼的一部分,蕴含着微弱但持续的封印力量。手札上特别用红笔圈出警告:阵眼在地,林木为锁,棺椁为钥。锁坏则殃动,钥失则祸临!后世子孙,切莫擅动养棺之地一草一木,切记!切记!看到这里,秦守拙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蒋天佑他们炸山开路,不仅破坏了地脉(锁),连作为钥匙的棺材木材来源也断了!他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记载着一位先祖曾经试图加固封印却失败的经历,字迹潦草,充满了恐惧:……殃气外泄,如黑水涌地,腥臭扑鼻……受其侵者,初时如眠,面露诡笑,继而尸起,夜叩生门,状若跪拜,实为索命……唯有以百年槐木之心,辅以七星阵图,制成‘七星镇煞棺’,或可暂压……然此法极险,施术者需以精血为引,九死一生……面露诡笑……尸起……夜叩生门……秦守拙喃喃念着,这不正是老张头的样子吗他死了,脸上带着笑,然后尸体不见了,晚上去抠棺材板!合上手札,秦守拙坐在油灯前,久久不动。一切都对上了。养棺地被破坏,封印松动,殃神的邪气泄露了出来。老张头是第一个直接受害者,他的尸体已经被邪气控制。那晚上的女人哭声,恐怕也是殃气化形所致。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手札上记载的七星镇煞棺。但这需要找到百年的槐木之心,而且过程极其危险,甚至可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村子外面,施工的探照灯把后山方向照得一片雪亮,机器的轰鸣声隐约可闻。蒋天佑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还夹杂着惊恐的喊叫:守拙!守拙哥!快开门!不好了!秦守拙猛地站起,拉开院门。门外是邻居家半大的小子,脸色惨白,指着村后坟地的方向,牙齿打着颤,话都说不利索了:棺材……老张头的棺材……裂……裂开了!里面……里面是空的!我……我还看到,有个黑影……像个跪着的人……往……往蒋老板他们住的那个工棚方向去了!第五章尸变棺材裂了!老张头……往工棚去了!邻居小子的话像一声炸雷,在秦守拙耳边响起。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封魂棺果然没能完全封住被殃气侵蚀的老张头。尸体不仅跑了,还朝着活人聚集的工棚去了!秦守拙二话不说,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根手腕粗的桃木棍——这是爷爷留下的,说桃木能打鬼——对那小子喊了句:快回家,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朝着村后工棚的方向狂奔。夜很深,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冷冷地挂在天上。村里的狗此起彼伏地叫着,充满了恐惧。蒋天佑和他带来的几个工程师,住在离工地不远临时搭建的板房里。此时,最大的一间板房还亮着灯,蒋天佑正和工头还有村主任在屋里说话。主任,死人的事是意外,我已经给了抚恤金,安抚好了。但村里的风言风语你得压下去,不能影响工程!蒋天佑皱着眉头,语气很不满,什么闹鬼,什么动了风水,都是迷信!明天必须全面开工!村主任一脸为难:蒋总,你是没听到昨晚那哭声,还有今天早上死掉的鸡,大家都怕啊……怕什么都是自己吓自己!蒋天佑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这么多大男人,阳气重,还能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在这时,板房的窗户外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外墙。屋里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什么声音工头警惕地问。可能是风刮的,或者是野猫吧。蒋天佑故作轻松,但心里也有点发毛。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工地上照明灯的光线勉强能照到板房附近,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蒋天佑松了口气,刚想转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窗户玻璃的下沿,好像有个黑影。他定睛一看。黑影慢慢向上移动,露出了……一个人的头顶!花白的头发有点乱。接着,是额头,眉毛……然后,是一张脸,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正是死去的守林人老张头!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苍白,最让人头皮炸开的是,他的脸上,竟然还挂着下葬时那种安详又诡异的微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透过玻璃,盯着屋里的蒋天佑!啊——!蒋天佑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指着窗户,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鬼!鬼啊!工头和村主任也看到了窗户外那张死人的脸,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腿都软了。老张头的尸体,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窗户外面!隔着玻璃,对着屋里的三个人,开始一下,一下,轻轻地磕头!没有声音,但那个动作,比任何恐怖的声音都吓人!砰!的一声,板房的门被猛地撞开。秦守拙提着桃木棍冲了进来,他看到瘫在地上的蒋天佑和吓得抱在一起的工头、村主任,立刻冲到窗边。他也看到了正在磕头的老张头。尸体的动作很僵硬,但每一下都磕得实实在在。秦守拙注意到,老张头露出的手背上,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像是霉斑一样的黑色绒毛。快!把灯关上!所有灯都关上!秦守拙低吼道。工头连滚爬爬地按下了开关,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窗户上那张惨白的脸和诡异的笑容,反而更加清晰了。说也奇怪,灯一灭,老张头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好像失去了目标,僵在原地不动了,只是那张脸依然贴着玻璃。秦守拙屏住呼吸,紧紧握着桃木棍。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被殃气控制的尸体,对活人的阳气非常敏感,尤其是像蒋天佑这种惊惧之下阳气涣散的人。果然,几秒钟后,老张头的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响,脑袋慢慢转动,似乎想寻找新的入口。他的鼻子轻轻抽动,像是在嗅着什么。突然,老张头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越过黑暗的房间,准确地盯住了瘫坐在地上、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的蒋天佑。然后,他脸上那安详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一点,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他不再跪着,而是用一种非常别扭的、像是牵线木偶的姿势,手脚并用地,开始爬向板房的门口!他……他过来了!他朝我来了!蒋天佑发出绝望的尖叫,裤裆一热,竟然吓尿了。秦守拙一个箭步挡在门前,将桃木棍横在胸前,对着黑暗中爬来的黑影,低喝道:停下!第六章谈判停下!秦守拙的低喝在黑暗中回荡。他紧握着桃木棍,挡在门前,像一尊守护的门神。那爬行的黑影——老张头的尸体,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真的停了下来。它微微歪着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秦守拙,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看着他手中那根散发着特殊气息的桃木棍。它似乎有些忌惮。但它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丝毫未减,喉咙里发出一种嗬……嗬……的、像是风箱漏气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僵持了几秒钟,尸体开始缓慢地、以秦守拙为圆心,绕着圈爬行,似乎在寻找突破口。它的指甲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板房里的蒋天佑、工头和村主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蜷缩在角落里,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就在这时,村子方向传来了几声隐约的鸡叫。天快亮了。听到鸡叫声,那爬行的尸体动作一滞。它抬起头,望向开始泛白的天边,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有些焦躁。它最后看了一眼秦守拙和屋里的几个人,特别是死死盯着蒋天佑的方向,然后竟慢慢地、手脚并用地向后退,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板房后面的阴影里,消失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天光大量,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空无一物,板房里的人才敢稍微动弹。走……走了吗工头颤抖着问,牙齿还在打架。秦守拙没有放松警惕,他慢慢打开一条门缝,仔细观察外面。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地上没有任何脚印,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和腐烂气息。暂时走了。秦守拙沉声说,但晚上可能还会来。蒋天佑在村主任和工头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裤子湿漉漉的,又冷又羞又怕,脸色惨白如纸。刚才的经历彻底击碎了他的科学世界观。他们换到了另一间完好的板房。蒋天佑洗了把脸,换了裤子,但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他让工头和村主任先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秦守拙。秦……秦兄弟,蒋天佑的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昨晚……多谢你。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尸变。秦守拙看着他,直接说道,因为你们挖了养棺地,破坏了下面的封印,放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老张头是第一个受害者,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它盯上你了。蒋天佑打了个冷颤:为……为什么盯上我可能因为你是指挥挖山的人,身上的‘因果’最重。也可能……秦守拙顿了顿,单纯因为你阳气弱,又受了惊吓,比较好下手。蒋天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现在怎么办你能不能解决要多少钱,你开个价!他又习惯性地想用钱来摆平问题。不是钱的问题。秦守拙摇摇头,想解决,只有一个办法:工程立刻全部停下,你请人做一场盛大的法事,尽量修复被破坏的地脉。然后,我来想办法找到克制那东西的材料,制作一口特殊的棺材。停工做法事蒋天佑的声调一下子拔高了,脸上露出了挣扎和犹豫。停工一天,就是巨大的损失,而且总公司那边根本无法交代。这……这不可能!工程绝对不能停!秦兄弟,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比如,你做法事,需要什么法器、材料,我都出钱!加倍给你!秦守拙看着蒋天佑,知道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舍不得眼前的利益。他冷冷地说:不断了根源,做什么都没用。那东西只会越来越凶。下次,它可能就不只是磕头了。谈判陷入了僵局。蒋天佑在屋里烦躁地踱步,一边是可怕的超自然威胁,一边是巨大的经济利益和工程压力。他最终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停工。这样,蒋天佑停下脚步,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工程……我先让他们减缓进度,在一些非核心区域施工。法事的事情,我和村主任再商量。秦兄弟,你这边先准备着,需要什么材料,随时告诉我,我全力支持!钱不是问题!秦守拙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蒋天佑还是在拖延和敷衍。减缓进度非核心区域对于那个被激怒的殃神来说,只要还在动土,就是挑衅。秦守拙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板房。他必须靠自己了。他需要立刻去找到制作七星镇煞棺最关键的材料——百年槐木之心。而百年槐木,据他所知,整个村子附近,只有一個地方还有……就是他秦家祖坟旁边,那棵据说和他家历史一样久远的老槐树。取槐木之心,等于要了那棵老树的命,这无异于刨自家的根。而且,手札上记载,取木过程极为凶险。他刚走出工棚区,村主任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脸上带着惊恐和后怕:守拙!守拙!又出事了!今天早上,一个工人……就是昨天模仿你棺材上花纹的那个李老三……他……他疯了!第七章反噬李老三疯了!村主任的话让秦守拙心头一紧。他立刻跟着村主任跑向工人住的工棚。棚子外面围了不少人,个个面带惊恐,指指点点,却不敢靠近。棚子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嚎叫和撞击声。滚开!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学了!是李老三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秦守拙拨开人群冲进去,只见李老三被几个强壮的工人死死按在地上。他双眼赤红,眼球暴突,脸上、脖子上全是自己用手抓出的血痕。他拼命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好几个成年男人都差点按不住。怎么回事秦守拙问旁边一个惊魂未定的工人。那工人嘴唇哆嗦着说:就……就早上起来,他说身上痒,然后就开始乱抓,一边抓一边喊,说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底下爬……还说有穿黑衣服的女人站在墙角看着他笑……秦守拙的目光落在李老三的手上——他的十根手指指甲缝里,都塞满了黑乎乎的泥土,还夹杂着一点点暗红色的木屑。再看他的床边,扔着一块小木牌和一把刻刀,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些图案,正是模仿秦守拙棺材上那些镇煞符文的样子,但刻得似是而非,有些线条还刻错了方向!他……他昨天看到你给老张头做棺材,觉得那花纹稀奇,就……就偷偷找了块木头想学着刻……另一个知情的工人小声解释,我们还笑话他手笨来着……秦守拙的心沉了下去。棺材上的符文,蕴含着特殊的力量,岂是能随便模仿的画虎不成反类犬,错误的符文非但没有任何保护作用,反而可能像一盏错误的指路明灯,或者一个扭曲的容器,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导致刻画者被邪气反噬!李老三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被那股从养棺地泄露出来的殃气侵入了身体!他刻错的符文,就像一个破洞,让邪气找到了可乘之机。按住他!秦守拙上前,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包朱砂,混合了自己的唾沫(蕴含活人阳气),快速在李老三的额头和心口画了两个简单的辟邪符。李老三的挣扎稍微减弱了一些,但喉咙里依然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睛死死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墙角,充满了恐惧。看好他,别让他再伤到自己。我去找点草药。秦守拙对工人们交代了一句,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朱砂只能暂时压制,治标不治本。李老三发疯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工地上人心惶惶,几乎没人敢再干活了。尽管蒋天佑和工头再三保证加钱,机器也大多停了下来。当天晚上,住在临时板房里的蒋天佑,经历了比前一晚更恐怖的折磨。他刚迷迷糊糊睡着,就感觉身上猛地一沉,好像有块大石头压在了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睁眼,眼皮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他想喊叫,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鬼压床!但这感觉比普通的鬼压床可怕十倍!他不仅能感觉到沉重的压力,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双冰冷刺骨的手,缓缓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那手的触感僵硬得像木头,寒气顺着脖子往他全身蔓延。蒋天佑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空荡荡的,灯还开着(他不敢再关灯了),什么都没有。但脖子上那冰冷的触感和窒息感,却真实得可怕。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湿透。他不敢再睡,蜷缩在床上,开着所有的灯,惊恐地环顾四周。后半夜,他总感觉窗户外面有影子晃动,墙角好像站着个人,但每次猛地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这种无形的恐惧,几乎要把他逼疯。第二天,蒋天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人们面前,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他再也不敢提什么科学和迷信了,工地的进度几乎完全停滞。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村子和工地蔓延。大家都说,这是山神发怒了,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的报应。有人开始偷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秦守拙去看了一眼李老三,他稍微平静了些,但眼神呆滞,时不时会惊恐地抽搐一下,显然魂魄受到了重创。而蒋天佑的状态,也明确表示,那殃神的报复,已经精准地指向了破坏封印的主要人物。妥协和拖延已经不可能了。灾难正在一步步升级。秦守拙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回到家,拿上斧头、锯子和一些爷爷留下的特殊工具,毅然走向了村外秦家的祖坟。他必须去取那棵百年老槐树的木心。就在他走到祖坟附近,已经能看到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了起来:娃子,那棵树的木头,取不得。秦守拙猛地回头,看到坟地旁边的老榆树下,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干瘦的老人。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正静静地看着他。秦守拙认识他,是村里独居的孤寡老人,大家都叫他莫怀远莫爷爷。他平时很少与人来往,几乎被人遗忘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自己要取槐木之心第八章揭秘秦守拙停下脚步,看着突然出现的莫怀远。这位老人平时在村里像个影子,几乎没人注意,此刻却出现在秦家祖坟旁,一语道破他的意图。莫爷爷秦守拙有些警惕,您怎么在这儿为什么说这木头取不得莫怀远没有直接回答,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那棵老槐树下,用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这棵树,和你秦家的缘分,比你想的还要深。莫爷爷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带着岁月的回响,它不只是一棵树,它也是‘锁’的一部分,守着下面的东西。秦守拙心中一震。莫爷爷也知道锁和殃神的事莫怀远转过身,示意秦守拙在坟前的石头上坐下。夕阳的余晖给坟地染上了一层血色,气氛有些凝重。娃子,你翻过你家的手札了,对吧莫爷爷问。秦守拙点了点头。那你应该知道,当年布下阵法,封印‘殃神’的,是你秦家先祖。莫爷爷的目光望向远方,陷入了回忆,但你不知道的是,当年协助你先祖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我莫家的先祖。秦守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莫家世代,是守墓人,也是阵法的护法。莫爷爷缓缓说道,我们的职责,是暗中协助秦家,确保封印无恙。所以,你们秦家造棺为明锁,我们莫家守墓为暗桩。这件事,连秦家后来的子孙,大多也不清楚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深深的愧疚和痛苦:到了我这一代,我以为太平已久,渐渐松懈了。几十年前,有一次地龙翻身(地震),导致封印出现了一丝微小的裂隙,殃气曾有轻微外泄。我当时年轻气盛,想独自弥补,结果……失败了。说到这里,莫爷爷解开了自己旧衣服最上面的扣子,微微侧过头,露出了后颈。秦守拙看到那里的皮肤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莫爷爷后颈靠近脊椎的地方,赫然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印记,那印记不是胎记,而是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仔细看,那黑色还在极其缓慢地、像活物一样微微蠕动!这就是被殃气反噬留下的印记。莫爷爷扣好扣子,声音带着后怕,我侥幸捡回一条命,但这东西像附骨之疽,折磨了我几十年。也正因为那次失败,殃神的封印其实早就不是完璧,蒋天佑这次炸山,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把口子撕开了。秦守拙这才明白,为什么灾祸来得如此迅猛。原来封印早就有了隐患。莫爷爷,那现在该怎么办手札上说,需要百年槐木之心制作‘七星镇煞棺’。秦守拙急切地问。槐木之心,至阴至寒,确实是承载和引导煞气的上好材料。但这棵老槐树,它的根须深入地底,与封印大阵相连,它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靠着汲取地阴之气维系着微妙的平衡。莫爷爷指着老槐树,严肃地说,你取了它的木心,树必死。树一死,根须枯萎,地脉连接断掉,阵法会进一步削弱,可能会加速殃神的复苏!这叫饮鸩止渴!秦守拙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一层。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有,但非常危险。莫爷爷看着秦守拙的眼睛,你需要进入已经被破坏的养棺地深处,找到当年阵法最初的核心位置。那里受到殃气侵蚀最严重,但也可能残留着阵法最初的力量。你要在那里,找到一棵被殃气彻底侵蚀、但尚未完全枯死的百年槐木。取它的木心,以其阴寒,反制其邪煞。这样,既不会破坏这棵作为阵眼的祖树,取得的木心也因为饱含殃气,与那殃神同源,反而有可能制作出最能克制它的棺材。这个方案听起来就无比凶险。深入已经被污染的核心地带,寻找一棵特定的树,这简直是虎口拔牙。我去。秦守拙几乎没有犹豫。为了保护村子,为了弥补秦家世代的责任,他没有退路。莫爷爷看着秦守拙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块非金非木、刻满了复杂纹路的黑色令牌,递给秦守拙。这是我莫家世代相传的‘护身符’,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阴邪之气。你带上它。记住,进入养棺地后,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尤其是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一直往阴气最重、最让你感觉不舒服的地方走,那里可能就是核心。秦守拙郑重地接过令牌,入手一片冰凉。就在这时,村子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还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和……机器重新启动的轰鸣声!两人脸色同时一变。只见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毫无血色,带着哭腔喊道:守拙!莫爷爷!不好了!蒋老板……蒋老板他好像中邪了!他……他自己开着最大的那台挖掘机,正在往养棺地深处挖!一边挖一边疯笑,说明天就要在这里盖起大楼!谁都拦不住他啊!第九章炼棺蒋老板中邪了!在挖养棺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秦守拙和莫怀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焦急。殃神竟然已经能直接附身控制活人了!而且直接操控蒋天佑去破坏核心区域!不能再等了!莫怀远急促地说,必须立刻进去取木心!我去想办法拖住他,哪怕拼了这把老骨头!娃子,你按计划行事,快!说完,莫爷爷拄着拐杖,快步却坚定地朝着喧闹的养棺地方向走去。秦守拙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握紧手中的令牌,深吸一口气,转身冲进了养棺地边缘更深的密林。一踏入深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空气又湿又冷,带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和腐烂气味。周围的树木奇形怪状,很多叶子都呈现出不健康的黑绿色。脚下软绵绵的,都是厚厚的、潮湿的落叶。秦守拙能感觉到,手里的令牌传来一阵阵更明显的凉意,似乎在抵抗着周围无形的压力。他牢记莫爷爷的话,不管耳边传来似有似无的哭泣声,还是觉得背后好像有人跟着,他都咬紧牙关,绝不回头,朝着心里感觉最压抑、最不舒服的方向前进。越往里走,树木越发稀疏,但剩下的几棵都异常高大粗壮,形态也更加扭曲,像是挣扎的鬼影。终于,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他看到了目标。那是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比祖坟那棵看起来还要古老。但它的一半枝干已经完全枯死,发黑发脆,而另一半,却反常地长出了一些嫩绿的新叶,只是那绿色绿得发黑,透着一股邪气。树干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纹,裂纹中隐隐有黑气缭绕。就是它了!被殃气侵蚀又未完全死去的槐木!秦守拙不再犹豫,举起斧头,开始砍树。斧头砍在树上,发出的不是清脆的咚咚声,而是沉闷的噗噗声,像是砍在浸透了水的烂木头上。每砍一下,都有黑色的、带着腥臭的汁液从伤口渗出。更可怕的是,他仿佛能听到这棵树在发出无声的哀嚎。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他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在触碰他的后颈,有女人幽怨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守拙……回来……别砍了……好疼啊……声音充满了诱惑和痛苦,直往他脑子里钻。秦守拙额头冒出冷汗,他紧紧握着令牌,心里反复念着爷爷教过的静心口诀,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只管用力砍树。他不知道砍了多久,手掌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破,火辣辣地疼。终于,咔嚓一声巨响,巨大的槐树向着一边缓缓倒下。他顾不上休息,立刻用锯子剖开树干中心。在靠近树根的部位,他找到了一截约莫手臂长短、颜色深黑如墨、却隐隐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木质——这就是饱含殃气的槐木之心!他刚把木心取出,远处就传来了挖掘机疯狂的轰鸣声,以及莫爷爷声嘶力竭的呼喊和阻拦声。情况危急!秦守拙抱起槐木之心,转身就往外跑。这一次,回去的路似乎顺畅了许多,那些干扰的声音也变小了。但他能感觉到,怀里的木心像一块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并且微微震颤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躁动不安。他一路狂奔回家,紧紧关上了院门。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天空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亮。他点起院子里所有的灯,将槐木心放在工作台上。按照手札上的记载,制作七星镇煞棺不仅需要特殊的木材,更需要在棺盖上凿出七个孔,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并在月圆之夜,引动星光之力注入其中。今晚,正是月圆之夜!他拿起凿子和锤子,开始在最坚硬的槐木心上凿刻第一个星位。每凿一下,木心都剧烈震颤,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活物在挣扎。周围的灯火开始疯狂摇曳,院子里阴风四起,卷起地上的木屑,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旋风。秦守拙的手很稳,眼神坚定。他知道,这是与殃神无形中的较量,他不能输。当第七个星位终于凿好,秦守拙已经累得几乎虚脱。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将鲜红的血液,依次滴入七个星孔之中——这是以血为引,建立与棺材的联系。鲜血滴入,七个星孔骤然亮起微弱的红光!整个槐木心不再震颤,反而散发出一种深沉、冰冷的稳定气息。就在这时——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后山方向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强大无比、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村子!同时,秦守拙家院门外,传来了急促而疯狂的拍门声,夹杂着蒋天佑已经完全变调、非人非鬼的尖笑声:开门!开门!我的新房子……用你的棺材……来做房梁!!第十章镇殃轰隆——!巨响传来的同时,那股冰冷、邪恶、令人窒息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庄。所有的狗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吠叫,发出恐惧的呜咽,缩进窝的最深处。村子里的灯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拂过,噼里啪啦地熄灭了一大片!黑暗和死寂,如同厚重的毯子,压得人喘不过气。院门外,蒋天佑的尖笑和疯狂的砸门声更加刺耳:棺材!我的房梁!哈哈哈!开门!秦守拙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莫爷爷恐怕没能拦住,养棺地的核心封印被彻底破坏了!殃神的本体,即将现世!他看了一眼工作台上那块刚刚完成、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槐木心。这还不是棺材,只是核心材料。但来不及了!秦守拙一把抓起槐木心,又将爷爷传下的那套最大的刻刀绑在腰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毅然拉开了院门。门外,哪里还有蒋天佑的人样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团翻滚的黑气里,只有一张脸隐约可见,但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纯黑色,没有一丝眼白。他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非人的狞笑。他身上沾满泥土,指甲缝里也是黑的,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棺材……给我!被附身的蒋天佑伸出漆黑的手爪,抓向秦守拙手中的槐木心。秦守拙侧身躲过,将莫爷爷给的令牌猛地按向蒋天佑的额头!嗤——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肉上。蒋天佑(或者说他体内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猛地后退几步,额头冒起青烟。他脸上的狞笑变成了暴怒。你……找死!黑气汹涌,再次扑来!秦守拙知道不能硬拼,他转身就朝着村子中心的祖祠跑去!那里是全村阳气最重、也是历代先人英灵庇佑的地方,或许是唯一能暂时抵挡殃神的地方!秦守拙在前面跑,那团包裹着蒋天佑的黑气在后面紧追不舍。所过之处,气温骤降,墙壁上迅速凝结起白霜。终于,他冲进了祖祠,反手插上了沉重的木门。祖祠里点着长明灯,供奉着祖先的牌位,在这里,那股压迫感稍微减轻了一点。但下一秒!砰!!!厚实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粉碎!木屑纷飞中,被附身的蒋天佑踏了进来。长明灯的火焰剧烈摇曳,变成了诡异的绿色。看你能躲到哪里去!殃神操控着蒋天佑的身体,一步步逼近。祠堂里的牌位开始微微震动。秦守拙背靠着供奉祖先的香案,再无退路。他迅速将槐木心放在香案上,掏出刻刀。他没有时间制作完整的棺材了,只能就地取材,将这祖祠的香案,暂时当作棺身!他运刀如飞,不顾一切地在坚硬的香案表面刻下七星阵图!刻刀与木头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四溅。殃神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猛地加速冲来,黑气化作一只巨爪,抓向秦守拙的心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香案上,秦家先祖的牌位突然爆出一片柔和的白光,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罩,堪堪挡住了黑气利爪!是祖先的英灵在庇护!但这庇护显然非常勉强,光罩剧烈波动,眼看就要破碎!秦守拙抓住这宝贵的一瞬间,完成了最后一笔雕刻!七星阵图成!他再次咬破刚刚结痂的指尖,将鲜血抹在七个星孔之上,同时口中念诵起手札上记载的、拗口而古老的咒文:北斗注死,南斗注生,邪殃戾气,入吾彀中……封!鲜血滴入星孔,香案上的七星阵图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与槐木心上的红光连成一片,形成一个红色的、旋转的光阵,将冲过来的殃神笼罩其中!不——!殃神发出惊恐而愤怒的咆哮,黑气在红光中剧烈翻滚、收缩。蒋天佑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一团浓郁如墨、扭曲不定黑影被强行从她体内逼出,那黑影中仿佛有无数痛苦挣扎的面孔。红光如同烧红的锁链,死死缠住黑影,一点点地将其拉向香案上槐木心的位置。黑影疯狂挣扎,撞击着红光,整个祖祠都在摇晃。最终,在一声极度不甘的尖啸中,那团黑影被彻底吸入了槐木心之中!槐木心上的七个星孔红光爆闪,然后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深黑色,只是表面多了一些流动的暗纹。一切突然安静了。长明灯的火焰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祠堂不再震动。秦守拙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看着香案上那块变得平凡无奇的槐木心,里面封印着可怕的殃神。他成功了……暂时。天,终于亮了。阳光驱散了夜晚的阴霾和寒意。村民们胆战心惊地打开门,发现世界恢复了平静。他们在祖祠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蒋天佑和虚脱的秦守拙。至于莫怀远爷爷,人们在养棺地边缘找到了他,他受了些伤,但性命无碍。养棺地深处,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还在微微冒着黑气,提醒着人们那里隐藏的恐怖并未根除,只是被暂时封印。度假村的工程彻底停止了,蒋天佑醒来后,变得沉默寡言,没多久就带着人离开了村子,再也没回来。秦守拙将那块封印着殃神的槐木心,用剩下的材料,精心打造了一口小巧却无比坚固的石棺,将其深深埋入了秦家祖坟之下,并设下重重禁忌。他知道,这口七星镇煞棺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祸根还在养棺地深处,终有一天,也许封印还会松动。但至少现在,村子恢复了安宁。秦守拙依旧每天在他的小院里,叮叮当当地做着棺材。只是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沉稳,也更加坚定。因为他知道,守护这份安宁,是他秦家世代相传的手艺,更是他必须背负一生的责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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