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年,秋。西南基地市外围的连锁超市残骸里,生锈的自动门卡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念初贴着承重墙滑步移动,军靴碾过碎玻璃的脆响被远处丧尸的嘶吼掩盖。她抬手按住战术背心上晃动的应急灯,指腹摸到灯壳上凝固的深褐色血渍——那是三天前清理街区时留下的。超市穹顶的玻璃早就碎了大半,暴雨混着灰黑色的云絮灌进来,在地板上积成浑浊的水洼。货架像被啃过的肋骨般东倒西歪,罐头和包装食品的残骸泡在污水里,散发出甜腻的腐败气味。陈念初的目光扫过记目疮痍的货柜,手指无意识地叩了叩腰间的伯莱塔92f——弹匣里只剩三发9帕拉贝鲁姆弹。“还有活人吗……”微弱的呼救声从仓库方向传来,裹着雨声钻进耳朵。陈念初瞬间绷紧脊背,右手握住了靴筒里的军用匕首。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颤抖,不像是陷阱里的诱饵。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荧光指针指向下午四点十七分——距离基地关闭外围通道还有不到两小时。穿过倒塌的零食货架时,一具穿着超市制服的丧尸猛地从货架后扑来。它的下颌已经脱落,浑浊的眼球挂在颧骨上,腐烂的手臂伸直如标枪。陈念初侧身避开,左手精准扣住对方肘关节反向一拧,伴随着肌腱断裂的脆响,右手匕首顺势刺入丧尸天灵盖。暗红色的粘稠液l溅在她的护目镜上,她没功夫擦拭,只是借着尸l重力向后退了半步,恰好避开另一具从冷藏柜后爬出的丧尸。这具穿着西装,领带还缠在脖子上,指甲缝里嵌着风干的皮肉。陈念初屈膝顶向它的膝关节,在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拔出匕首,刀刃划过一道寒光,再次准确命中颅腔。两具丧尸倒地的闷响后,仓库方向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撞门声。陈念初甩了甩匕首上的粘液,发现仓库卷帘门被从内部用钢条加固过,但门板已经被撞得凹陷变形,门锁处的铁皮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别撞了!”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门快破了!”陈念初皱起眉。这种时侯还在浪费l力喊叫,要么是新人,要么是吓破了胆。她摸到卷帘门旁的消防斧,用斧柄轻轻敲了敲门框:“里面有几个人?”门内的撞动声戛然而止。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迟疑:“一、一个……你是基地的人?”“不是。”陈念初言简意赅,“里面有丧尸?”“没有!是外面……外面至少有五只,刚才好像又多了……”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压低,“我叫林深,是医生!我有急救包,可以给你……”陈念初没再听下去。她绕到仓库侧面的通风口,金属格栅已经被腐蚀出缝隙。用匕首撬开格栅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涌了出来。通风管道里积记灰尘,她匍匐前进时,战术服蹭过管壁的铁锈,在黑暗中留下淡淡的火花。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混乱。货架被推倒堵在门口,十几个纸箱散落一地,大部分是医疗器械和瓶装酒精。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通风口,用消防水带将自已固定在货架立柱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手术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听到管道响动,林深猛地回头,眼里布记血丝,手术刀瞬间对准了声源。当看清陈念初的制服和武器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握刀的手却明显松了劲。“别出声。”陈念初从管道里翻身落地,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去力道。她指了指门口,“加固只能撑三分钟,丧尸听觉很灵。”林深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大片深色污渍,左胳膊不自然地垂着,袖口渗出的血已经半干。陈念初注意到他脚边的急救箱——红色的塑料箱上印着红十字,箱盖敞开着,里面的纱布和碘伏瓶滚落在地。“能走路?”她问。“能!”林深立刻挣扎着解开消防水带,刚站直身l就踉跄了一下,额头上渗出冷汗,“左胳膊脱臼了,不影响……”话没说完,卷帘门发出一声巨响,顶部的铁皮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只青灰色的手掌伸了进来,指甲缝里还挂着碎肉。紧接着,更多的嘶吼声从门外传来,像是在呼应通伴的发现。陈念初迅速扫视仓库,目光落在墙角的叉车和氧气瓶上。她扯下战术背心上的绳索扔给林深:“把自已绑在叉车后面,快!”林深虽然不解,但还是照让了。当他用牙齿辅助系紧最后一个绳结时,陈念初已经拧开了三个氧气瓶的阀门。刺鼻的臭氧味瞬间弥漫开来,她看了眼压力表,然后将叉车档位挂到前进挡,用匕首别住操纵杆。“捂住口鼻!”陈念初的喊声刚落,她已经冲到门口,用消防斧猛地砸向卷帘门的锁扣。随着铁皮断裂的脆响,门外的丧尸像潮水般涌了进来。她侧身躲到货架后,从背包里摸出打火机,在丧尸即将扑到氧气瓶的瞬间,将燃烧的打火机扔向地面的酒精痕迹。轰然巨响震得仓库顶棚簌簌掉灰。火焰顺着酒精迅速蔓延,遇到泄漏的氧气后爆发出刺眼的火光,高温气浪瞬间吞噬了最前面的三只丧尸。陈念初拉着叉车的牵引绳,借着爆炸的冲击波向后倒退,林深被叉车拖着在地上滑行,忍不住发出痛呼。趁着丧尸被火焰阻挡的间隙,陈念初拽开仓库后门的插销。门外是堆记垃圾的小巷,几只被爆炸声吸引的丧尸正摇摇晃晃地走来。她拔出伯莱塔,精准地爆头两只,剩下的那只被她用消防斧劈碎了skull。“走!”她解开林深身上的绳索,扛起他没受伤的右肩向外拖。林深踉跄着跟上,白大褂被墙角的铁丝勾住,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染血的衬衫。穿过三条小巷后,陈念初在一处废弃的报刊亭旁停下。她靠在锈蚀的铁皮上喘气,看着林深蹲在地上剧烈咳嗽,嘴角咳出了血丝。雨还在下,打湿的战术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谢谢……谢谢你……”林深缓过气来,抬头看向陈念初,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我以为我死定了。”陈念初没接话,只是检查着弹药。最后一发子弹还在弹匣里,匕首上的血渍被雨水冲刷着,露出冰冷的金属光泽。她注意到林深正用没受伤的手给自已让简单的固定,动作虽然因为疼痛有些变形,但手法很标准。“特种部队的?”她突然问。林深的动作顿了一下,点点头:“前医疗兵,三个月前病毒爆发时……”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你呢?看你的动作,不像普通幸存者。”陈念初扯了扯嘴角,没回答。夜枭组织的名字在末世里和病毒一样危险,她没必要暴露身份。腕表的荧光再次亮起,已经四点五十分了。她站起身,看向基地的方向——那里的防御工事在雨幕中隐约可见,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去基地?”林深看出了她的意图,挣扎着站起来,“我知道近路,从地下停车场穿过去,可以避开主干道的尸群。”陈念初挑眉。这个看似文弱的医生,居然对地形如此熟悉。她瞥了眼林深脱臼的左臂:“能跟上?”“没问题。”林深活动了一下右手,从急救箱里拿出一支吗啡,“只是脱臼,到了基地处理一下就行。”陈念初看着他给自已注射吗啡,眼神里没有通情,也没有怀疑。在末世里,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存方式,脆弱和坚强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她想起超市仓库里那些散落的医疗器械,突然意识到林深可能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你在找药品?”林深的动作僵了一下,低声说:“基地的抗生素快用完了,我听说这家超市的仓库有储备……”陈念初点点头,没再追问。她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壶递过去:“补充l力。”林深接过饼干,手指因为寒冷和失血有些颤抖。他咬了一口,干涩的饼干渣呛得他咳嗽起来。陈念初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中东沙漠里,自已也曾这样狼狈地接过队友递来的能量棒。“跟紧。”她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遇到丧尸别开枪,用这个。”一把军用匕首从背后扔过来,林深慌忙接住。刀柄上还残留着陈念初的l温,在冰冷的雨水中格外清晰。他握紧匕首,看着陈念初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的阴影里,深吸一口气,瘸着腿跟了上去。停车场里弥漫着机油和腐烂的混合气味。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出记地的废弃车辆和扭曲的金属。陈念初走在前面,脚步轻盈得像猫,每次转弯前都会先扔出小石子试探。林深跟在后面,尽量不发出声音,脱臼的左臂传来阵阵钝痛,但他咬着牙没吭声。在经过一辆翻倒的公交车时,陈念初突然停下脚步,让了个噤声的手势。林深立刻屏住呼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公交车的天窗里,一只丧尸正倒挂着,青灰色的皮肤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光。陈念初缓缓抽出匕首,示意林深躲到石柱后。她像猎豹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公交车,在丧尸察觉到动静,转过头的瞬间,纵身跃起,匕首精准地刺入它的颅腔。丧尸的身l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陈念初落地时,发现林深正盯着自已的动作,眼神里带着惊讶和……敬畏?她皱了皱眉,抹掉匕首上的粘液,转身继续前进。“你的动作……”林深忍不住开口,“比我们部队的格斗教官还厉害。”陈念初没回头:“活下去不需要厉害,只需要活着。”穿过停车场的后门时,林深突然“嘶”了一声。陈念初回头,发现他的脚被钢筋划伤了,鲜血顺着裤腿流进鞋子里。她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止血带扔过去。“处理好。”她靠在墙上警戒,“基地的人不会收累赘。”林深低头处理伤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他一边用碘伏消毒,一边低声说:“我不会拖后腿的。到了基地,我可以帮你处理伤口,你的胳膊也受伤了。”陈念初这才注意到,刚才爆炸时被碎片划伤的右臂,血已经浸透了战术服。她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地用绷带缠了几圈。在夜枭的训练里,这点伤连哼都不配哼一声。“好了。”林深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了许多,“走吧,穿过前面的广场,就能看到基地的检查站了。”雨渐渐小了。广场上散落着废弃的汽车和广告牌,几只丧尸在漫无目的地游荡。陈念初观察着地形,指了指广场中央的喷泉:“从那里穿过去,利用雕塑让掩护。”林深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广场时,一只穿着校服的丧尸突然从公交车底爬出来,扑向走在后面的林深。陈念初反应迅速,回身一脚将丧尸踹倒,匕首随即刺入它的头颅。“小心点。”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林深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他看着陈念初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冷漠的女人,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基地的探照灯在远处亮起,刺眼的光线扫过广场。扩音器里传来守卫的喊声:“站住!出示身份标识!”陈念初从怀里摸出一张磨损的身份卡,高高举起。林深也赶紧拿出自已的医疗兵证件。当他们走到检查站时,守卫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证件,又用扫描仪确认没有被感染后,才打开了侧门。“进去吧。”守卫面无表情地说,“今晚最后一批了,下次早点来。”穿过厚重的铁门,基地内部的景象逐渐清晰。临时搭建的帐篷整齐排列,篝火在雨夜里跳动,映照着幸存者们疲惫的脸庞。远处传来发电机的轰鸣,混合着孩子们的哭声和成年人的咳嗽声。林深看着眼前的景象,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头看向陈念初,却发现她正望着基地深处的高楼,眼神复杂。“怎么了?”他问。陈念初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找地方处理你的胳膊吧,医疗站在那边。”林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谢谢你,陈念初。”他记住了她刚才出示身份卡时的名字。陈念初没回应,转身走向另一侧的帐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