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赶来时撞上在大厅吃饭的燕随,江宁舟只说是江野的客人,便匆匆带人去了三楼。
换上白大褂,医生眼见书架挪动后出现一间密室,好在这位医生也算见多识广,至少表面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
江野站在床边,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一般,牢牢粘在沈闻冉手臂上那根青色的血管上。
医生的动作很轻柔,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指在皮肤上来回摩挲了两下,似乎在寻找最容易进针的角度。
那只手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慢,慢到江野能清晰地看见手套边缘蹭起的细小绒毛,慢到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
听到江野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医生回头轻声安抚:“江先生,放松点,只是给这位先生抽血,很快就好,您要是晕血,可以先回避一下。”
江野看向沉睡着的沈闻冉,轻轻摇了摇头:“扎针吧。”
明明说着不晕血,但针尖终于刺破沈闻冉皮肤的那一刻,江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枚细细的针尖泛着冷白的光,像冬日里碎裂的冰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沈闻冉的血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沈闻冉在药物作用下依然昏睡,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江野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那根针管逆流而上,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死死攥着的拳头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壁缓缓上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就从这一刻起,江野脸上的血色开始一点点褪去,起初只是唇色淡了些,接着是脸颊,最后连耳尖都染上了一层病态的苍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他盯着那管缓缓充盈起来的血液,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雪花片。
江宁舟立刻察觉出异样,伸手搀扶住江野,满脸担忧:“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江野嘱咐道,“去送一下燕随,别让他上楼。”
“好。”江宁舟转身向外走去。
江野转过头时,医生已经拔下针头,用棉签按住了针孔,他抬头时,恰好对上江野的目光,被对方眼底翻涌的情绪惊得愣了一下,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正用尽全力挣扎着。
“江先生,已经好了。”
江野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先回去吧,宁舟会送你。”
医生没敢多问,收拾好东西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暗室。
暗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沈闻冉平稳的呼吸声。
江野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目光重新落回沈闻冉的脸上,沈闻冉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江野伸出手,指尖快要触碰到对方的脸颊时,又猛地顿住,最后只是轻轻拂过沈闻冉额前的一缕碎发,便走出了房间。
……
深夜,厚重的书架缓缓移动,隔绝了里面的静谧。
书房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江野身上,让他周身的寒气更重了几分。
他走到书桌前,江宁舟正站在那里等他,手里拿着一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