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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1医女入宫,疑影初现暮春的京城,本该是飞絮绕檐、牡丹满城的时节,今日却被一片沉沉的阴霾罩着。永定门外的官道上,三匹快马踏碎晨雾,为首的驿卒翻身滚下马鞍时,甲胄上还沾着边境特有的黄沙,手里的告急文书染了半片暗红——那是疫区百姓的血,被风吹干后凝成了硬痂。启禀陛下!云州疫灾已连烧半月,每日殒命逾百,当地医者束手无策,求陛下速派良医驰援!文书递进宫时,苏微正站在太医院外的石阶下,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磨得发亮的木匣。匣子里是父亲苏仲当年行医的手稿,封面用朱砂写着疫治秘录四个大字,边角被岁月啃得发毛,却比任何珍宝都让她安心。三个月前,她在边境流民口中听到云州疫症,便知这是入宫的契机——十年前父亲失足落水前,正是太医院里专研疫症的医官,而那场让他丧命的意外,总绕不开当年一桩不了了之的疫区药材案。下一位,苏微。太医院的小吏掀了掀帘子,苏微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跨进门。正堂里坐着三位医官,居中的是院判周明远,鬓角已白,眼神却锐利得像刀。苏微躬身行礼,将木匣递上前:民女苏微,师从家父苏仲,曾在乡野诊治疫患,愿往云州效力。话音刚落,周明远的目光突然定在她腰间——那里挂着一枚羊脂玉佩,雕着个疫字,玉佩边缘有一道浅浅的裂痕,是当年父亲救她时摔的。周明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接过木匣时,指腹在裂痕处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抬头,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苏医女既懂疫治,便先留院当差,协助整理疫区文书。只是有句话要提醒你——宫中行事,多听多看少问,尤其别去查陈年医案,更别沾权贵的事。苏微心里一紧,周明远这话,分明是知道父亲的事。她刚要追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一个穿宫装的侍女挑帘进来,语气带着几分倨傲:周院判,淑妃娘娘传苏医女即刻去长乐宫问话,说是有要事相商。长乐宫的偏殿里,熏香绕得人头晕。淑妃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簪,见苏微进来,眼皮都没抬:听说你懂药膳陛下近来总说脾胃虚,你给本宫开个独属的补药方子,要比皇后宫里的参汤管用,事成之后,本宫保你升成正七品医官。苏微垂着眼,指尖攥了攥玉佩:娘娘恕罪,医者行医,当依病患脉象施药,而非依权贵喜好。陛下的体质需先诊脉辨证,且补药过燥,恐伤陛下脾胃,民女不敢妄开方子。你敢驳本宫淑妃猛地坐直,玉簪啪地砸在桌上,不过是个民间医女,也敢在本宫面前摆架子来人,把苏医女调去西角库房,整理旧药材账本,没有本宫的话,不准踏进前院半步!苏微心里清楚,淑妃这是记恨上了。西角库房偏远得很,平日里只有两个老太监看守,想查文书根本不可能。可她没敢争辩,只躬身行了礼,转身退出偏殿。刚走到廊下,就见一个穿灰衣的嬷嬷靠在柱子上,见她过来,递了个眼色,低声道:苏医女若想找柳姑姑,今夜戌时去浣衣局后门,记得带上你的玉佩。柳姑姑是浣衣局的掌事姑姑,也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唯一线索——母亲临终前说,若有一日入宫,便找柳姑姑,凭疫字玉佩见她。苏微攥紧嬷嬷给的字条,暮色渐沉时,借着领浣洗衣物的由头,绕到了浣衣局。浣衣局的后院堆着不少待洗的衣物,皂角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柳姑姑正蹲在井边捶衣服,头发用青布包着,手上满是裂口。苏微走过去,解下玉佩递上前:柳姑姑,我是苏仲的女儿苏微,求您告诉我,当年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柳姑姑的手猛地顿住,捶衣棒咚地掉进桶里。她抬头看了看四周,一把抓过玉佩,指腹在裂痕处反复摩挲,脸色骤变:你怎么敢这时候来找我你父亲的事不是意外,但现在问太早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塞进苏微手里,这是云州疫区的死者名单,你看最后一页——你父亲当年救过的孩子,现在都在疫区里,其中有个叫小石头的,是我儿子,他已经烧了三天了。你想知道真相,就先想办法救他,三日后再来找我。苏微展开名单,最后一页果然写着柳氏子,小石头,十岁,高热不退。她刚要说话,柳姑姑已经拎起水桶,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只留下一句:别让人看见你,快走。苏微攥着名单,快步走出浣衣局,刚拐过角,就见两个宫女站在面前,躬身道:苏医女,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宁宫一叙。坤宁宫的正殿里,皇后正坐在窗边看书,见苏微进来,放下书卷,语气温和:听说你敢驳淑妃的话倒是个有骨气的。本宫知道你想在太医院做事,不过淑妃向来记仇,往后怕是会为难你。她顿了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若你愿意帮本宫查一件事——淑妃宫里私藏的补品,据说加了不该加的东西,你若能拿到证据,本宫便帮你调回前院,还能让你查疫区的文书。苏微心里一凛,皇后这是想借她的手斗淑妃。她垂着眼,缓缓道:娘娘,查人私藏之物需有由头,且民女刚入太医院,贸然去淑妃宫行事,恐惹祸上身。不如等民女先熟悉宫中规矩,若有机会诊脉辨药,再帮娘娘留意皇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谨慎。也好,本宫等你的消息。从坤宁宫出来时,夜色已经浓了。苏微提着灯笼,往西角库房走,心里反复琢磨着柳姑姑的话——救小石头,才能知道父亲的真相,可库房偏远,怎么查疫区的药方推开库房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着一排排书架,摆满了旧账本和医案。苏微提着灯笼,沿着书架慢慢走,忽然,她的目光定在最里面的一层——那里放着一摞十年前的太医院药材账本,封面写着永熙七年,正是父亲出事的那一年。她伸手抽出一本,翻到疫灾期间的页码,却发现中间少了整整十页,像是被人刻意撕去的。苏微攥着账本,指节泛白。永熙七年的疫灾,父亲的死,缺失的账本,柳姑姑的儿子,皇后与淑妃的争斗……所有的线索都绕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她刚踏入这张网,就已经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寒意。灯笼的光晃了晃,映在账本的封面上,苏微忽然注意到,封皮的角落里,有一个浅浅的指印,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她凑近看了看,指印的形状,竟和父亲手稿上的指印有些相似。她把账本放回原处,轻轻拍了拍封面,心里默念:父亲,女儿来了,一定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你一个清白。夜色渐深,库房外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苏微吹灭灯笼,躲到书架后面,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悄悄推开库房的门,融入沉沉的夜色里。她知道,从今夜起,她在宫里的每一步,都得踩着刀尖走。2后妃算计,线索暗寻西角库房的晨光总来得迟,窗棂上糊着的旧纸破了个洞,风钻进来时,卷起案上的药材碎屑,落在苏微摊开的疫区名单上。她指尖划过小石头三个字,墨迹已有些晕染,想来是柳姑姑连夜写就时,指缝里的皂角水蹭上去的。三日期限已过两日,可她被淑妃禁足在前院之外,连太医院的药材库都进不去,更别提配出能救小石头的药方——那疫治秘录还藏在父亲的木匣里,没找到冰叶草的替代药材前,她不敢贸然用方。苏医女,淑妃娘娘传您即刻去长乐宫,说是陛下晨起头晕,要您去诊脉。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苏微心里一沉。昨日她托人打听,陛下不过是偶感风寒,今日怎会突然头晕她将名单折好塞进袖口,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才提着药箱出门。长乐宫的台阶下,昨日那倨傲的宫女正候着,见她来,嘴角撇了撇:苏医女可得仔细着点,娘娘今早为陛下的身子,都愁得没吃早膳呢。偏殿里的熏香比上次更浓,淑妃正站在窗边,见苏微进来,转身将一张折好的药方拍在桌上:陛下头晕得厉害,本宫已让人拟好方子,你去太医院抓药,半个时辰内煎好送来。苏微上前拿起药方,目光扫过上面的药材——人参、鹿茸、附子,皆是大补之品,可陛下本就脾胃虚弱,再服这般燥烈的药,只会加重内火,甚至引发心悸。她指尖捏着药方,抬头道:娘娘,诊病需望闻问切,臣女需先为陛下诊脉,才能确定是否适用此方。放肆!淑妃猛地提高声音,玉簪上的明珠晃得人眼晕,本宫难道还会害陛下这方子是本宫请太医院李医官拟的,你一个民间医女,也敢质疑苏微垂着眼,语气却没松:李医官或许不知陛下近日饮食——臣女昨日听闻,陛下昨夜吃了三碗栗子羹,栗子滞气,脾胃本就运化不畅,若再服此方,恐生祸端。臣女愿为陛下诊脉,若真需进补,再调整药方不迟。淑妃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好,那就让你诊。若诊不出名堂,本宫定不轻饶。内殿的龙榻上,皇帝靠在软垫上,脸色确实有些苍白。苏微上前屈膝行礼,指尖搭在皇帝腕上——脉象浮而无力,果然是食积引发的头晕,并非虚症。她收回手,躬身道:陛下脉象浮缓,是昨夜栗子羹滞于脾胃所致,并非虚症。臣女建议先喝一碗山药莲子粥,健脾化积,待脾胃舒顺,再用温和的药膳调理,无需服用峻补之药。皇帝挑了挑眉,看向淑妃:哦竟有此事朕还以为是风寒未愈。淑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笑道:是臣妾糊涂,只想着为陛下补身,倒忘了陛下昨夜的饮食。还是苏医女心细。说着,狠狠瞪了苏微一眼,却没再敢多言。苏微跟着宫女去小厨房熬粥,刚把山药削好,就见一个灰衣嬷嬷从门外进来,正是上次给她递眼色的那位。嬷嬷凑近她,低声道:柳姑姑让我告诉你,今夜戌时,还在浣衣局后门等你,她有要事说。粥熬好后,苏微亲自端给皇帝。皇帝喝了半碗,果然觉得头晕减轻了不少,看向苏微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你倒是个懂医的,不像有些医官,只知用贵药讨好权贵。往后陛下若有不适,便传你过来。苏微躬身谢恩,心里却清楚,这话落在淑妃耳里,只会让她更记恨自己。离开长乐宫时,淑妃没再留她,可她走到宫门口,却见那倨傲的宫女站在阴影里,眼神里的敌意像针一样扎人。暮色渐沉时,苏微借着去浣衣局送防疫汤药的由头,避开了眼线。浣衣局的后门隐在老槐树下,柳姑姑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见苏微来,她立刻拉着她躲到树后:我儿子有消息了,驿卒说他昨夜又烧起来了,怕是撑不了几日。柳姑姑的声音带着哭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竟是十年前太医院的药材入库记录。当年我是药材登记宫女,这是我偷偷抄的。你看这里,她指着其中一行,永熙七年三月,户部送来的药材里,有三成是霉变的,我当时报给你父亲,你父亲说要上报陛下,可第二日,他就‘失足落水’了。苏微的手指抚过纸上的字迹,指尖冰凉。父亲果然是因为揭发此事才被害的。她抬头道:柳姑姑,那《疫治秘录》您知道在哪里吗父亲的手稿里缺了关键的药方,需要那本书才能配出救小石头的药。柳姑姑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个静字:你父亲当年常去静心殿整理医案,我记得他说过,那里有个梁上暗格。这是静心殿偏门的钥匙,是我当年调去浣衣局前,偷偷配的。你今夜子时过去,一定要找到医案,不然小石头……我一定去。苏微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里,柳姑姑,您放心,我定会救小石头,也定会还我父亲清白。柳姑姑还想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她立刻把苏微往树后推了推:快走吧,别让人看见。若遇到巡逻侍卫,就说你是太医院送药的。data-fanqie-type=pay_tag>苏微刚走出没几步,就见前面来了一队宫女,为首的正是皇后宫里的人。那宫女见到苏微,躬身道:苏医女,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宁宫,说是有要事相商。坤宁宫的正殿里,皇后正看着一幅字画,见苏微进来,放下画卷道:听说你今日为陛下诊脉,驳了淑妃的方子臣女只是依医术行事,不敢驳娘娘。苏微躬身道。皇后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你倒坦诚。本宫知道你想查疫区的事,也知道你被淑妃禁在西角库房,不方便行事。她顿了顿,从袖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入宫的通行令牌,你若能帮本宫拿到淑妃私藏补品的证据——据说她那补品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本宫便让你自由出入太医院,还能帮你求陛下,让你去静心殿整理医案。苏微心里一动——静心殿正是她要去的地方。可她也清楚,皇后是想借她的手对付淑妃。她接过令牌,躬身道:臣女谢娘娘恩典。只是淑妃娘娘宫里守卫森严,臣女需些时日,才能找到机会。本宫等得起。皇后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你父亲当年是个正直的人,可惜……你若能帮本宫,本宫也能帮你查清你父亲的事。从坤宁宫出来时,夜色已经深了。苏微握着手里的铜钥匙,心里反复琢磨——皇后知道父亲的事,却只字不提户部尚书,显然是只想利用她斗淑妃,而非真心帮她。静心殿她必须去,但若靠皇后,只会被卷进后妃争斗,反而耽误查案。回到西角库房,苏微刚推开门,就见里面的灯亮着。她心里一紧,摸向药箱里的匕首,却见周明远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账本——正是她昨日看到的永熙七年账本。周院判您怎么在这里苏微惊讶道。周明远抬头,把账本推到她面前:这账本是你父亲当年的,我一直替他收着。你入宫查你父亲的事,我知道拦不住,但你要记住,户部尚书现在权倾朝野,你若没有实据,只会白白送命。苏微看着账本上父亲的字迹,眼眶一热:周院判,您早就知道我父亲是被害死的,对吗周明远叹了口气,指了指账本上缺页的地方:当年你父亲发现霉变药材,本想带着账本去见陛下,可刚走出太医院,就被人推下了河。我派人去捞,只找到了这本账本,却少了最关键的几页——那几页上,记着户部尚书受贿的证据。那静心殿的《疫治秘录》……那是你父亲毕生心血,里面不仅有疫症药方,还有他收集的户部尚书的罪证。周明远从袖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太医院的夜行令牌,你今夜去静心殿,若遇到侍卫,可凭此令牌通行。但你要记住,子时前必须出来,过了子时,宫门会换岗,那时就麻烦了。苏微接过令牌,心里又暖又沉。原来周院判一直在暗中帮她。她躬身道:谢周院判。臣女定会小心,拿到医案,还我父亲清白。周明远点点头,起身道:我先走了,你收拾一下,今夜行事,务必谨慎。待周明远走后,苏微打开木匣,看着里面的疫治秘录手稿,又摸了摸袖口的疫区名单。今夜,她不仅要找到医案,还要确认冰叶草的下落——小石头只剩七日性命,她没有时间再等了。子时还差一刻,苏微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握着铜钥匙和夜行令牌,悄悄走出西角库房。夜色像墨一样浓,宫墙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沿着宫墙根,快步走向静心殿——那里藏着父亲的冤屈,也藏着小石头的生机。静心殿的偏门隐在爬满藤蔓的墙后,苏微用铜钥匙轻轻插入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殿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按柳姑姑说的,走到殿中最粗的那根梁下,借着月光抬头看——梁上果然有个暗格。她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伸手摸向暗格,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屏住呼吸,将东西拿下来——是一个蓝布包裹的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正是用朱砂写着疫治秘录的医案!就在她要把医案放进怀里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谁在里面侍卫的声音带着警惕,越来越近。苏微心里一慌,急忙把医案塞进怀里,从凳子上跳下来,躲到屏风后面。侍卫推门进来,手里的灯笼照得殿内亮如白昼。刚才好像听到声音,难道是老鼠一个侍卫嘀咕道。另一个侍卫四处看了看,目光扫过屏风时,苏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走吧,静心殿好久没人来了,哪会有人。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微才松了口气。她从屏风后出来,握着怀里的医案,快步走出偏门,消失在夜色里。回到西角库房,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医案——里面不仅有完整的疫症药方,还有一张纸,上面记着冰叶草的运输路线,而负责运输的,正是户部尚书的亲信!苏微攥着那张纸,指节泛白。户部尚书不仅用霉变药材引发疫灾,还故意拖延冰叶草的运输,害死了那么多百姓,也害死了她的父亲。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的战斗,才刚刚打响。3静心寻录,罪证初显西角库房的烛火燃到第三根时,苏微终于将《疫治秘录》逐页翻完。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在永熙七年云州疫考那一页,还沾着几点褐色的痕迹——她凑近闻了闻,是陈年的药汁味,想来是当年父亲批注时,不慎洒上的。最关键的线索藏在医案末章的夹层里。苏微用指尖小心挑开黏合的纸边,一张折叠的素笺掉了出来,笺上画着疫区药材运输路线图,标注着冰叶草需三月初九抵云州,而路线图下方,盖着一枚暗红色的印章,方方正正的户部尚书印几个字,虽已褪色,却仍清晰可辨。果然是他。苏微攥紧素笺,指腹按在印章上,指甲几乎嵌进纸里。十年前父亲要揭发的,正是户部尚书挪用药材、以次充好的罪证;而如今云州疫灾再起,尚书又故意拖延冰叶草运输,分明是想让悲剧重演,掩盖当年的罪行。窗外传来一声梆子响,已是丑时。苏微想起柳姑姑儿子的安危,立刻取来干净的宣纸,凭着记忆抄录医案里的清瘟解毒方——方中君药正是冰叶草,她在笺末批注若冰叶草未到,可暂用苦参替代,然药效减三成,需加倍服用,又将路线图和印章拓在另一张纸上,一起折进布囊里。天刚蒙蒙亮,苏微就借着去太医院取防疫药材的由头,绕到浣衣局后门。柳姑姑早已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一个油纸包,见她来,急忙迎上去:药方抄好了嗯,您快托驿卒送往前线。苏微将布囊递过去,又补充道,冰叶草被户部拖延了,我加了替代药材的用法,虽不如原方,但能稳住病情。柳姑姑接过布囊,手抖得厉害,忽然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叠泛黄的纸页,塞进苏微手里:这是我当年当药材登记宫女时记的手札,你看这几页——永熙七年三月初五,户部送来的霉变药材,数量、批次都记着,送药的人是尚书的亲信李三。苏微展开手札,娟秀的字迹里透着慌乱,某一页的边角还沾着泪痕。您怎么不早拿出来我怕……柳姑姑抹了把脸,当年你父亲死后,尚书杀了三个知情的宫女,我若不是调去浣衣局,早就没了命。如今我儿子有救了,这手札就是铁证,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帮你父亲翻案。远处传来宫女的脚步声,柳姑姑急忙推了苏微一把:快走吧,别让人看见。等小石头平安了,咱们再找机会把证据呈给陛下。苏微刚回到太医院,就见周明远站在药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本旧账本——正是她父亲当年的药材账。你昨夜去静心殿了周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却带着关切。苏微心里一惊,随即明白是周院判在暗中护着她,便点头承认:拿到了《疫治秘录》,还发现了户部尚书的印章。她将拓印的印章递过去。周明远接过拓片,指尖在印章上摩挲片刻,脸色沉了下来:这印章是真的。当年你父亲就是拿着这本账本和印章拓片,准备去见陛下,结果……他顿了顿,将账本递给苏微,这账本里记着你父亲核对的药材数量,和柳姑姑的手札能对上,现在只差人证了。人证当年送霉变药材的李三,听说现在在户部当差,只是深得尚书信任,很难接近。周明远叹了口气,你要小心,尚书最近在查太医院的人,怕是已经察觉到你在查旧案了。苏微刚把账本收好,就见太医院的小吏慌慌张张跑进来:苏医女,不好了!户部的人来搜你的住处了,说你私藏违禁药材!苏微心里一紧,快步往西角库房赶。刚到门口,就见两个穿青色官服的人正往外搬东西,她的木匣被打开,里面的手稿散落在地上。住手!苏微冲过去,将手稿拢在怀里。为首的官差斜睨着她:苏医女,奉尚书大人之命,搜查你私藏的违禁药材。你这木匣里的手稿,涉及疫症药方,需带回户部核验。这是我父亲的遗物,凭什么给你们苏微紧紧抱着木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凭尚书大人的令!官差伸手就要抢,却被突然赶来的周明远拦住:放肆!太医院的医案手稿,岂容你们随意带走若真是违禁之物,也该由太医院核查,轮不到户部插手。官差见周明远态度强硬,又看了看周围围过来的医官,只好悻悻地收手:既然周院判担保,那我们就先回去。但尚书大人说了,若发现苏医女有不妥之处,定要追查到底。官差走后,苏微打开木匣检查,发现父亲的旧账本不见了——那账本里记着当年药材的出入明细,是重要的证据。他们拿走了账本。苏微的声音带着颤抖。周明远拍了拍她的肩:别慌,账本我早就抄了一份,你先拿着。只是尚书既然动了手,说明他已经盯上你了,往后行事要更谨慎,千万别单独行动。苏微接过抄本,心里又暖又急。暖的是周院判一直暗中相助,急的是尚书已经察觉,若不尽快将证据呈给皇帝,恐怕夜长梦多。午后,皇后宫里的宫女又来传召。苏微心里清楚,皇后定是为了淑妃的事,却也不得不去——如今她需要皇后的通行令牌,才能更方便地查案。坤宁宫的暖阁里,皇后正临窗刺绣,见苏微进来,放下针线道:听说户部的人去搜你的住处了是,他们拿走了臣女父亲的旧账本。苏微躬身道。皇后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父亲的旧账本,怎么会引户部动手莫非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苏微心里一凛,知道皇后在试探她,便避重就轻:不过是些陈年的药材记录,许是尚书大人担心涉及疫区药材,才要去核验。皇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本宫听说,你近日常去浣衣局,还和柳姑姑走得很近苏微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皇后连这个都知道。她定了定神,道:柳姑姑的儿子在疫区,臣女只是帮她抄录药方,并无他事。是吗皇后拿起桌上的通行令牌,在手里把玩着,本宫要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能给淑妃宫里的补品,若真有问题,你若能拿到证据,本宫不仅能保你平安,还能帮你求陛下,让你去户部查药材账。苏微知道皇后是想让她当枪使,可户部查账正是她需要的。她接过令牌,躬身道:臣女会尽快找机会,只是淑妃宫里守卫森严,还需些时日。本宫等得起。皇后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木匣上,但你要记住,在宫里,只有靠本宫,你才能查成你想查的事。离开坤宁宫时,苏微握着通行令牌,心里五味杂陈。皇后的助力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更快接近真相,用不好就会被卷进后妃争斗,万劫不复。回到西角库房,苏微将柳姑姑的手札、医案拓片、周院判的抄本一一摆开,在纸上梳理线索:永熙七年疫灾,户部尚书用霉变药材替换正品,父亲发现后欲揭发,被尚书害死;如今云州疫灾再起,尚书又拖延冰叶草运输,意图掩盖罪行。现有证据——手札、医案、印章拓片、账本抄本,只差人证李三的证词。可如何接近李三苏微皱着眉,忽然想起皇帝昨日说过,近日会召户部尚书商议疫区药材运输之事。或许,她能借着给皇帝诊脉的机会,将证据呈上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苏微警惕地问:谁是我。门外传来柳姑姑的声音。苏微打开门,见柳姑姑神色慌张,手里攥着一张字条:驿卒带来的消息,小石头服了药方后,烧退了!但尚书的人在查驿卒,好像在找送药方的人!苏微心里一紧,尚书这是要斩草除根。她急忙将字条烧了,道:柳姑姑,您最近别再找我,也别让驿卒提我的名字。证据我已经差不多了,等找到机会,就呈给陛下。柳姑姑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簪:这是我儿子的长命簪,你拿着。若遇到危险,就去东宫找太子的侍卫,他们欠我一个人情。苏微接过银簪,心里满是感激。送走柳姑姑后,她看着桌上的证据,眼神变得坚定。尚书已经开始动手,她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找到机会,将所有罪证呈给皇帝,还父亲清白,也救云州百姓于水火。夜色渐深,苏微将证据仔细收进木匣,贴身放好。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长乐宫的灯火,又看了看静心殿的方向——那里藏着她父亲的心血,也藏着真相。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只要能为父亲翻案,能救疫区百姓,就算踩着刀尖,她也不会退缩。4尚书灭口,证据闭环太医院的晨雾还没散,药香混着露水的气息飘在廊下。苏微刚将昨夜誊抄好的疫区药材清单叠好,就见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进来,躬身道:苏医女,陛下念你近日为疫区操劳,特赏了一盏参茶,让小的送来。苏微心里一动——昨日她才给皇帝诊过脉,皇帝虽赞她细心,却从未特意赏过茶,且这太监的服饰虽绣着宫纹,袖口却沾着一点褐色的药渍,不像是御膳房的人。她接过食盒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太监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的玉牌,牌角的纹路竟与户部官员常带的腰牌相似。有劳公公了。苏微不动声色地掀开食盒,青瓷茶杯里的茶汤呈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极细的泡沫。她凑近闻了闻,除了参香,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附子毒!虽被参香掩盖,却逃不过她常年辨药的鼻子。小太监见她迟迟不喝,眼神里闪过一丝急切:苏医女怎么不饮这参茶凉了就失了药效。苏微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抬,不慎将茶汤泼在地上,青瓷杯哐当一声摔在青砖上,碎成几片。哎呀,真是抱歉!她故作慌乱地蹲下身,指尖飞快地蘸了一点地上的茶汤,藏进袖口的绢帕里,公公且等,我这就去取新的茶杯,再为公公续茶。小太监脸色骤变,刚要开口阻拦,就见周明远带着两个太医院侍卫从廊外走来。这位公公是哪宫的周明远的目光落在小太监腰间,太医院乃重地,非传召不得入内,你既来送茶,可有陛下的手谕小太监眼神躲闪,转身就要走,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他。放开我!我是户部尚书大人派来的!小太监情急之下喊出声,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瞬间惨白。周明远朝侍卫使了个眼色,将小太监押到偏殿。苏微跟着进来,从绢帕里取出茶汤残渣,放在鼻尖细闻:是附子毒,且掺了户部药材库独有的‘醉仙藤’,此藤只长在户部管辖的西山药圃,寻常地方根本找不到。周明远看着地上的残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尚书这是要斩草除根。你现在不能再待在太医院,我带你去东宫暂避,太子殿下向来正直,定会护你。不行。苏微摇头,从怀里掏出木匣,证据已经齐了,柳姑姑的手札、医案的印章拓片、还有这毒茶残渣,只要呈给陛下,就能定尚书的罪。若现在躲起来,反而给了他销毁证据的时间。话音刚落,偏殿的门被轻轻推开,柳姑姑扶着门框站在外面,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我儿子的信!驿卒刚送来,说他已经能下床了!她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和残渣,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尚书要杀你那咱们不能等了,现在就去找陛下!周明远还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吏匆匆跑来:院判!陛下在御书房召您商议疫区药材运输之事,还说要传苏医女一同觐见!真是天助我们。苏微握紧木匣,眼神坚定,周院判,您先去御书房,我和柳姑姑随后就到,您帮我们拖延片刻,等我们到了,就呈上所有证据。周明远点头,又从袖里掏出一枚太医院的令牌:拿着这个,若遇到侍卫阻拦,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苏微和柳姑姑沿着宫道往御书房走,刚转过角,就见皇后宫里的宫女站在阴影里,见她们来,递过一个锦盒:皇后娘娘说,这是淑妃宫里私藏的补品,里面掺了‘驻颜草’,长期服用会损伤脾胃,让苏医女一并呈给陛下。苏微接过锦盒,心里明白,皇后这是想借她的手,彻底扳倒淑妃。她打开锦盒看了一眼,里面的补品果然泛着不正常的光泽,正是驻颜草的颜色。替我谢过皇后娘娘。她合上锦盒,与柳姑姑快步走向御书房。御书房里,户部尚书正站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药材清单,侃侃而谈:陛下,云州的冰叶草已在路上,再过三日就能抵达,臣已派亲信李三亲自押送,绝不会出任何差错。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蹙:为何拖了这么久疫区百姓还在受苦。臣该死!尚书立刻跪地叩首,只因近日暴雨冲毁了官道,才耽误了行程,臣愿自请罚俸三月,以赎其罪。尚书大人倒是会推脱。苏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和柳姑姑并肩走进来,躬身行礼,陛下,冰叶草延误,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尚书猛地抬头,见苏微手里拿着木匣,柳姑姑站在她身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苏医女,你休要胡说!你不过是个民间医女,怎敢质疑户部的事臣女是否胡说,陛下一看便知。苏微走到案前,将木匣里的证据一一取出,这是《疫治秘录》的拓片,上面有父亲当年记录的霉变药材案;这是柳姑姑的手札,记着尚书大人用霉变药材替换正品的日期和数量;这是毒茶残渣,掺了户部独有的醉仙藤,是尚书大人派太监送来的,想杀人灭口;还有这枚印章拓片——她将印章拓片放在清单旁,与尚书腰间的官印一模一样。十年前,父亲就是因为发现了尚书大人的罪行,才被灭口;如今云州疫灾再起,尚书大人又故意拖延冰叶草运输,意图掩盖当年的罪证,让疫区百姓白白送命!柳姑姑也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陛下,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当年民妇是太医院的药材登记宫女,亲眼看到尚书大人的亲信李三送来霉变药材,民妇的手札就是证据!若陛下不信,可传李三问话!皇帝拿起手札和拓片,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沉。尚书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却还在狡辩:陛下,这都是她们伪造的!苏微是为了替父报仇,柳姑姑是为了儿子,她们串通一气,陷害臣啊!是不是陷害,一查便知。周明远上前道,陛下,毒茶里的醉仙藤只长在户部西山药圃,可派人去药圃查验;李三如今正在押送冰叶草的路上,可传旨让他即刻回京,当面对质。皇帝将手札重重拍在案上,怒声道:来人!传朕旨意,立刻查封户部西山药圃,捉拿李三回京!将户部尚书打入天牢,待查清后,再行发落!侍卫立刻上前,将尚书架起来。尚书还在挣扎,嘶吼道:陛下!臣是被冤枉的!苏微这个贱人,柳姑姑这个老虔婆,她们不得好死!住口!皇帝怒喝,你害了多少百姓,杀了多少忠良,还敢在此叫嚣!押下去!尚书被押走后,御书房里一片寂静。皇帝看着苏微,眼神里带着几分愧疚:苏医女,是朕错信了奸人,让你父亲蒙冤十年。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你。臣女不求赏赐。苏微躬身道,只求陛下能尽快将冰叶草送往云州,救治疫区百姓;也求陛下为父亲正名,还太医院一个清明。皇帝点头:朕即刻传旨,让太子亲自押送冰叶草前往云州;至于你父亲的冤屈,朕会下旨恢复他的医官身份,将他的事迹记入太医院史录。这时,皇后宫里的宫女又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说,淑妃宫里私藏的补品已查明,里面掺了驻颜草,长期服用会损伤身体,淑妃此举,怕是对陛下不敬。皇帝想起之前淑妃逼苏微开补药方的事,脸色更沉:传朕旨意,淑妃禁足长乐宫三月,收回她管理后宫药膳的权力;皇后虽无过错,却也不该借医斗妃,收回她管理后宫药材的权力,往后后宫药材之事,交由太医院掌管。苏微看着皇帝下旨,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父亲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疫区百姓也有了生路。她转头看向柳姑姑,柳姑姑眼里含着泪,朝她轻轻点头——小石头平安了,她们的坚持,终于有了结果。走出御书房时,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洒在宫道上。苏微握着腰间的疫字玉佩,指尖拂过那道裂痕,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的温度。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往后她还要留在太医院,传承父亲的医道,守护更多的人。5疫止冤雪,医者归心捷报自云州快马递入紫禁城时,恰逢太医院的晨露刚落。苏微正蹲在药圃里翻晒苦参,指尖还沾着泥土,就见小吏捧着明黄的捷报一路小跑过来,声音里裹着雀跃:苏医女!云州疫灾退了!驿卒说,太子殿下押送的冰叶草一到,按您的方子服药,三日就控制住了死亡率,现在百姓都在感念您的恩情呢!苏微手里的苦参嗒地落在竹筛里,心口那股悬了半月的劲终于松了。她直起身时,才发现眼眶竟有些发潮——父亲的医案救了人,云州的百姓活了,小石头也该平安了。正怔着,周明远的声音从廊下传来:陛下在御书房召你,说有要事商议。御书房里的熏香换了清雅的兰香,与往日的沉郁截然不同。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捷报,见苏微进来,语气里满是赞许:苏医女,你不仅为父昭雪冤屈,还救了云州数十万百姓,功不可没。朕欲封你为正五品医官,专司后宫与太医院的疫治之事,你可愿意苏微躬身行礼,却没有立刻应下:陛下恩典,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入宫,本为查清父亲冤屈、救治疫区百姓,如今心愿已了,更想留在太医院整理父亲的医案与疫治典籍——《疫治秘录》里还有许多民间验方,若能刊刻成书,传于天下医者,往后再遇疫灾,百姓便不用再受此苦。皇帝闻言,眼中多了几分敬重:你不求高官厚禄,只念医者仁心,倒比朝中许多官员更懂‘为民’二字。好,朕准你所请,太医院的东偏院就拨给你,专作整理典籍之用,所需人手与笔墨,你尽可向周院判提。苏微刚要谢恩,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的通报:启禀陛下,浣衣局柳姑姑求见,说有要事求呈。让她进来。柳姑姑走进来时,穿着一身新做的青布衣裙,头发梳得整齐,手里捧着一个红木匣子。她走到案前,先朝皇帝叩首,再转向苏微,眼眶泛红:苏医女,我儿子小石头已经能下地干活了!驿卒说,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将来也要当医者,像你一样救百姓。说着,她打开红木匣子,里面是一叠装订整齐的纸页——正是当年她记录药材出入的手札,只是如今多了许多批注,都是她补记的霉变药材辨认法。这手札,我想交给你,编入疫治典籍里,让更多人知道当年的事,也知道怎么辨药材,免得再有人用坏药害人。苏微接过手札,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想起初见柳姑姑时,她手上满是裂口,如今却已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柳姑姑,陛下已恩准你出宫与儿子团聚,往后你们母子就能相守了。是,臣妇谢陛下恩典!柳姑姑又朝皇帝叩首,起身时,从袖里掏出一块温热的麦芽糖,塞进苏微手里,这是小石头让我带的,他说当年你父亲救他时,给过他一块一模一样的,甜得很。苏微握着麦芽糖,心里暖得发疼。那是父亲的味道,是医者仁心的味道,如今终于传到了下一代手里。离开御书房后,周明远引着苏微去了太医院的秘档库。库门推开时,一股樟木的香气扑面而来,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医案与账本。周明远从最上层取下一个新的樟木匣,打开里面是补全的永熙七年药材账,旁边还放着《疫治秘录》的原本与拓本。你父亲的冤屈,如今总算昭雪了。周明远的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摩挲,我已将当年的事整理成卷宗,连同你的证词、柳姑姑的手札,一并存入秘档,往后再无人能篡改这段历史。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他从袖里掏出一枚玉佩,与苏微腰间的疫字玉佩一模一样,只是新雕的,边缘没有裂痕,背面还刻着医道不朽四个字。这是我找玉匠仿着你父亲的玉佩雕的,你父亲一生行医,最看重‘不朽’二字,不是指名声,是指医道能传下去。苏微接过新玉佩,与旧玉佩并排系在腰间,两块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父亲在回应她。周院判,谢谢您。若不是您,我怕是走不到今天。该谢的是你自己。周明远笑了笑,你守住了医者的初心,也守住了你父亲的遗志。往后太医院的年轻医官,还要靠你带,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不媚权贵、只救病患’。三日后,太医院的东偏院开了疫治讲堂。苏微坐在案前,面前摆着《疫治秘录》与柳姑姑的手札,下面坐着二十多个年轻医官。她翻开医案,指着医者仁心,不分贵贱的批注,声音清亮:当年我父亲写下这句话时,正在云州给流民诊病,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不肯收百姓一文钱。如今我们学疫治,不仅要学药方,更要学这份心——见权贵不阿,见百姓不慢,这才是医者该有的样子。医官们听得认真,有个年轻医官忽然起身:苏医女,我们能跟着您去云州吗那里还有许多百姓需要医者,我们也想学着救死扶伤。苏微看着他们眼中的光,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看到了小石头的未来。好,等整理完典籍,我们就去云州,去所有需要医者的地方。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夏末。苏微每日在东偏院整理典籍,偶尔去药圃看看药材,或是给年轻医官讲课,日子平静却充实。这日午后,她在库房里整理父亲的旧物,忽然发现木匣的夹层里藏着一张纸——是父亲当年给她写的信,只是她一直没发现。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想来是匆忙写就的:微儿,若父出事,勿悲,勿怨,只需记得‘医道’二字。疫症虽烈,人心更烈,只要医者不丢仁心,终能战胜灾祸。苏微握着信纸,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父亲从未离开,他的话,他的医道,都刻在她的骨血里。正拭泪时,小吏跑进来,手里挥着新的捷报:苏医女!云州传来消息,疫灾全消了!百姓还为您立了‘医心碑’,说要让后代都记得,有位苏医女,用医案救了一城人!苏微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夏末的风带着花香吹进来,落在案上的医书上。阳光正好照在医者仁心,不分贵贱的批注上,与她腰间的两块玉佩相映,熠熠生辉。她知道,父亲的医道没有断,医者的仁心也不会断,往后她会带着这份初心,一直走下去,走到所有需要她的地方。远处的宫墙上,驿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那是往各地传送疫灾全消的捷报,也是在传送父亲的医道,传送医者不朽的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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