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呀,她连给孩子道别的时候都不够,该教的东西也都还没教,怎么做准备呀?两个老的一脸冷漠,她的丈夫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你哭有什么用?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老夫人嫌恶地说。柳氏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她哪里命不好了?这祸事明明不是柳家一家之祸,是他们柳家将所有罪责都担了下来。况且,这事儿是……呜呜,是她那不成气的男人惹下来的。若是这么说的话,还真是她的命不好,嫁谁不好偏偏嫁了这么个坑货。“咳咳。”赵首辅咳嗽两声,淡淡的开口,“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不想这么做,但现在家里情况不好,保不住你。外头的人你也见到了,今儿楚王来了一趟,这些事你也都知道,我躲不下去了,明日必需上朝,我一上朝,君上必定会提这事,总得有个结果,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柳氏逐渐停止了哭泣,其实从她在刑场上看到那丰盛的食物时,就想到了这一天。那些东西全不是她准备的断头饭,丫鬟说是老太爷怜惜亲家,专程吩咐人办的。几个她娘家带来的丫鬟还感动得感激涕零,只有她慌了神。可是那会儿她已经在刑场上了,就算猜出了公公的意图又怎么样呢?娘家没有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跟他们鱼死网破吗?父亲说得对,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的儿子女儿们永远是嫡子嫡女,将来赵家香火上供奉的,还是自己。“爹,孩子们怎么办?我要怎么和他们说啊?”她想要一个承诺,来自于老太爷的承诺。赵首辅道:“你放心,你走之后,你所出的三个孩子永远是大房嫡出的孩子。”“那……”他们这么急,其实她也猜到了,肯定是有新人进府,那个新人非常的重要,能解决赵家的某些麻烦。亦如她没有办法多活个一年半载一样,她也没有办法阻止新人入府。自娘家出事的那天起,她就是个废人了。“我可以知道,夫君要迎娶的新人是谁吗?”她想知道对方是谁,好不好相处,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孩子们的地位。其实,从他们这么急切的要迎接新人入府,她就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可她,还是想知道。柳氏的目光是在她的丈夫赵毅身上,赵毅抬头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觉得很是对她不起,又迅速的低下头。柳氏一阵失望,又深深的担忧。丈夫能力有限,就他这样子,真的能撑得起大房一家吗?现在这个家,有爹撑着,庶出的叔叔们不敢怎么着,可是爹这把年纪了,又能撑多久呢?将来如是爹不行了,他又怎么斗得过他那些弟弟们?“告诉你也好,你也好放心。”赵首辅依旧是很理智的姿态,理智,也等同于冷漠。“宁安郡主。”柳氏愣愣着看着赵首辅,原本想等他说宁安郡主的某个女儿,不想他只有四个字,宁安郡主,后边就没了。没了?“宁安郡主?”她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又向赵毅看去。赵毅只觉得丢人,将脑袋埋得更低。赵首辅淡定的说:“不错,是宁安郡主。她比赵毅还大三岁,孙儿都满地跑,她自己不能生,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对你的儿女不好,也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嫡子嫡女来抢夺他们的宠爱。”柳氏听后久久不语,这个‘新人’果然强大,但也确实没有威胁。可是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宁安郡主已经孙子满地跑了,怎么还会嫁给别人做续弦呢?当然,历史中公主郡主们在死了丈夫后一嫁再嫁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老年还嫁的不多而已。如果是宁安郡主,那她就放心了。不会有新的嫡子嫡女出生,她的孩子就一直是嫡子嫡女。“父亲,多谢!”柳氏叩头,久久不起。直到赵首辅让她起身嫁下,她才起来。回到自己的院中,柳氏泪流满面。她的几个孩子们大概是感觉了什么,都守在她的身边。“娘,我害怕。”她十岁的女儿依偎在她怀里。柳氏转头看向几个孩子,伸手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别怕,你们是赵家嫡出的孙子孙女,血统高贵,谁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那娘你呢?”“娘,娘也没事。别怕,有你们爹呢。”“可是爹在哪儿?”“他?他在你们祖父那儿,与你们祖父商量事情。”大儿子已经十三了,担忧的看向柳氏。“娘,那你为什么哭?”“因为你们的外祖父一家走了啊,娘当然要哭了。”柳氏眼泪流得更汹涌。他们虽说觉得母亲的话说得对,外祖父他们死了,娘伤心是应该的,可是他们就是感觉不对劲儿。“娘哭是因为外头的人吗?他们要逼娘认什么罪?娘早在十几年前就嫁到了赵家,柳家的事与娘无关。”柳氏轻轻点头,“是啊,与我无关,没事的。”柳氏招招手,将大儿子招过来,“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么?快快,带他们玩去,娘有些累了,娘想休息一会儿。”几个孩子只得出去。柳氏将所有下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她自己。拿出笔墨,轻轻的研着磨,脑子里出现短暂的一生种种。随后,她落笔,写下满满的一页纸。今夜下了雨,冲刷了白日的燥热。赵毅不敢面对柳氏,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到了第二次,丫鬟推开了柳氏的房门,看到她在房梁上挂着,犹如破布那般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啊……”第一个开门的丫鬟直接吓得晕了过去。第二个好一点儿,但也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退出来,冲着外头大喊,“不好了,大夫人自缢了。”“快去,快去告诉大老爷。”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毅哪儿,赵毅瞪成了牛眼,简直不敢相信。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不敢见她,却没想到,她……竟然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