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六章（第1页）

客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陈婉给我泡了杯热牛奶，是我从小就爱喝的那个牌子。她把杯子塞进我手里，试图缓和气氛。“茵茵，先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我只是沉默地捧着杯子，感受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度。我把它推开了些，放在茶几上。杯子里的热气氤氲了我的眼睛。终于，我开了口，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整整八年的问题。“妈，当年我们为什么走得那么坚决？”我的声音很平静。“他纪远山，对我们不好吗？”陈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砸在桌面上。她坦白了真相。“他不是不好，茵茵，他是可怕。”她的声音发着抖。“你纪叔叔他有严重的家暴倾向。”我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怎么可能？他对我们”“那是装的！”她打断我，“他在外面维持着完美的形象，但在家里，他就是个魔鬼。”“纪淮之的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常年抑郁，最后才”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亲眼看到过一次，他把淮之的妈妈推倒在楼梯上。我吓坏了。”“我提出离婚，他不同意，威胁我，如果我敢把事情说出去，他就让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所以我只能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只想带着你逃离那个危险的环境。”我捧着杯子的手开始抖。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对我温和有礼的纪叔叔，记得他给我买的漂亮裙子。“那纪淮之呢？”我艰难地问，“他讨厌我们，不也是因为这个吗？”“不是的！”陈婉激动地摇头，“他不是讨厌我们，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了很久的纸条。纸条已经很旧了，上面是少年潦草又用力的字迹。“快带茵茵走，离我爸远一点。”我的手指抚过那几个字，像是被烫到一样。陈婉泣不成声。“这是他偷偷塞给我的。我当时太害怕了，只想着怎么带你走，我没能理解一个十几岁男孩的求救。”“我只顾着带你逃跑，却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个痛苦的深淵里。”这个真相像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我八年来的所有认知。我想起那个清晨，那个冷漠地把我精心准备的早餐倒进垃圾桶的少年。他不是在羞辱我。他是在推开我，让我远离危险。我浑身都在发冷。一直沉默的纪淮之，此刻才终于沙哑地开口。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压抑的痛苦。“我爸有很强的控制欲。”“他看到我对你们好，就会发疯。”“我怕我怕他会像对我妈一样，对你们。”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我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一个是让我怨恨了八年的哥哥。原来，他们都背负着我不知道的痛苦。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巨大的悲伤，和对纪淮之心疼。原来，我们三个人，都是那段不幸婚姻的受害者。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