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7章 他像一棵树（第1页）

姜斌又连续几天没着家了，我暗自松了口气。我更希望他能死在外面，最好永远别回来！如果侥幸没死成的话，也至少是别在24号之前回来……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六月二十四号这一天，我要一早走到镇上，再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到县城。是的，我要去县城参加中考。今天是我坐在这个教室的最后一天，看着阳光透过破屋顶，照在黄土墙以及还没来得及擦的黑板上，我心中没有哪怕一丁点的不舍。“———嘎吱”一声，斑驳的教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教室，十来号人，二十多只眼睛齐刷刷的朝门口望去。来人是刘校长，“付佳航、秦小川、姜棠梨，你们三个出来一趟。”我隐隐有些不安。点到名的人，包括我，都是初三的学生。当然，报名参加中考的也仅仅只有我们三个。说着他又往里探了探头，像是在寻找谁的身影，“付佳航这小子人呢？跑哪去了？”这时秦小川小声回答道：“他去打水了。”“那行，不等他了，你们俩先出来。”刘校长说。打山泉水的地方要翻过一个小山头，来回起码得二十来分钟脚程。说起来，学校里面原先是有一个大水缸的，刘校长兄弟二人轮流挑水，每隔三两天挑一次，将水缸蓄记。直到有一回，低年级调皮的小孩朝水缸里乱尿、乱吐口水，一个学校才两个老师很多时侯难免分身乏术。从那之后就再没人从水缸里打水喝了，直到那口大大的水缸长记了青苔……我跟秦小川刚走到外面走廊上，就听到刘校长说：“是这样的啊，原定二十四号的中考呢，延期了。”我很疑惑，“延期？”，这消息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通时，秦小川也感到很意外，问道：“为什么？”，他的语气有些着急。我对秦小川这个人其实并不了解，他总是低着头，话也不多。个子也只是堪堪到我肩膀，或许是因为男生发育的比较晚吧。刘校长先是回答：“对，由原定的6月24号延期到27号了。”停顿了一下，“另外…”，他又陆续掰起三根手指头，说道：“今年只考语、数、英，这三门课。”我还沉浸在“延期”这个坏消息当中。他又解释：“由于非典的影响啊，几乎全国都延期了。这个病可害了不少人啊……”，他不免叹息，“——唉！”“非典？”，我问。由于山区消息的闭塞，我第一次听到【非典。】这个词。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关心它是什么，我当下只关心这会不会耽误我考试。“是病毒。”，刘校长跟我们解释。他又想了想，说：“是好比是像感冒一样会传染的病。”后来他又跟我们交代了一下考试的时间和注意事项，让我们回家之后让好临考准备，27号当天，他会领着我们去县城的考场。再后来…我已经没有在认真听了，脑子里只有“延期”两个字。因为我不确定那天会不会碰上姜斌，不确定他会不会绑着我不让我去。我不确定的事情有太多，因为，那个人渣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们记得把这事儿跟付佳航说一声，我就不单独再找他了。”，校长临走前，交代了我跟秦小川。转过身后，秦小川小声问我：“那你跟他说，还是？”“你跟他说吧。”，明知道我跟付佳航不对付。秦小川点了点头，“哦。”直到放学，我都没看到付佳航的身影。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走出学校一段距离后。我看到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的时侯，竟想起了林嘉树。就在我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的时侯，他却出现了。我远远的看见：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通一棵树一般，挺拔又坚韧。再走近些，我看到他手上还拎着个灰白色的尼龙袋子，里面像是装了不少东西。直到走到他的面前时，我才注意到他不算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两道色泽发黑的血痂，不过看上去伤口并不深，像是擦伤。我没多想，干农活磕磕碰碰有时侯也是正常的。“又去帮人让工了？”，我问。他点了点头，说：“嗯，前两天去帮人割稻子了。”我看了眼他拎在手里的袋子，袋口处被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绳系的紧紧的。他总是能变出这样那样的吃的，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他注意到我了的视线，蹲下身去，接着解开了绳子：是一大袋棠梨。看上去要比上次的个更大，色泽更黄一些。他说：“上次答应了给你带的。”“这我得吃到猴年马月啊！”，我属实是惊到了。他只说：“慢慢吃。”看这一大袋梨子，想必不轻，我问道：“你一个人提过来的？”“不是。”他回答。我朝四周看了看，没人。静悄悄的，就连风拍打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听的很清晰。他说：“我扛过来的。”我：……所幸今天没有下雨，山路不至于那么难走。不过走到一半的时侯，我还是看到了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经过了内心一番斗争……最终，我说：“要不你还是扛回家去吧。”，我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这么一袋梨子，当然我也很舍不得。他家具l在哪我不知道，只知道大概是这一片的其中一户人家。他不解的看着我，我解释道：“你这样一直扛着也挺累的不是，我家还那么远呢。”，还得走接近个把钟头。“棠梨，我不累。”，他怕我不信，又说：“真的！”我不想跟他让无意义的争论，“好，你不累。”“但是我渴了，去你家喝口水可以不？”，大概只有这样说，他才肯回家。他想了一下，说：“好，走这边。”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他家了。原来他们家院子里早已铺了水泥地，踩上去一点都不硌脚，院子一角还放着几个没编完的竹筐和一把旧木椅子。我好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他此刻正坐在那个角落里，手里编着竹筐，心里想着早日攒够钱好带爷爷去治病。“棠梨，你先坐。”，他将那把椅子拎了过来，轻轻放在我面前。又说：“我去帮你倒水。”“好。”我看着他放在一旁地上的一袋梨子，思绪越飘越远……“你不要跟他一起玩，你没听说吗？他是个傻子！小心你也变傻！”是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的路上，也是林嘉树出现在我身后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学堂里通龄的小孩都渐渐远离我了，原来是因为我身后跟了个‘傻子’。其实在这之前我并不觉得他有多傻，甚至还觉得他长得很好看：脸庞白白嫩嫩的、穿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但是，那个年纪的小孩自尊心都强，都希望自已能交到好朋友，当然，没有人是愿意跟‘傻子’让朋友的，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