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和吴翠芬的声音渐渐远去。屋子里,只剩下李月柔自己的哭声和绝望。李月柔顺着门板缓缓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她不相信!她死也不相信兴哥会是流言里说的那种人!那个眼神坚定,说要让她挺直腰杆做人的男人;那个在河边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坏分子?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囚犯一样,被关在这里。任由那些恶毒的流言,将她和陈兴吞噬。……与李家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不同。陈家的小院里,虽然也笼罩着一层阴云,却多了一份沉静。喝了陈兴亲手熬制的汤药,奶奶咳了半辈子的顽疾,竟然真的好了大半。虽然偶尔还会咳几声,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撕心裂肺,连气都喘不上来了。精神头,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她拉着陈兴的手,浑浊的老眼里,噙满了泪水。“兴儿,咱不受这个气。”“咱家虽然穷,但人穷志不穷,干不出那种偷鸡摸狗的事。”“那五百块钱的彩礼,咱不给了。”“李家那姑娘……我看,也是个没福分的,咱不要了……”老人家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别人都说你偷了抢了,那咱就把这门亲事退了,撇清关系,不跟他们搅合在一起,总行了吧?陈兴摇了摇头。他反手握住奶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奶奶,月柔是个好姑娘,她只是摊上了一对糊涂爹娘。”“这口气,我们当然不能就这么受了。”“非但不能受……”陈兴说到这里,顿了顿,眼里流露出一抹冷意。“还要让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加倍的,给我还回来!”退缩?解释?那不是他陈兴的风格。在这个世界上,对付流言最好的方式,从来都不是辩解。而是用事实,用最响亮的耳光,用他们最看重、最贪婪的东西,狠狠地砸在他们脸上!让他们疼,让他们怕,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畏惧!陈兴已经决定了。明天,不等那一周的期限。立刻就去李家提亲!用最直接,最震撼,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当着全村人的面,彻底击碎所有流言蜚语!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陈兴,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小偷”和“坏分子”!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兴就起了床。整个村子还沉浸在黑暗和静谧之中,只有几户人家亮起了微弱的灯火。他知道,李月柔被她那对势利的父母关了起来。但他更清楚。李月柔从小就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那就是每天清晨,趁着人少,去村口的小河边,为家里挑上一天的水。这个习惯,源于她爱干净的天性,也源于她内心深处对片刻自由的渴望。更是源于,李月柔父母使唤惯了她。哪怕不让她见自己,恐怕也不会允许她不干活。陈兴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奶奶和妹妹,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来到了河边。他躲在一棵柳树后面,静静地等待着。清晨的河边,水汽很重。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着河面,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切。没过多久,一个熟悉又显得无比憔悴的倩影,提着两只木桶,出现在了通往河边的小路上。是李月柔。她果然还是被使唤着出来打水了。才不过一两天没见,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原本红润的脸蛋变得蜡黄,一双漂亮的杏眼又红又肿。她走起路来,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陈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生疼。他看着她走到河边,放下木桶,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耸动起来。压抑的、细碎的哭声,在寂静的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心碎。“月柔。”陈兴从树后走了出来,脚步很轻,声音很柔。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月柔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抬起头,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眼泪瞬间决堤。她再也顾不上许多,跌跌撞撞地扑进了陈兴的怀里。“兴哥……呜呜呜……”李月柔死死地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他们……他们不让我见你……他们把门锁了……还说你是……是坏人……”“我什么都不是。”陈兴打断了她的话,双臂收紧,将她那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地拥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冰冷和无助。他捧起她那张挂满了泪珠的俏脸,异常温柔的指腹,一点一点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陈兴的目光,灼热又温柔。“我只知道,你,李月柔,是我陈兴的女人。”说完,他缓缓低下头,在李月柔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带着占有意味的吻。这个吻,不带半分情欲。却比任何亲密的接触,都更能给予李月柔力量和安全感。她怔怔地看着陈兴那双坚毅深邃的眼睛。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温度。纷乱的心,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还在流,嘴角却带上了一丝笑意。“嗯!”“相信我,今天过后,再也没人敢在你面前说三道四。”陈兴的声音,带着强大的自信。他松开她,从怀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体温的煮鸡蛋,剥开一个,塞到她的手里。“快吃,吃完了才有力气。”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压低了声音。“待会儿,站远点,看我今天怎么给你出这口恶气。”李月柔被他逗笑了,眼泪还没干,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接过鸡蛋,小口小口地吃着,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安抚好了李月柔,看着她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陈兴让她先回家等着。李月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陈兴站在河边,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晨雾里,他脸上的温柔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