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医院内。林见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额上缠着纱布,双目紧闭。傅砚辞站在床边,听着医生的诊断。“林小姐这次坠楼撞击到了脑部基本区域,之前的血块意外消散了。从ct结果和神经认知评估来看,她的认知功能已基本恢复正常,智力水平与成年人无异。后续只需定期复查,不需要再接受针对智力障碍的特殊治疗了。”医生离开后,傅砚辞仍有些发愣。明明傻了二十多年的妹妹,怎么突然醒了过来?“哥哥”一声轻唤拉回他的思绪。他低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曾经朦胧的天真消失了。她轻轻握住他微颤的手。“你不爱我了吗?你忘了你说过会永远照顾我的。”傅砚辞看着她的眼神,垂眸。不知过了多久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声音低沉而肯定。“不,我还爱你。”接下来的日子,他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注在林见鹿的康复上。第一天他陪她在医院花园里慢慢散步,林见鹿挽着他的手臂,轻声回忆:“哥哥,记得吗?小时候我爬树摔下来,膝盖破了,你也是这样背我回家的。”第二天他包下旋转餐厅为她庆祝康复。林见鹿看着菜单,熟练地点了他喜欢的菜式,笑着说:“虽然我忘了二十多年的记忆,但如今我都记得,你喜欢清淡的,不喜欢香菜。”他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嘴角一勾。第三天林见鹿心血来潮要为他下厨,结果弄得厨房一团糟,最后两人笑着点了外卖。第四天他们一起整理老宅里属于她的旧物,翻到小时候的照片和玩具,回忆着青梅竹马的点点滴滴。她拿起一个旧手表,眼眶都红了,说没想到他还留着。第五天他带她去了他们小时候常去的海边,海风拂面,林见鹿赤脚在沙滩上奔跑,仿佛他们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到晚上她在复健后肌肉酸痛难以入睡,他就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给她读故事,直到她沉沉睡去。确认她呼吸平稳,沉入梦乡后,傅砚辞轻轻抽回被握住的手,动作缓慢地靠向椅背。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他自己无处可寻的心跳。第五天了。这是他找不到姜亭晚的,第五个日夜。他原本以为,只要林见鹿恢复正常,变回那个与他拥有无数共同回忆、全心依赖他的女孩,他就能轻易填补姜亭晚离开后留下的那片空白。他以为那份对责任和过往的坚守,足以覆盖所有因那个女人而起的、不该有的心动。那为什么当林见鹿在厨房弄得一团糟,他们相视而笑时,他却想起姜亭晚刚学做饭时,为了给他煲养胃的汤,手上烫起了好几个水泡,还笑嘻嘻地藏起来不让他看见。为什么在旋转餐厅,当林见鹿点出他所有喜好时,他想得却是姜亭晚为了迎合他的口味,戒了辣,学着做那些他喜欢的菜,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她其实无辣不欢。为什么他看着那些林见鹿和他充满回忆的物件,心里却想着姜亭晚嫁过来时,只带了一个小箱子,她说:“傅砚辞,我的过去没什么值得带的,我的未来都在你这了。”为什么在林见鹿海边奔跑的时候,他看着海浪,想起的是和姜亭晚唯一一次度假,她像个孩子一样在沙滩堆城堡,最后被突然涨潮的海浪吓得到处跑,扑进他怀里时头发上都是沙子。姜亭晚她怀孕初期夜里腿抽筋,也是他这样一遍遍帮她揉按,她总是忍着不喊疼,只会把脸埋进枕头里小声吸气。他以为摆脱了一个不爱的人,此刻却被一种更深的恐慌拴住。不是愤怒于她突然的消失,而是害怕,害怕那个刻入他骨血的名字,会随着她的消失,一点点抽空他所有的感知。他抬手抵住眉心,试图驱散这汹涌而来的软弱。手机在寂静中震动起来。傅砚辞瞥了一眼屏幕,是助理的号码,下意识看向床上安睡的林见鹿,她呼吸均匀,这才起身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按下了接听键。“说。”“傅总,”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我们找到了傅太太的踪迹。”仅仅是“傅太太”三个字,就让傅砚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电话那头的声音吸引。傅砚辞背对着病房,完全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病房的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隙。门缝的阴影里,林见鹿脸上哪还有半分睡意,那双眼睛此刻只剩下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