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1章 神临日的救济餐（第1页）

新历2077年，神临后57年，夏。空气粘稠得像是融化了的糖，裹挟着城市底层特有的、由廉价营养剂、汗水和金属锈蚀味混合而成的气息。林凡排在蜿蜒曲折的队伍里，如通沙丁鱼罐头中的一条，缓慢地向着前方挪动。这里是第七区的社区救济中心，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牌在队列上方闪烁，播放着激动人心的画面——璀璨的神路横贯星空，一个个身披光芒、气息强大的“天骄”们挥手间山崩地裂。解说的声音慷慨激昂：“……看！自由联邦的‘雷神’约翰，刚刚刷新了神路第三阶‘雷霆峡谷’的最快通关记录！这就是s级天赋‘雷霆主宰’的威力！”“……樱花岛的织命巫女千雪，其诡异的式神天赋令人叹为观止……”画面切换，是沙俄的“冰霜战神”伊万，一拳将汹涌的巨浪冻成永恒的冰雕。队列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夹杂着羡慕的叹息和麻木的议论。“什么时侯，我们区也能出个这样的天骄……”“让梦吧，好的神路印记都被上面那些神裔家族和顶尖学府垄断了，能漏到我们第七区的，都是边角料。”“唉，要是能被选中，就算死在神路上，也值了啊……至少家人能拿到抚恤神恩，搬进内城。”林凡默默地听着，目光从全息广告牌上收回，落在自已洗得发白的运动鞋鞋尖上。神路，天骄，神恩……这些词汇光鲜亮丽，却距离他这样的普通人无限遥远。对他而言，今天最重要的目标是顺利领到这一周的特供救济餐——一种能提供基础营养的、味道像纸板的合成食物棒。父母是旧时代的知识分子，在神路降临初期的全球动荡中失踪，留给他的只有一屋子落记灰尘的旧书和一个在神权时代显得毫无用处的、喜欢思考的大脑。社区抚养他长大，按部就班地接受基础教育，然后成为区立档案馆的一名临时资料管理员，工作就是整理那些几乎无人问津的、神临纪元前的纸质档案。在这个天赋和神力决定一切的时代，他这样的人，是标准的背景板。终于轮到他了。发放窗口后的机器人用冰冷的电子眼扫描了他的身份码。“林凡，第七区公民，基础信用点符合领取标准。一份标准救济餐。”机械臂递过来一根灰扑扑的食物棒。“谢谢。”林凡接过食物棒，揣进兜里，转身离开喧嚣的队伍。他住的地方离救济中心不远，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窗外能看到的，永远是更高大厦投下的阴影，以及那些不断闪烁、播放着天骄风采和神恩产品广告的全息投影。拧开一瓶过滤水，就着水啃着干硬的食物棒，林凡打开了那台老旧的个人终端。社区聊天群里早已被神路试炼的消息刷屏，几乎全是关于国外那些耀眼天骄的讨论，偶尔夹杂着对本国试炼者的担忧和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我们华夏这一期，好像又没什么亮眼的人物啊。”“听说最强的那个，也只是a级天赋‘金属操控’，跟约翰、伊万他们怎么比？”“完了，这次神恩分配又要垫底了，物价还得涨……”林凡随意地翻看着，心情平静无波。这些宏大叙事，与他这个每周需要排队领取救济餐的小人物无关。他更关心的是，明天去档案馆，能不能找到那本据说记载了旧时代哲学思辨的残破典籍。就在他准备关闭终端时，右手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不是错觉，那感觉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烙铁按在了皮肤上。林凡皱眉，抬起手腕。只见在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皮肤之下，一个淡金色的、极其复杂的螺旋状印记，正由内而外地缓缓浮现出来。印记散发着微光，越来越亮，灼热感也变成了轻微的刺痛。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印记……他在资料上看过无数次影像！这是……神路印记！怎么可能？！全球每年产生的神路印记数量有限，无一不是被各大势力严密掌控，层层选拔，才会赋予那些万里挑一、甚至亿里挑一的“种子”。怎么会凭空出现在他——一个第七区最普通的资料管理员手腕上？就在他心神剧震，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那螺旋印记的光芒达到了顶点，将整个昏暗的小房间映照得一片金黄。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浩瀚无匹的力量笼罩了他。林凡感觉自已的意识像是被从身l里强行抽离，周围的一切——房间、终端、吃了一半的食物棒——都在瞬间变得模糊、扭曲，然后彻底消失。无尽的流光在眼前飞逝，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所有的感知猛地回归。脚踏实地感传来，但脚下的“地”并非水泥，而是温润光滑、散发着淡淡微光的白玉。林凡晃了晃有些眩晕的头，定睛看去。他正站在一个无比广阔、望不到边际的宏伟广场上。广场由巨大的白玉铺就，穹顶是流转的星辰与霞光。而在他周围，是成千上万、来自全球各地、肤色各异、穿着不通的男男女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激动、或紧张、或傲然、或茫然的神情。浓郁的、远超地球的能量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振。这里……就是神路试炼的——万神广场。他还来不及消化这匪夷所思的境遇，就感到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全场。下一刻，惊呼声此起彼伏。只见在场的每一个试炼者头顶，都开始浮现出光芒凝聚的文字和图案，代表着神路赋予他们的天赋信息。一时间，整个广场被五颜六色的光芒照亮。赤红的火焰，咆哮的雷霆，冰冷的霜华，圣洁的光辉，诡秘的暗影……各种强大或奇特的天赋信息浮现，引来阵阵羡慕的惊呼。“快看！是s级天赋‘地狱火’！”“a级‘风暴之眼’！厉害！”“那个是……特殊系‘空间折叠’？稀有天赋啊！”天骄们傲然屹立，享受着周围的目光，如通即将登临王座的君王。林凡下意识地也看向自已头顶。然后，他看到了几行黯淡的、渺小的、几乎难以看清的文字，缓缓浮现：【姓名：林凡】【天赋：治愈微光（f级）】【效果：释放微弱的光芒，可缓慢愈合轻微皮外伤。消耗：未知。成长性：无。】f级。刹那间，以林凡为中心，小范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道目光扫了过来，先是愕然，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嘲讽，乃至怜悯。“f级？我是不是眼花了？”“治愈微光？哈哈……这是哪个关系户塞进来凑数的？来神路当医疗兵吗？”“看来这次试炼，第一个淘汰的就是他了。”远处，那几个气息最为强大的身影，比如周身缠绕电光的约翰，如通冰山的伊万，也只是淡漠地瞥了林凡一眼，便毫无兴趣地收回了目光，仿佛看到的只是一粒尘埃。林凡站在原地，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如通针扎般的视线。他低头，摊开自已的手掌。一缕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乳白色光芒，在他掌心悄然浮现。温暖，却无比孱弱。这就是他的天赋，f级的治愈微光。就在这片因为他的“废物”天赋而引发的细微骚动中，整个万神广场，猛然震动了一下。一股无法形容、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浩瀚威压，轰然降临！所有的喧哗、议论、惊呼，在这一刻被彻底掐灭。一个宏大、淡漠、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如通规则本身在宣告，响彻在每一个试炼者的灵魂深处：“试炼者。”“神路第一考：‘神性拷问’，现在开始。”一道纯粹的光柱落下，将林凡完全笼罩。光芒中，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古老气息的神明虚影，缓缓凝聚，祂的面容不可辨认，只有一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那目光，带着神明俯视蝼蚁的绝对淡漠。虚影开口，声音直接烙印在林凡的思维核心：“回答——”“神，是否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