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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上海的雨,总带着一股子黏腻的潮气。六月的梅雨季刚过,暑气便像被掀开盖子的蒸笼,铺天盖地压下来。陆家嘴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将黄浦江的水汽蒸腾成一片朦胧的光晕。穿西装的白领们步履匆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混着汽车鸣笛,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网住这座城市的白昼。没人注意到,外滩那根标志性的龙柱下,蹲坐着一个穿灰布褂子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眼疏淡,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强光的冷白。他面前摆着个小马扎,手里捏着三枚铜钱,指尖摩挲着边缘被岁月磨出的温润包浆。来往的游客举着相机拍照,快门声此起彼伏!偶尔;有人好奇地瞥他一眼,很快又被同伴拉着走向下一个景点。他叫王逸,在这座城市里,这个名字普通得像掉在地上的梧桐叶。但在另一个隐秘的世界里,沪上蛇君四个字,足以……让盘踞在长江三角洲的精怪们敛声屏气。三枚铜钱在他掌心轻轻一晃,落地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正一反,是少阴卦。王逸抬头,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黄浦江对岸的陆家嘴三件套上。那些……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像一柄柄直刺苍穹的剑,玻璃幕墙上流动的光影里,藏着无数细微的、扭曲的气脉。那是人类文明强行撕裂自然肌理后,留下的痉挛般的伤口。还有七天。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被江风卷走,连身边摆摊卖风筝的老头都没听见。七天后,是他修行千年的劫数。蛇修渡劫,本就比其他精怪凶险百倍。寻常山泽中的蛇君渡劫,需寻深谷幽潭,借山水灵气缓冲天雷之力。可王逸不一样,他的修行之地,是这座有着两千四百万人口的魔都。百年前,他还只是条盘踞在松江府稻田里的青蛇,靠捕食田鼠、吸纳日月精华修行。那时的上海,租界初立,洋房与石库门交错,马车在泥路上碾出辙痕,黄浦江里的商船还挂着各国的旗帜。他看着钢筋水泥一点点吞噬稻田与河流,看着人力车变成电车,看着平房长成高楼。城市的气脉在变,他的修行法门也跟着变。别人吸收草木灵气,他吸收霓虹光晕;别人吞吐山涧雾气,他吞吐江风与蒸汽。他学会了穿人类的衣服,说人类的语言,甚至在法租界的旧书摊上,读通了《周易》与《黄庭经》。他成了上海的一部分,像黄浦江底的暗礁。像老洋房墙缝里的青苔,沉默地存在,却与这座城市的呼吸相连。可渡劫,终究躲不开天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是条微信消息,来自阿九。逸哥,晚上老地方,有事找你。阿九是条修行五百年的黑鱼精,在城隍庙附近开了家水族店。平日里;帮王逸传递些精怪圈的消息。王逸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收起铜钱,起身拍了拍灰布褂子上的尘土。龙柱上的龙纹在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那是;当年修建时,一位得道高人亲手绘制的镇煞符,借龙气稳住了这片曾经是沼泽地的地基。王逸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石柱,能感觉到龙气深处,一丝属于自己的气息!百年前,他曾在此地蜕过一次皮,鳞片化作的灵气,与龙柱的气场纠缠在了一起。或许,这里就是最好的渡劫之地。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龙柱周围人潮如织,一旦天雷落下,波及凡人,便是更大的罪孽。他转身融入人流,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体内藏着一条身长百米的青鳞巨蛇。阿九的水族店藏在城隍庙旁的一条老巷子里。巷子很窄,两旁是斑驳的石库门,墙头上探出几枝调皮的爬山虎。店名九水居,招牌是块褪色的木匾,上面刻着几条波浪纹,细看却像鱼在水里游。王逸推开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店里弥漫着…水腥气和水草的清香,十几个鱼缸靠墙摆着,里面游动着各色观赏鱼。阿九正蹲在柜台后,给一个巨大的生态缸换水。逸哥,你来啦。阿九抬起头,露出一张圆乎乎的脸,眼睛特别大,像两泓清水。他化为人形时,总带着点少年气,尽管实际年龄比民国的建筑还要老。什么事王逸走到柜台旁,拿起一个小鱼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缸里的水草。阿九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压低声音:……我听说,上面要来人。上面王逸挑眉。就是天庭派下来的监劫官。阿九的声音更低了……据说;这次你的劫数有点不一样,动静可能比百年前,钱塘江的那条老蛟还大。天庭怕你在人间闹出乱子,特意派了人来盯着。王逸指尖一顿,小鱼网在水里划出一圈涟漪。监劫官,说白了就是监刑官,既要确保渡劫者按天规受劫,也要防止劫力外泄,伤及无辜。可天庭……对魔都这块地方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里的气脉早就被人类搅得乱七八糟。精怪修行本就艰难,渡劫更是九死一生,没必要特意派官下来。还有别的消息吗有。阿九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海螺,递给王逸。昨天夜里,黄浦江底的老鼋托梦给我,说江底的水脉最近有点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他让我提醒你,渡劫时千万别靠近江中心。王逸接过海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海螺壳上布满细密的纹路,凑近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江水腥气。黄浦江底的老鼋,修行比他还久。据说;见证过淞沪会战时期的炮火,是这片水域真正的活化石。它的提醒,绝不会是空穴来风。我知道了。王逸把海螺揣进兜里,还有事吗没了……阿九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逸哥,要不你还是找个地方躲躲吧天庭都惊动了,这劫恐怕不好过。王逸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躲往哪躲我这条命,早就跟上海绑在一起了。躲到天涯海角,该来的,还是会来。他在上海待了太久,久到已经忘了山林的模样。他熟悉这里每一条街道的走向,每一条河流的弯曲!甚至;熟悉深夜里外卖小哥电动车的喇叭声。这里有他蜕下的鳞片,有他救下的凡人,有他看了百年的日出日落。渡劫成功,便能褪去蛇身,化蛟成龙,真正与天地同寿。渡劫失败,便魂飞魄散,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离开水族店时,天已经擦黑。老巷子里亮起昏黄的路灯,几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摇着蒲扇聊天,说着谁家的孙子考上了大学,谁家的媳妇又买了新衣服。王逸走在石板路上,脚步声被风吹散。路过一家生煎包店时,他停下了脚步。店里飘出浓郁的肉香,蒸汽从蒸笼里冒出来,在玻璃上凝成水珠。他记得,百年前这里是个卖馄饨的摊子,摊主是个姓张的老头,总爱给路过的乞丐多舀一勺汤。后来;老头去世了,摊子传给了儿子,再后来,就变成了现在的生煎包店。老板,来二两生煎,一两锅贴。他走进店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系着油腻的围裙,嗓门洪亮:……好嘞!马上就来!王逸看着窗外。巷子口的梧桐树影影绰绰,像极了他刚化为人形时,在法租界看到的那些法国梧桐。时光过得真快啊,快得像黄浦江里的流水,抓不住,留不下。生煎包端上来时,还冒着热气,咬一口,汤汁在嘴里爆开,带着鲜甜的肉香。王逸慢慢吃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渡劫的地点。不能在龙柱,不能在黄浦江,不能在人多的地方,也不能在气脉紊乱的高楼群里……忽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字:天台等你。发短信的是林清玄。不是那个写散文的作家,而是个道姑。王逸赶到静安寺附近那栋写字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写字楼里大多公司都下了班,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他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上升时,轿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王逸知道,这是林清玄搞的鬼,她总爱用这些小法术,提醒别人她的存在。电梯门打开,一股夜风扑面而来。顶层是个露天天台,围着半人高的护栏。林清玄背对着他,站在护栏边,穿着一身素色的道袍,长发用一根木簪挽着,月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银霜。你来了。她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你找我,我当然要来。王逸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远处的夜景。静安寺的金顶,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周围的高楼霓虹闪烁,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听说你要渡劫了林清玄问。嗯,七天后。准备得怎么样还在找地方。王逸自嘲地笑了笑,……在上海找个能安心挨雷劈的地方,比登天还难。林清玄也笑了,笑声清脆,像风铃在响:……谁让你偏要在这钢筋水泥里修行。当年;劝你跟我回青城山,你不听。青城山有青城山的好,上海有上海的妙。王逸看着远处的黄浦江……我在这儿待惯了。林清玄是他百年前认识的朋友。那时;她还是个刚出师的小道姑,跟着师父来上海做法事,误打误撞闯进了他的地盘。两人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竟成了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后来;她师父羽化,她便回了青城山,偶尔来上海,总会找王逸见一面。这次的劫,不一样。林清玄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师父当年留下的手札里提到过,千年蛇修在人间渡劫,若是恰逢地脉异动,天雷会带着人间的戾气,比寻常天劫厉害十倍。而上海的地脉,这几年越来越乱了。王逸沉默。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地铁线路像蛛网一样蔓延,高楼大厦不断刷新着城市的天际线,每一次施工,都是对地脉的一次切割。他能感觉到,城市地下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戾气却越来越重,像一锅快要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我收到消息,天庭派了监劫官。王逸说。不止。林清玄摇摇头……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东西,也盯上你了。哦你还记得二十年前,被你打断修行的那条蜈蚣精吗王逸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是条……修行八百年的蜈蚣精,在郊区的化工厂附近吸收毒气修行,害了不少人。王逸出手伤了它的根基,把它打回了原形。它没死,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恢复。据说;它投靠了海里的一个老怪物。林清玄的声音带着寒意……它知道你要渡劫,肯定会来报仇。还有……那些被你镇压过的精怪,难保不会趁机作乱。王逸的指尖微微收紧。他在上海待了百年,为了维持这里的平衡,确实得罪了不少精怪。平日里……有他的威压在,它们不敢妄动。可渡劫时;他最是虚弱,正是它们反扑的最好时机。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四面楚歌了。王逸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畏惧。我帮你。林清玄看着他,眼神坚定……青城山的典籍里,有一套护灵阵,可以暂时隔绝戾气,或许能帮你分担一些天雷的威力。王逸看着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修行者大多独来独往,能有这样一个愿意在渡劫时出手相助的朋友,是他的幸运。谢谢你,清玄。谢什么。林清玄笑了笑。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那蜈蚣精的点心了。就当是还你人情。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卷泛黄的竹简,递给王逸:……这是护灵阵的阵图,你先看看。布阵需要五种灵物:……东海的珍珠,西山的玉石,南泽的芦苇,北岭的松子,还有……你自己的一片本命鳞。王逸接过竹简,入手冰凉。竹简上刻着古老的符文,隐隐有灵光流动。他知道,这护灵阵绝非凡品,林清玄为了拿到它,恐怕费了不少功夫。东海珍珠和西山玉石,我可以让阿九帮忙找。南泽芦苇和北岭松子,我自己去弄。王逸说,至于本命鳞……没问题。本命鳞是精怪修行的根基所在,取下一片,至少要损耗百年修为。但为了渡劫,这点代价不算什么。阵眼设在那里林清玄问。王逸抬头,目光扫过城市的夜空,最终落在了一个地方。佘山。佘山是上海唯一的自然山林,虽然不高,却有着最纯正的自然灵气。那里远离市区,人相对较少。而且;山中有座天文台。据说;当年是法国传教士修建的,聚气效果极佳。好。林清玄点头……七天后,子时,我在佘山山顶等你。好。夜风更凉了,吹动着两人的衣角。远处的霓虹依旧闪烁,城市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在夜色中喘息。王逸知道,接下来的七天,不会平静。接下来的几天,上海的天气变得格外诡异。明明是盛夏,却时不时下一场冷雨,雨里带着股土腥味,像是从地底下翻上来的。黄浦江的水色也变了,变得浑浊发黄,江面上总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不散不去。阿九很快就找到了,东海珍珠和西山玉石。东海珍珠是他托一位老海龟从深海里捞的,足有鸽子蛋那么大,通体浑圆,泛着莹润的光泽。西山玉石是块和田玉籽料,白得像羊脂,里面隐隐有血丝流动,是块难得的灵玉。王逸亲自去了南泽和北岭。南泽在苏州附近,是一片广阔的湿地,长满了芦苇。他凌晨出发,趁着雾气浓重,潜入湿地深处,采到了一株生长了千年的芦苇。芦苇秆泛着淡淡的金光,风吹过,发出清越的声响。北岭在安徽境内,是一片松树林。他爬上陡峭的山崖,在一棵千年古松下,找到了饱蕴灵气的松子。松子外壳坚硬,里面的果仁却像琥珀一样剔透。回到上海时,已经是第四天傍晚。他直接去了阿九的水族店,把南泽芦苇和北岭松子交给阿九保管,自己则回到了,他在老城区的住处。王逸的住处是一栋老式石库门房子,在弄堂深处,很不起眼。房子是他百年前买下的,几经翻修,保留了原来的格局。院子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是他刚搬来时亲手栽的。如今;已经枝繁叶茂,每年夏天都会结满红灯笼似的石榴。他走进卧室,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灵力。很快,他的身后浮现出一条巨大的青蛇虚影,鳞甲在微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双眼像两盏绿灯,威严而神秘。虚影盘旋了片刻,缓缓缩小,最终融入他的体内。王逸的右手抬起,掌心向上。片刻后,一片巴掌大的青鳞从他的手臂上浮现出来,鳞甲细腻,泛着淡淡的荧光,边缘却异常锋利。这就是他的本命鳞。他咬紧牙关,指尖在本命鳞根部轻轻一挑。嘶——一阵剧痛传来,像是灵魂被撕裂。本命鳞带着一丝血丝,从他的手臂上脱落下来,悬浮在掌心。失去本命鳞的地方,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像一朵绽放的花。王逸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用灵力包裹住本命鳞,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木盒里。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损耗百年修为的感觉,就像瞬间被抽走了一部分生命力,浑身都提不起力气。他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在渡劫前恢复过来。然而,他刚闭上眼,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王逸瞬间警觉起来,翻身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很高,瘦得像根枯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背对着他,正仰头看着石榴树上的果实。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看不清面容。王逸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栋石库门房子的院墙很高,又设了他布下的结界,寻常凡人根本进不来。能悄无声息闯进来的,只能是精怪,或者……修行者。他没有立刻出声,而是运转灵力,仔细感受着对方的气息。那气息很淡,带着一股腐朽的草木味!像是……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与上海的都市气息格格不入。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王逸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院子里。那黑影缓缓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其苍老的脸,皱纹像刀刻一样深刻,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蛇君别来无恙阁下是王逸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呵呵,百年不见,蛇君倒是把老朋友给忘了。老者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二十年前,在苏州河底,你我曾有一面之缘。王逸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二十年前,苏州河污染严重,水底怨气积聚,滋生了不少水怪。他出手清理时,遇到过一个同样在镇压水怪的老者,当时对方只是匆匆露了个面,便消失了。原来是前辈。王逸拱了拱手,不知前辈今日前来,有何指教指教谈不上。老者走到院子中央,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王逸身上……我听说你七天后要渡劫,特意来给你提个醒。前辈请讲。你选的渡劫之地,佘山,不安全。data-fanqie-type=pay_tag>老者的语气很严肃……那座山的地脉,这几年被人动了手脚。王逸的心猛地一沉:……动了手脚怎么回事你可知佘山天文台旁边,去年新修了一座信号塔王逸点头。他去过佘山几次,对那座新建的信号塔有印象,很高,通体银色,像一根针插在山顶上。那不是普通的信号塔。老者压低声音……那是一个阵眼,有人在利用它吸收佘山的灵气,用来滋养某种邪物。邪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老者摇了摇头……但我能感觉到,那邪物的气息很凶戾,与百年前搅动长江的那头恶蛟不相上下。你若在佘山渡劫,天雷落下时,那邪物很可能会被惊动,到时候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王逸沉默了。老者的话绝非空穴来风,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正气,不像是在说谎。可如果……佘山不能去,那他该去哪里渡劫前辈可知,哪里还有合适的渡劫之地老者想了想,说道:……上海的地脉虽然乱,但也不是没有净土。黄浦江的入海口,有一座无人小岛,名叫横沙岛。那里远离市区,人迹罕至,四周环水,水性能缓冲天雷之力,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横沙岛王逸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知道那个岛,是长江入海口的一座冲积岛,面积不大,以农业为主,确实比较偏僻。多谢前辈提醒。王逸再次拱手……大恩不言谢,若有机会,定当报答。报答就不必了。老者摆了摆手……我与你一样,都是这方水土的守护者。你若渡劫成功,对上海的安宁也是一件好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座信号塔的阵眼,我会想办法暂时破坏掉,给你争取一点时间。但你要记住,无论在哪里渡劫,都要小心那只蜈蚣精和它背后的势力。说完,老者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融入了月光里,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院子里只剩下王逸一人,和满院的寂静。他走到石榴树下,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一颗熟透了的石榴,表皮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籽粒。看来,这位前辈并非不速之客,而是真的来提醒他的。王逸回到屋里,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佘山不能去,横沙岛是否真的安全那座信号塔里的邪物,又是什么来头还有……那只蜈蚣精和海里的老怪物,它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一个个问题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拿起手机,给林清玄发了条微信,告诉她佘山的情况和横沙岛的备选方案。很快,林清玄回复了:……横沙岛可以考虑。我查过资料,那里的水脉确实比较纯净,而且有天然的结界。我明天就过去看看,确定一下具体的位置。看到林清玄的消息,王逸稍微安心了一些。有她帮忙勘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接下来的几天,王逸一边恢复修为,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阿九那边传来消息……说上海的精怪圈最近很不平静,有不少陌生的精怪涌入,行踪诡秘,像是在寻找什么。逸哥,我感觉不对劲。阿九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紧张……昨天夜里,我看到几只黄鼠狼精在城隍庙附近转悠,眼睛都是红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知道了。王逸的声音很沉,你自己小心点,别轻易露面。等我渡劫结束,再处理这些事。好。挂了电话,王逸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黄鼠狼精虽然修行不高,但生性狡猾,一般不会在市区如此招摇。它们眼睛发红,很可能是被戾气所染,或者……是被人下了咒。看来,那些不怀好意的东西,已经开始行动了。第六天傍晚,林清玄发来消息:……横沙岛勘察完毕,岛的最东端有一片滩涂,背靠一座小山,面朝大海,灵气汇聚,是个绝佳的渡劫之地。我已经在那里布下了初步的结界,你明天直接过来就行。好。辛苦你了。不客气。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第七天,也就是渡劫的当天,王逸起得很早。他换上了一件新的灰布褂子,把装着五种灵物的木盒放进背包里。最后……看了一眼这栋住了百年的石库门房子。院子里的石榴树依旧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在这里经历了太多,有欢笑,有泪水,有相遇,有别离。如果渡劫成功,他还会回到这里吗或许会,或许不会。化蛟成龙后,他将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或许;会去游历名山大川,或许会去守护更需要他的地方。但无论走到哪里,上海,都会是他心里最深的牵挂。王逸锁好门,转身走出弄堂。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卖早点的摊子飘出阵阵香气,公交车缓缓驶过,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没人知道,今天,这座城市将迎来一场关乎千年蛇修命运的天劫。他打车去了吴淞口码头,买了去横沙岛的船票。渡轮缓缓驶离码头,朝着横沙岛的方向驶去。黄浦江的水,在船尾划出一道白色的浪花,两岸的高楼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江面和远处的水天相接。王逸站在甲板上,吹着江风,看着远处的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一点也看不出有天劫的迹象。但他知道,平静的表面下,往往隐藏着最汹涌的暗流。渡轮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横沙岛。岛上很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海水的气息。道路两旁……种着整齐的树木,偶尔能看到几个农民在田埂上劳作,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王逸按照林清玄给的地址,打车前往岛的最东端。车子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和鱼塘,风吹过,稻浪翻滚,像一片金色的海洋。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片滩涂前。先生,前面就过不去了,你只能自己走了。司机师傅说道。好,谢谢。王逸付了钱,下了车。眼前是一片广阔的滩涂,退潮后的泥地上留下了许多小水洼,反射着阳光。远处是蔚蓝的大海,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滩涂的尽头,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山上长满了绿色的植被。林清玄正站在小山脚下等他,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打,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你来了。林清玄笑了笑,都准备好了。王逸走到她身边,看向她身后的小山:……就是这里嗯。林清玄点头,山上有一块平整的巨石,正好可以作为渡劫的平台。我已经把五种灵物,按照护灵阵的阵图摆放好了,只等你来了。辛苦你了。跟我客气什么。林清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山吧。两人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山上走。小路两旁长满了杂草和野花,偶尔能看到几只小螃蟹横着爬过。走到半山腰,王逸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了林清玄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王逸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这里的灵气……,好像有点乱。林清玄也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脸色渐渐变了:……确实不对劲。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变得断断续续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他们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山顶。山顶上果然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平坦如镜,大约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岩石的周围,按照五行的方位,摆放着东海珍珠、西山玉石、南泽芦苇、北岭松子和王逸的本命鳞,五种灵物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汇聚的灵气,此刻却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护灵阵的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不好!林清玄的脸色变得苍白……有人动了我们的阵眼!王逸走到本命鳞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本命鳞上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里渗透着一丝黑色的雾气,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是戾气。王逸的声音很冷,有人用戾气污染了我的本命鳞,破坏了护灵阵的平衡。是谁干的林清玄握紧了桃木剑,警惕地看着四周。除了那只蜈蚣精,还能有谁。王逸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它倒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知道从阵眼下手。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嘶嘶的声响,像是有无数条蛇在爬行。王逸和林清玄低头看去,只见滩涂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有青蛇、白蛇、花蛇,甚至还有几条剧毒的眼镜蛇。它们的眼睛都是红色的,朝着山顶的方向涌来。是蛇潮!林清玄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些蛇都被控制了!王逸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蛇本是他的同类,此刻却成了攻击他的武器。看来,那只蜈蚣精为了对付他,真是下了血本。你守住护灵阵,我去对付它们。王逸对林清玄说道。小心!王逸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从山顶跳了下去,落在滩涂之上。他刚落地,周围的蛇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地向他扑来。王逸没有丝毫畏惧,体内的灵力瞬间爆发出来。他的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青蛇虚影,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那嘶鸣带着龙威,是蛇修的本命威压。那些;被控制的蛇听到嘶鸣,顿时停下了脚步,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掉头就跑。但很快,它们的眼睛变得更红了,像是被更强大的力量控制着,再次朝着王逸扑来。不知死活!王逸冷哼一声,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在蛇群中穿梭。他的指尖弹出一道道灵力,击中那些蛇的七寸,将它们打晕过去,却没有下死手!毕竟;它们也是受害者。然而,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打死一批,又来一批,源源不断,像是永远也打不完。王逸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样下去,不等天劫来临,他的灵力就要耗尽了。就在这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云层很低,像是压在头顶上,让人喘不过气来。狂风呼啸,卷起滩涂的泥沙,打在脸上生疼。天劫要来了!山顶上传来林清玄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王逸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乌云中闪烁着紫色的电光,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横沙岛。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了。王逸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巨大的青蛇虚影冲天而起,在乌云下盘旋嘶吼,鳞片在电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以我之鳞,引雷上身!王逸一声长啸,声音穿透了风声和雷声。他的本命鳞从木盒中飞出,悬浮在他的头顶,裂开的缝隙中散发出耀眼的青光。轰隆!第一道天雷终于落下!那道天雷足有水桶粗细,带着紫色的电光,像一条愤怒的巨龙,朝着王逸狠狠劈来!王逸没有躲闪,而是迎着天雷,伸出了右手。他的手掌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鳞,灵力在掌心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天雷击中了他的手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电流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全身,他的衣服瞬间被烧焦,皮肤也变得焦黑,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王逸咬紧牙关,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天雷的力量导入体内,用灵力炼化。这是渡劫的关键一步——引天雷淬炼肉身,洗去妖气,为化蛟成龙做准备。轰隆!第二道天雷接踵而至,比第一道更加粗壮,更加狂暴。王逸再次伸出手掌,迎接天雷的洗礼。这一次,他的手臂骨发出了咔嚓的声响,显然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但他没有放弃,依旧咬牙坚持着。山顶上,林清玄看着在天雷中苦苦支撑的王逸,心急如焚。她想上去帮忙,却知道自己不能。渡劫必须由渡劫者亲自完成,外人插手只会引来更可怕的天劫。她只能……不断地加固护灵阵,希望能为他分担一些压力。就在这时,滩涂的尽头,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一只巨大的蜈蚣从海水里钻了出来,它的身体足有十几米长,覆盖着黑色的甲壳,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脚,每只脚上都闪烁着寒光。它的头上长着两根长长的触须,眼睛是血红色的,透着怨毒的光芒。正是那只……被王逸打断修行的蜈蚣精!在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隐在海水里,只能看到两只巨大的眼睛,像两盏绿灯,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王逸!二十年前的账,今天该算了!蜈蚣精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恨意。它没有立刻上前攻击,而是在一旁盘旋着,显然是想等到王逸灵力耗尽、被天雷劈死的那一刻,再上前补刀。王逸感受到了蜈蚣精的气息,却无暇分身。第三道天雷已经落下,这道天雷带着黑色的戾气,显然是被那信号塔里的邪物影响了。天雷击中王逸的胸口,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滩涂上。王逸!林清玄惊呼一声,再也忍不住,提着桃木剑就想冲下去。别过来!王逸挣扎着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坚定……这是我的劫,我必须自己过!他看着天空中越来越密集的乌云,知道最可怕的时刻就要来了。第七道天雷,也是最强大的一道天雷,正在乌云中凝聚。那道天雷比之前的六道,加起来还要粗壮,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仿佛要将整个横沙岛都劈成两半。蜈蚣精兴奋地嘶鸣起来:……哈哈哈!王逸,你的死期到了!它身后的黑影也开始移动,巨大的波浪朝着滩涂涌来,像是要将王逸卷入大海。王逸深吸一口气,体内仅存的灵力在瞬间凝聚。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皮肤裂开,露出里面青色的鳞片,四肢变得粗壮,身后长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他正在褪去人形,显露出最本源的青蛇真身!以我千年修行,换一世成龙!王逸仰天长啸,声音响彻天地。他的真身足有百米长,青鳞闪烁,头生双角,初具龙形。他张开大口,朝着天空中的第七道天雷,发出了一声龙吟!那龙吟带着不屈的意志,带着对天地的抗争,竟让乌云中的雷光都凝滞了一瞬。蜈蚣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却又被复仇的欲望压下。它猛地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毒液,毒液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毒针,朝着王逸射去。同时,它身后的黑影也动了——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章鱼怪,十条粗壮的触手如同黑色的巨蟒,带着腥咸的海水,朝着王逸狠狠抽来。卑鄙!林清玄在山顶怒喝一声,桃木剑挥舞,打出一道道金色的符光,挡在王逸身前。符光与毒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毒针瞬间化为乌有。但章鱼怪的触手,实在太过庞大,符光只能稍稍阻挡,却无法完全拦下。王逸眼角余光瞥见袭来的触手,心中一凛。此刻;他正全力应对即将落下的第七道天雷,根本无法分心。他能感觉到,那触手上传来的妖气阴冷而霸道,显然那章鱼怪的修行,比蜈蚣精还要深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的身影突然从山后闪出,手中握着一根枯藤拐杖,拐杖上缠绕着几片翠绿的叶子。妖孽,休得放肆!老者一声低喝,拐杖猛地顿地。轰!以拐杖为中心,突然冒出无数根粗壮的藤蔓,如同灵蛇般窜出,瞬间将章鱼怪的触手紧紧缠住。藤蔓上闪烁着淡淡的绿光,带着一股生生不息的气息,竟让章鱼怪的触手无法再前进分毫。是之前提醒王逸的那位老者!前辈!王逸又惊又喜。老者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专心渡劫!这些杂碎,交给我们!林清玄也反应过来,桃木剑与老者的藤蔓配合,一攻一守,竟暂时挡住了蜈蚣精和章鱼怪的攻击。天空中的第七道天雷,终于落下!这道天雷不再是纯粹的紫色,而是掺杂着浓郁的黑色戾气!仿佛一条……由雷霆与怨念交织而成的狂龙,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扑王逸的真身!王逸不再犹豫,百米长的身躯在空中盘旋一周,将全身灵力凝聚于双角之上。那初具雏形的龙角,闪烁着耀眼的青光,竟隐隐有龙吟之声从中传出。来吧!他迎着天雷,猛地冲了上去!天雷与龙角碰撞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滩涂的泥沙被掀飞,海水倒卷,连天空的乌云都被震散了一角。王逸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青鳞在天雷的轰击下不断碎裂,又不断再生。黑色的戾气如同附骨之疽,顺着天雷侵入他的体内,疯狂地破坏着他的经脉与灵力。呃啊——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坚定。他调动起最后一丝灵力,引导着天雷中蕴含的纯粹雷霆之力,去冲刷那些黑色的戾气。雷霆之力至阳至刚,戾气至阴至邪,两者在他体内激烈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像是有一把刀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搅动。山下,老者和林清玄正与蜈蚣精、章鱼怪打得难解难分。老者的藤蔓虽然厉害,但章鱼怪的触手力大无穷,不断撕扯着藤蔓;林清玄的符术对蜈蚣精的毒液有克制作用,可蜈蚣精身法诡异,总能避开要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清玄一边躲避着毒液,一边喊道……王逸快撑不住了!老者看了一眼空中痛苦挣扎的王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拐杖上。拐杖上的绿叶,瞬间变得金光闪闪,藤蔓也暴涨数倍,将章鱼怪的触手死死缠住!甚至……开始一点点侵蚀章鱼怪的身体。小姑娘,帮我拦住它们片刻!老者大喝一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语,周围的草木开始疯狂生长,无数片叶子脱离枝干,在空中汇聚成一柄巨大的绿叶剑,剑身闪烁着生命的光泽。去!老者一指蜈蚣精,绿叶剑带着呼啸之声,朝着蜈蚣精射去。蜈蚣精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但林清玄早已料到,桃木剑划出一道符光,挡住了它的去路。噗嗤!绿叶剑精准地刺穿了蜈蚣精的甲壳,从它的身体穿过。蜈蚣精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迅速萎缩,最终化为一滩墨绿色的脓水。解决了蜈蚣精,老者立刻转向章鱼怪。章鱼怪见同伴被杀,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想要收回触手逃跑。但老者的藤蔓,却早已深入它的体内,将它的灵力牢牢锁住。孽障,留你不得!老者冷哼一声,绿叶剑再次飞出,斩断了章鱼怪的所有触手。章鱼怪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沉入海底,再也没有动静。解决了两只妖怪,老者和林清玄,立刻抬头看向空中的王逸。此时的王逸,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身体上布满了伤口,鳞片几乎全部碎裂,黑色的戾气在他的体表游走,让他的身体不断抽搐。但他体内的雷霆之力,也终于将大部分戾气压制了下去。再加把劲!老者朝着王逸喊道……渡过这最后一关,你就能化蛟成龙!王逸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里不再是蛇瞳,而是隐隐有龙瞳的威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体内残余的雷霆之力,与灵力全部汇聚于头顶的双角之上。吼——一声更加响亮、更加威严的龙吟,从他的口中发出。这声龙吟……不再带着痛苦,而是充满了新生的力量。他头顶的双角,猛地爆发出万丈青光,青光之中,竟有金色的龙纹在流转。第七道天雷的最后一丝力量,被他彻底吸收、炼化。乌云散尽,阳光重新洒满大地。空中的王逸,身体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他的鳞片变得更加坚硬,闪烁着青金色的光泽;双角变得更加粗壮,龙纹清晰可见;原本的蛇尾,渐渐分化出四爪;头颅也变得更加威严,彻底褪去了蛇的形态,化为了龙首。一条青色的蛟龙,盘旋在空中!他低头看向地面上的老者和林清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轻轻摆动身躯,在空中盘旋一周,然后朝着东海的方向飞去。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横沙岛上空盘旋了三圈,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守护。老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捋了捋胡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小子,终于成了。林清玄也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阳光洒在滩涂上,海水缓缓上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只有老者和林清玄知道,就在刚才,上海的守护者,完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蜕变。王逸虽然化蛟成龙,但他知道,自己与上海的缘分,还没有结束。将来,无论他身在何方,只要这座城市需要,他一定会回来。而上海的故事,还在继续。黄浦江的水依旧流淌,陆家嘴的霓虹依旧闪烁,石库门弄堂里的生活依旧充满烟火气。只是……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总有一些默默的守护者,在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就像那条曾经的青蛇,如今的青龙。就像那位不知名的老者,和那位来自青城山的道姑。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如同空气,如同阳光,无声无息,却又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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