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赟辉走后俞安也没了再吃饭的心思,想起他说的话以及看她时赤裸裸的眼神,她生出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却又无处可说,哪里又还坐得下去。俞筝是知道她性格的,当然不会照徐赟辉说的带她去买衣服,连提也没提。同俞筝道别后她很快开了车回家,一路上脑子却是胡思乱想着,徐赟辉这样的人,她恨不得敬而远之,也不知道俞筝是怎么做到同他呆在一起不害怕的。她又想起他知道她和郑启言的事儿,一时心里既焦灼又惶惶然,她很清楚,纸又哪里包得住火?她不敢去想如果她和郑启言的事儿在公司里传来,身边的同事会怎么看她,光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她竟没想要将这事儿告诉郑启言,她知道,这事儿如果在公司里传开,受到影响的只有她。对他而言,不过是又添一桩风流韵事罢了。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到公司去时竟在电梯口遇到郑启言,见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儿问道:“没休息好?”这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有同事朝着电梯口这边走过来,她说了句没,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郑启言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同事走近了同他打招呼他才收回了视线来,微笑着点点头。俞安这一天都精神不济,偏偏忙起来就没停歇过,直到中午吃饭才得以喘口气儿。下午她手上的活儿忙得差不多往茶水间去冲咖啡时就见好几个同事正聊着什么,见着她就问道:“楼上的事你知道吗?”俞安一脸的懵,问道:“什么事?”“老宅的那位今天下午到公司里来了。”几人一脸的八卦,又问道:“你和赵秘书的关系那么好,她就没告诉你点儿什么?”豪门内斗的八卦吸引人,众人早做好了吃瓜的准备。俞安一双双热烈的眼睛看得发毛,想也不想的摇头,说道:“没有,赵秘书从来不说这些。”八卦自己的直系上司,除非她是不想干了。众人顿时失望,但很快又继续开始探讨起来那位是过来干什么。如果是为了郑宴宁的事过来,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直至杜明回来才一个个回了自己的工位开始工作。众人等着楼上传出什么来,但最后什么也没传出来,甚至不知道朱虹是什么时候离开。下午下班时郑启言打来电话,她本是不想接的,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接了起来,喂了一声。“什么时候下班?”郑启言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听不出什么异常来。俞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问道:“什么事?”“晚上一起吃饭。”郑启言说道。俞安昨晚才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辗转难眠,又怎么答应,含含糊糊的说道:“我还有事要晚点儿下班。”郑启言唔了一声,说:“我等你。”俞安听到他的话不由急了起来,想也不想的说道:“不……我应该要很晚。”电话那端的郑启言应该是听出她的不愿意,没有说话。俞安试图说点儿什么找补,但一时却想不出能说什么,索性沉默着,直至郑启言挂断电话。她本以为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话说出口,她打算磨蹭会儿再走,谁知道到下班时间杜明便让大家下班,今儿都不用加班,于是只得下了班。她才刚回到家中没多大会儿门就被敲响,郑启言竟直接过来了。见着她便开口问道:“谁惹你了?”俞安哪里想到这人会过来,没有去看他,想也不想的说:“没有。”郑启言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俞安没吭声儿,往厨房里去了。她昨晚没休息好,身体里没力气什么都不想做,她本是打算随便对付一顿的,但这人过来她不得不做饭。多少有些苦恼。她正打算打开冰箱看有什么菜时郑启言就走了过来,说道:“别做了,我叫了外卖,待会儿送过来。”俞安不由松了口气,关了冰箱的门。她走出厨房时郑启言就在门口看着她,他端着一杯水慢腾腾的喝着,脸上带了点儿笑,说道:“什么情绪都在脸上,还说没怎么了。”他今儿才应付了老宅里的那位,俞安很好奇他竟还有精力来关注她,她没吭声儿。她不愿意说郑启言也未问,走到了沙发那边坐了下来。郑启言看似和平常一样,但俞安还是敏锐的发现了这人的心情似乎没那么好,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便往阳台抽烟去了。稍晚些时候两人一同吃了晚餐,上床之后这人便是折腾,俞安再无力去想其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两人就那么不咸不淡的处着,俞安几次想让他别再往她这边来,但最终都没有能开得了口。她厌恶自己的软弱和犹豫不决,这个周末,郑启言在这边过了夜。他隔天要去见客户,却又一直没出门。稍晚些时候正要走时不知道是谁打来电话,他往阳台上去接去了。俞安一早上都在收拾打扫卫生,见这人终于要走暗暗的松口气儿,她正准备从洗衣机里拿衣服晾时门铃就响了起来。她很快过去打开门,但门一打开她就愣住了。外边儿的竟然是她的父母。要是在以往,见到二老她肯定会十分惊喜,今儿却是说不出的慌乱,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的挤出笑容来,说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胡佩文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笑着说道:“我和你爸还没来你这儿看过,我包了饺子,就想着给你送过来。”她总不能让父母站在门口,只得接过母亲手里的饺子,又帮着推轮椅进家里。她说话时故意的提高了声音,希望郑启言能避避暂时别出来。谁知道一家三口才刚进屋,郑启言就拿着手机从阳台上走了出来。双方见到不由得都楞了楞,老俞的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看了看郑启言又看向了女儿。一时大家都没有说话,俞安不知道该如何做介绍,久久的开不了口。最后还是胡佩文打破了沉默,挤出了一笑容来,说道:“这位是……郑先生吧?”郑启言显然也不擅长同这个年纪的人打交道,微微的点点头。他本是要出门的,这会儿看了看时间后也同俞安父母到沙发坐了下来。奈何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挂断那边又打了过来。一时间气氛更是尴尬。在他一连挂断三次电话后胡佩文看了看老俞难看的脸色,温和的让他去忙。郑启言难得的有些犹疑,他本就忙着出门,最后还是点点头,先走了。他走后客厅里的气氛更是压抑,俞安想说点儿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老俞就抄起了桌上的茶杯砸向了她,厉声问道:“你和舒易离婚是不是因为他?”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动手,胡佩文惊叫了一声,俞安想避却没能避过,茶杯擦着她的额头飞了过去,啪的一声落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老头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胡佩文立刻上前去检查俞安有没有受伤。这边老俞喘着气,显然是气得不轻。见胡佩文上前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管她干什么?”他在家里一向都是说一不二,胡佩文这次却没听他的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上前去,说道:“你要打就打死我。”俞安整个人是木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母亲上前来,才感觉到额头火辣辣的疼着。应该是被擦破皮了。胡佩文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去找药箱,而这边的老俞却是滑动轮椅掉头就走,一时屋子里乱成了一团。胡佩文虽是心疼女儿,可又不敢让老俞独自离开,叮嘱俞安消毒就赶紧的追了上去。俞安后知后觉的摸了摸伤处,忍不住的滋了一声,她知道父亲自生病后脾气古怪又倔,担心会出什么事,扯了一张纸摁住额头就也跟着追了过去。她追出去时二老已经进了电梯,她只得不停的按着另一部电梯,希望能快点儿上来。但那电梯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迟迟的没有上来。好不容易等电梯上来,她刚到楼下就见老俞犯了病,胡佩文惊慌的叫着他,见着她让她赶紧的叫救护车。老俞已经有那么久没有犯过病了,到了医院进行了抢救,好在并没有生命危险,人在清醒后就转入了普通病房。他连看也不愿意看俞安,刚才他那样子胡佩文已经被吓坏,只能让俞安回去,等他气消了再过来。但俞安哪里能放心得下,没有进病房一直在走廊上待着,直至老俞睡着母亲从病房里出来她才赶紧的迎上去。胡佩文的面色疲惫,见她满脸的焦灼心疼不已,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最后只让别担心,他已经睡着了。母女俩一时都无话,胡佩文想问她什么的,但这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儿,她只得叹了口气,让俞安回去,她有事会给她打电话。俞安轻轻的说道:“我回去收拾衣服买点儿住院用的东西过来。”他们急匆匆的就来了医院,什么都没有带。胡佩文应了一声好,见她那擦破皮的额头心疼不已,要让她包扎。俞安说一点儿小伤没事,匆匆的走了。她回去收拾了衣服买了东西回医院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老俞醒过一次又睡了过去。做了部分检查已经出来,医生告诉他们人没什么大碍,但以后可要注意,不能让他的情绪抬激动。俞安连连的应好,她将医生说的话转告给母亲,胡佩文点点头叹了口气后什么都没有说。母女俩平常在一起总有话要说,今儿因为担心老俞都没有心思聊天。俞安想要解释,但见母亲一脸的疲倦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很清楚,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不是她解释他们就会相信。尤其是今儿在家里见到郑启言,他们恐怕只会想得更多。这一晚俞安回到家中已经晚了,她本是要一直待在医院的,母亲不停的催促她才回了家。家里仍是一片狼藉,破碎的茶杯四分五裂的还在地上,郑启言走后也没有再回来。倒是打了一电话,那时候她在医院里,突然间就说不出的疲惫,没有接,他也没有在打来。白天里的一幕幕还在脑子里,俞安呆呆的在客厅里站了会儿,这才开始收拾那一地的狼藉。今儿干什么都不顺,蹲下去捡茶杯时手指被划破了一道小口,鲜血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她将手指吮了吮,没再管,又开始继续打扫。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时已经是十点多了,才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电话肯定是郑启言打来的。俞安怔怔的坐着,直至电话快要挂断了才接了起来,喂了一声。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郑启言没有马上说话,隔了两三秒才问道:“在干什么?”“没干什么,准备睡觉了。”俞安回答,当然也并不准备告诉他她父亲入院的事儿。“不舒服?”郑启言又问道。俞安没有承认,说了句没有。平常两人的话就不是很多,今儿她的父母过来后两人显然就更没有话了。郑启言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下来,又隔了一会儿才说道:“今儿临时有事需要出差,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的语气很是温和。俞安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只哦了一声。就那么再次沉默了下来。郑启言应该是有话想要说的,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默了片刻后说道:“早点儿睡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俞安在这一刻突然就茫然无比,她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房间里很安静,平日里柔和的灯光在今晚变得格外的刺眼,她闭上了眼睛,隔了会儿后又伸手关了灯,在床上躺了下来。一时间竟是疲累无比,只想闭上眼睛就那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