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周遭寂无声息,徐赟辉靠在破旧的沙发上吞云吐雾,一张阴狠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事实上这几天以来,他的心情一直都处于激动中。只要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将郑启言踩在脚底他就浑身舒爽,就连被困在这满是潮湿霉味儿的地下室里也变得好像没那么难以忍受。哦,还有,还有俞筝那贱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该怎么收拾她让她生不如死,现在她马上就要落到他手里了,他一定要让她好好尝尝她的手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要让她后悔来到这世上,后悔背叛他!他沦落到现在这地步,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所说的种种苦楚喝憋屈,徐赟辉那布着血丝的眼睛更红了一些,只恨不得俞筝马上就出现在面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俞筝倔强的小脸来。他的心里升起了怀疑来,真的自己用尽手段就能让俞筝屈服吗?在这一刻,他竟有点儿不确定。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心里是清楚的,俞筝和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那些人畏于他的权势地位,都怕他巴结他。但俞筝,她一开始接近他时同那些女人也一样是有目的的。但在那个孩子没有了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她对他的所有温柔小意,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虽是笑,但看他的眼神却是冷的,只是那时他并未将这些放在眼里。不知道怎的,他生出了些恍惚来。这些日子以来,他早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俞筝后悔求饶,这是一直支撑着他到现在的动力,但在此刻,他却生出了些茫然来。他很清楚,俞筝已经不怕他了。她如果像那些女人一样怕他,就不可能会搞出了那么多的事儿。他的心里莫名的又开始激动了起来,重新匍匐在他的面前,他很好奇她会是什么样。会毫不掩饰的恨他,还是有别的面孔?无论是什么样,这个女人他都不会信任。徐赟辉缓缓的吐着烟雾,他的思维混乱了起来。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东西,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任由着思维涣散开来。想过了俞筝,他又想起了他那未婚妻。他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感情也丝毫不讲她放在眼里,他听他们说,从徐家出事开始,那个女人就已在第一时间和他撇清了关系,如果徐家还能起来,如果他还能回来,他要将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他那张阴沉的脸上闪浮现出狠色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徐赟辉做了梦,梦到了从前的徐家梦到了他的父亲。他苍老了许多,戴着手铐穿着囚服,那张历来都严厉的脸垂了下来,似乎是要说什么,嘴唇蠕动着,但他却什么都听不清。他急出了一脑门的海来,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这些日子以来,他自欺欺人的很少敢去打听他父亲的消息,他身边的人也从不会告诉他这些。他的心里多少是还抱着期望的,以为他只要不去打听,他的父亲也许就会渡过这一劫,一切都变好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突然梦到了他父亲还是怎么的,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他从一旁摸过手机,找了一电话拨了过去。深夜里电话那端的人声音里带着睡意,他冷冷的问道:“人看好了吗?”“他们跑不了。”那边的人似是确认了一下,很快回答。徐赟辉这下稍稍的放心了一些,让将人盯好,这才挂了电话。定下见面的地儿是一废弃的工厂,那工厂在郊区,被群山围绕着,几条小路四通八达。从城里过去至少得两个小时才能到,消息时下班高峰期传来的,徐赟辉要求他们俩个小时候到地儿,过时不候。他一想都喜欢玩这种把戏,将时间定在这时候就是想看着他们手忙脚乱,不能再做什么准备。赴约的人只能是郑启言和俞筝,他不允许带任何一个人,提前就告知了他们,如果敢违背他的意思,他就会先拿郑宴宁他们开刀。这时候堵车,两个小时赶过去是困难的。郑启言立时就同俞筝出发,大概是为了监视他们,路线也只能按照徐赟辉所安排的走。人质在他的手里,郑启言哪里敢耍什么花样,一切按照他的意思进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同俞筝一起出发。他的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全神贯注的看着道路,偶尔也会看前后的车,看是否有可疑的车辆。他倒是半点儿也不担心副驾驶座的俞筝,从上车开始她就一直很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饶是郑启言十分镇定,但看到前边儿堵得长长的车车队时他心里还是生出了了些烦躁来,开始时不时的看起了时间。堵车的这段路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等着车子驶过拥堵路段,他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扯了扯领口的扣子。他知道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尽管知道不必去担心俞筝,但在车子驶上高速时还是问道:“给你防身的东西都带好了吗?”俞筝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说道:“带了。”车子急速行驶着,郑启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有什么小心思,但见到徐赟辉起,一切都必须按照我的指示行动。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他既要救出人,又不能让徐赟辉跑掉。他们只有两人,而徐赟辉那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只要一步出了差错,那他和俞筝都将会完蛋。如果俞筝敢破坏他的计划,他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俞筝并不怕他,听到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说这些时不时已经晚了?”可不,他们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说这些毫无意义。他的威胁她完全不在乎。她试图想要激怒郑启言,却没想到他的脸上半点儿表情也没有,他刚才的话原本就只是通知她而已。刚才堵车耽搁了时间,高速公路还好,待到下了高速走山道后变得危险了起来。路并不宽而且拐弯极多,两人对路都不熟车速又快,路程变得惊心动魄。俞筝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徐赟辉为什么要将时间定得那么急,他大概更想兵不血刃就解决了他们。一路惊险无比,俞筝的胃里翻涌着,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开了车窗趴在床沿上吐了个痛快。待到到了地儿郑启言停了车,她已是浑身虚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废弃工厂里很安静,黑漆漆的没有任何亮光。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要将一切靠近它的生命吞没。郑启言的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俞筝吐得死去活来,但刚才的惊险对他来说像是并未有任何影响,车子挺好后他打开车门就下了车。徐赟辉果然是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在他们下车的那一刻废弃工厂里的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徐赟辉出现在了二楼的窗口。郑启言抬头看向他,没有出声。倒是徐赟辉按捺不住,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来,说道:“好久不见郑总,欢迎来到这儿。”郑启言在这一刻竟然还笑得出来,嘴角扯了扯,说道:“好久不见,看来徐总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样。”徐赟辉当然不愿意自己落魄的样子被仇人看在眼里,来时特地的收拾了一番,但怎么收拾也改变不了他落魄的处境。人果然是得经历磨练的,比如现在的他,已经不见了以前的高高在上。郑启言的话无疑是戳在了他的痛处,他恨极了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说道:“这一切都是拜郑总所赐不是吗?”“徐总抬举我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徐总有今天不是拜我所赐,是拜你自己。”郑启言皮笑肉不笑的说。他这话倒是一点儿也没说错,徐赟辉干下的那些事儿,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徐赟辉的脸色难看得很,突然又笑了起来,说道:“希望待会儿徐总还能那么逞口舌之快。”他说完不等郑启言说话,又问道:“还有一个人在哪儿?”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话音才刚落下,俞筝就打开了车门下来。徐赟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目眦欲裂,拳头捏得紧紧的。俞筝看起来同以前一样,车灯下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张以前常对着他笑脸上空洞又陌生。有那么一瞬,他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他认识的俞筝了。一时几人都没有说话,隔空对视了几秒后俞筝竟然笑了笑,耸耸肩,说道:“没想到徐总竟然那么想见我,我的荣幸。”她显然是在故意的激怒他。果然徐赟辉的脸色大变,骂道:“你这个贱人!”他只想马上让她像狗似的爬上楼来,他要立刻就让她生不如死。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还不到时候,这俩人都狡猾,尤其是郑启言,他的手里有人质虽是有恃无恐,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他必须得小心再小心,保证自己的安全。俞筝并不在乎被他骂,那张苍白的脸上表情半点儿不变,只眼中带着疯狂。“我是贱人,但也比你这种烂到了骨子里的人好多了。”她慢悠悠的说,“难道你还觉得你是什么好人?”她仍是柔弱的,但在见到徐赟辉的这一刻整个人似乎又不一样了。就连旁边的郑启言也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他知道那么刺激徐赟辉目前来说对他们并无任何好处,他没有再让俞筝说下去,问道:“我们已经按照徐总的意思过来了,人现在在哪儿?徐总是不是也得拿出点儿诚意。”四周安静极了,只有风的声音,他并不确定郑宴宁他们在不在这工厂里。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看到人。徐赟辉笑了一声,说道:“你急什么,游戏还没开始。”他的语气意味深长。郑启言的心往下沉了沉,问道:“徐总什么意思?”徐赟辉却不回答他的话,以一个闲适的姿势靠在眼前生锈的栏杆上,说道:“郑总不是该先谢谢我吗?”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郑启言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徐赟辉又笑了一声,继续说:“郑总难道没觉得,你现在就已是大赢家了吗?你那便宜弟弟的心思你不是很清楚吗?哦,对了,他以前还想借我的手将你拉下马,还想要弄死你。但他那人嘛,野心大胆子小,干什么都畏首畏尾,到最后什么也干不成。他成了现在这样子,你应该高兴不是吗?不费吹灰之力就没有了竞争对手,以后也再也不用费心替他擦屁股,这是多好的好事,别人想求也求不来,郑总说是吗?”他这话里包含的信息有点儿大,他每说一句郑启言的脸色就要沉上一分。等着徐赟辉说完,他的脸色已是沉沉的,语气却淡得很,开口问道:“是你将他从楼上推下的?”那天晚上的聚会,据说他是不在的。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真不在。徐赟辉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说道:“郑总不是很聪明吗?你猜猜看。猜猜那天晚上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郑启言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他冷冷的看着楼上的徐赟辉,说道:“是你干的。”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但却带着肯定。徐赟辉那张阴鸷的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来,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就说郑总聪明,我一向都很欣赏郑总,你比你那便宜弟弟有意思多了,只可惜咱们俩啊,一直都是对手而不是朋友。”听到他亲口承认,郑启言的脸色难看到了几点。如果不是有所顾忌,他恐怕早已经冲上楼去。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同这人虚与委蛇。他克制着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