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6日,帝都接报第一例传染性病例。 2003年3月10日,香江最大的两家电视机构———无线和亚视,同时播报一条消息:位于沙田的威尔斯亲王医院透露,在过去的几天内,有10多名医护人员出现发烧及上呼吸道感染症状,并发现该病具有传染性。 2003年3月12日,世卫发出了全球警告! …… 感谢李嘉,她的手机居然可以上网。 去年华夏移动推出了2G联网业务试点,今年年初就已经开始全面放开;很多的新款手机,都可以用手机自带的浏览器,通过wap上网搜索到一些新闻、讯息。 陈愈都还没来得及去办,一向对手机业务不太敏感的刘一菲,就更不可能了。 《暖》剧组所在的这个村子,什么都好,就是宽带业务还没全面普及,电脑联网都得通过别人的电话线,很是麻烦。 眼下刘一菲陈愈等人都凑在了李嘉面前,查询着关于最近爆出的感染病新闻。 这个传染病竟然有好多天了啊! 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嘛! 李嘉看着新闻,面容有些严肃:去年底就从深城爆出来了! 嗯,我打电话给香江的一个演员朋友,好像是很严重! 黄奇峰在一旁说着。 这些人之中,估计也就陈愈明白,这所谓的传染病,到底是指什么——非典,官方正式名称sars病毒! 它……还是来了。 要没有刘一菲早晨的提醒,陈愈还差点把这个节点给忘了。 帝都应该也挺严重的! 刘晓丽皱着眉道:民众现在很多还不知情…… 陈京飞既然给她打电话,那说明他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新闻爆出来的时候,其实有些人提前好几天都知晓了,这是不一样的信息渠道。 那妈,我们还回去嘛 刘一菲问着刘晓丽,刘晓丽摇了摇头:观察几天再说,你干爹既然不让我们回,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哦! 刘一菲内心居然还有些小窃喜,她显然是不知道这个传染病有多可怕。 其实也正常,很多病毒一开始冒出来时,谁能够当回事 后世还有比非典更厉害的呢! 一开始好多人不也断言,没非典严重,sars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个 事实证明,你永远不能低估了病毒的可怕。 医学上现在能治愈的病不多,大多都只是控制住,感冒都好不了,只能身体自愈,更何况其他 不回去肯定是不行的! 陈愈可还得参加中戏的表彰大会,倒不是他很想去,而是必须去。 这会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因为他学校才进行举办的,缺了他这个主角怎么行 其实这时候回去应该是安全的,之后等感染起来,就不好说了! 陈愈看着刘晓丽,刘晓丽其实也有些犯难。 小陈,你还要几天可以拍好 刘晓丽倒是知道,陈愈应该快要杀青了。 就这几天吧…… 那就一起回去,包个车,安全点! 她们是有些不敢坐火车了,主要陈京飞形容的有些可怕,这时候肯定是越少接触人越好,谁知道有没有被感染呢 行!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和刘晓丽担忧所不同的是,刘一菲倒是显得挺淡定,还偷偷朝陈愈看了眼,神色中有些带笑。 仿佛能跟陈愈多待几天,她挺开心。 那阿姨我这几天就不陪你了,我尽快把戏拍完! 嗯,你忙你的,我再打几个电话问问! 那妈,我去陈愈剧组玩玩啦 刘一菲顺势说了句,刘晓丽满怀心思,当然已经没空管她,掏出手机点了点头:别乱跑,一会妈去找你! 说着,她就没再管陈愈几个。 陈愈一行人则是朝着昨天的那条小河边走去,接下来包括陈愈要杀青的戏份,都在这里,内景他们早就已经拍完。 陈愈哥哥! 陈愈刚走出民宿,一道挺奶的声音就从村里巷子口传出,一个扎着两条小马尾辫的小女孩,古灵精怪的挥着手站在那,朝陈愈礼貌的打着招呼。 她身后站着一个短发的少妇,约莫三十岁左右,看到陈愈,也朝他笑了笑:小愈,早! 君姐! 陈愈跟刘一菲介绍着,刘一菲看着那小女孩,也是笑的好开心:小妹妹你真漂亮! 大姐姐你才漂亮呢 你是陈愈哥哥的女朋友吗 擦,还挺人小鬼大的! 陈愈摸了摸关小彤的小脑袋,是的,这个才5岁多的小女孩,就是日后的京圈格格——关小彤。 她身旁的是她妈妈李君。 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刘一菲蹲下身子,越看关小彤越觉得可爱,都想要上前捏一捏她的小脸蛋。 我猜的! 关小彤奶声奶气说着,她在《暖》里面饰演的是暖和哑巴的女儿——丫,戏份挺吃重,加起来估计有10分钟左右,跟陈愈也有很多对手戏。 之前内景在暖的家里面,他们一起拍了好几天,所以一来二去,关小彤就挺粘陈愈的,毕竟其他演员年纪都大,就陈愈看着帅气年轻。 而且戏里面,林井河和丫的关系也很好。 京城那边爆出传染病了你们知道吗 李君看着陈愈,在那提醒着。 关家在京城那是曲艺世家,不说关小彤他爸,他爷爷的江湖地位,那几乎是冒尖的层次,关小彤能拿到这角色,也是老爷子一句话问霍健起要的。 我们也是刚刚听说,君姐你们怎么回去 一路人几个人在那聊着,不一会包车的计划,已经增加到了十几人,霍健起好像也得跟他们一起走。 先拍戏吧! 杀青完大家聚个餐,然后商量下怎么回! 霍健起跟众人说着,而后仅剩不多的几场戏,也正式开拍。 三日后,陈愈、香川照之、李嘉和关小彤的最后一场外景戏,也是剧本中的最后一段。 林井河要走了,哑巴让暖带着丫,一起跟他走,是整部剧里面最为虐心的一场,也是香川照之很大程度上,能获得东京影帝的一段封神表演。 啊—— 香川照之饰演的哑巴没法说话,他大声叫着,穿着破布背心,看上去很高兴很开心,跟个傻子似的比划着。 意思却是让陈愈带着他老婆和孩子去城里。 陈愈看不懂手语,只好干笑着瞥向了身旁的李嘉。 嗯~~ 李嘉则是一脸生气的比划着,表示不同意。 两个人打着哑语,陈愈略微有些不知所措,嘴角扯动了下,拉了下背包,又朝着面前的香川照之尴尬笑了笑。 这笑容在香川照之看来,他好像是答应了。 嘴巴一抿,香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过了起来,他假装想笑,但实在是笑不起来,只好不断抚摩着怀里关小彤的脸庞,越摸嘴巴就越颤抖,手也跟着颤,眼神一下子红了。 那种挚爱分离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了哑巴的心头。 你—— 你——带——她——们——走! 他好像是鼓起了勇气,一笔一划慢慢用手势演示着,啊啊啊张着嘴,很焦急又哭又像是在笑,尽量让陈愈看得懂。 但每做一个动作,他的情绪就更加伤心饱满一分,到了最后,脖间的青筋冒起,眼眶中已经是满含泪水! 忍不住! 他真的忍不住。 一想到妻子和女儿要跟这个人走,哑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种感情递进式共鸣的演技,哪怕没有台词,依旧让坐在监视器前的霍建起、苏晓卫几个,都红了眼眶;不得不承认,香川照之的这一段表演,他已经跟剧本中的哑巴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他是哑巴,哑巴是他。 砰—— 随着最后一个走的手势打完,香川照之面色平静的,一把将身前的关小彤推了出去。 陈愈赶忙上前接过,他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他看着面前一脸舍不得流着泪,却显得无比冷漠的这个汉子。 你——带她们走! 你带她们走! 你带她们走—— 他一遍遍在那重复着这个哑语手势,声音越发的呜咽无力;旁边的李嘉也是眼眶通红,低着头不发一言。 她内心,无疑是还爱着林井河的,哑巴看得出来。 啊啊啊啊—— 你快走啊! 啊啊啊! 哑巴有些来气了,飞快用手势和叫声喊着;陈愈眉头紧耸,看着李嘉:他……他到底在说什么 …… 摇头。 李嘉跟鸵鸟似的,在那流着泪拼命的摇头。 额呵—— 香川照之一下子就哭出了声,五官都难看到了极点,扭曲在那,却一直在一遍遍比划着走的手势,越发的无力。 关小彤看着李嘉,她看懂了自己父亲的手势,但她不理解为什么爸爸不要她了! 你带她们走吧,求求你! 香川已经流露出了无比渴求的目光,他眼泪纵横一脸无神的梗着脖子,看着陈愈。 李嘉只好一瘸一拐的上前,跟香川理论了起来,最后更是拼命抱着他,在他手上打着,一边打一边喊:我哪也不去,我哪也不去! 她认命了! 这辈子腿瘸嫁给了一个哑巴,她真的是认命了。 我爸……让你带我和我妈走! 关小彤天真的昂着头,看着目睹香川和李嘉扭打在一起的陈愈。 轰! 一下子,陈愈的大脑就好像这句话给击中了一般。 他石化的站在那,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眼泪,瞬间也从他的眼中夺眶而出。 呜呜呜! 关小彤也哭了,在那不断的抽泣,却在那重复着刚刚的那一句:我爸,让你带我和我妈走! 陈愈一把蹲下,紧紧的抱住了关小彤,婆娑着她的头发。 等你长大了,叔叔一定回来接你去城里读书! 叔叔一定会来接你的! 叔叔一定…… 一定! 陈愈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遍遍的说给自己听一般;十年前,他没能回来接暖,十年后,他能做的,能弥补的,可能也就这个了。 杀青! 霍健起猛的抹了把泪,站起大声道:杀青,《暖》杀青了! 《暖》,杀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