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古筝小说>南城花开作品集 > 第一章(第1页)

第一章(第1页)

1雨中邂逅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纪宁月抱着简历从人才市场跑出来,单薄的白色衬衫瞬间被雨水打透,紧紧贴在身上。她狼狈地躲进地铁站,还没来得及擦把脸,手机就响了。月月!工作找得怎么样啦凌安安清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别折腾了,来我舅舅公司吧,我都跟他说好了,明天就能入职!纪宁月握紧手机,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脖子里,冰凉一片。安安,我想靠自己。。。。。。自什么己呀,现在找工作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舅舅那人特别靠谱,你去了肯定。。。。。。话还没说完,又一个电话插了进来。纪宁月看着屏幕上养母两个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我先接个电话,晚点打给你。刚切换过去,王美琳尖利的声音就刺穿了耳膜:死丫头,跑哪去了赶紧回来,晚上带你去见个重要客户。人家刘总可是大老板,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纪宁月指尖发白,声音却异常平静:妈,我说过了,不会去的。不去你弟弟等着钱买房结婚呢!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当白眼狼的吗地铁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吹得纪宁月浑身发冷。她挂断电话,慢慢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里。雨水顺着台阶流下来,在地面上汇成一片水洼,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手帕。纪宁月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西装笔挺,气质矜贵,与周围匆忙的人群格格不入。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眉眼冷峻,却在她抬头的那一刻,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擦擦吧。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纪宁月愣了片刻,才接过手帕:谢谢您。。。。。。不客气。男人微微颔首,目光在她湿透的简历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身离开。纪宁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手里的手帕还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她轻轻擦掉脸上的雨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然而这份温暖并没有持续太久。回到家,王美琳正双手叉腰站在门口,见她回来,立刻劈头盖脸一顿骂:翅膀硬了是吧敢挂我电话!今晚不去也得去!妈,我找到工作了。纪宁月平静地说,明天就入职。王美琳一愣,随即冷笑:就你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别是去端盘子吧凌氏集团,做行政实习生。凌氏王美琳眼睛一亮,就是那个上市公司工资多少实习期四千五。这么少王美琳立刻变了脸色,不行!晚上必须跟我去见刘总,他答应给你弟弟安排个好工作,还能给三十万彩礼!纪宁月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不是你用来交易的筹码。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王美琳突然软下语气,月月,妈也是为你好。刘总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会疼人啊。。。。。。纪宁月不再理会,转身回了房间。她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外王美琳的咒骂声,疲惫地闭上眼睛。2职场初遇第二天一早,纪宁月特意提早出门,避免和王美琳碰面。她按照凌安安发的地址,来到了凌氏集团总部。站在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下,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职业装。这是她唯一一套拿得出手的正装,还是凌安安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前台小姐微笑着引导她到休息区等候。她刚坐下,就看见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是昨天那个给她手帕的男人。他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格外显眼。经过休息区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来,在纪宁月脸上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那是我们厉总。前台小姐小声介绍,语气里带着崇拜,年轻有为吧才二十八岁就掌管整个集团了。纪宁月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更没想到他就是凌安安的舅舅,凌氏的总裁——厉南城。入职手续办理得很顺利,人事部的主管对她格外客气,亲自带她到工位,还详细介绍了公司制度。纪小姐,厉总吩咐了,让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工作内容明天再安排。主管笑着说。纪宁月心里一紧。厉南城特意关照过为什么她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凌安安发来的消息:见到我舅舅了吗是不是帅炸了我跟你说,他可是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你的哦~纪宁月看着屏幕,心里更加困惑。她和厉南城只有一面之缘,他为什么要特别照顾她午休时间,纪宁月独自在食堂吃饭。几个女同事在她旁边坐下,毫不避讳地打量她。就是她啊,空降来的实习生。长得倒是挺漂亮,不知道什么来头。听说厉总亲自安排的,该不会是。。。。。。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她耳朵里。纪宁月握紧筷子,低头默默吃饭。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厉南城端着餐盘站在她桌前,声音平静无波:这里有人吗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纪宁月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没、没有人。厉南城在她对面坐下,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他一句话都没说,却无形中替她解了围。刚才议论她的那几个女同事,此刻都低着头,不敢往这边看。还适应吗他突然开口。纪宁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挺好的,谢谢厉总关心。安安很看重你。厉南城切着牛排,语气淡然,她很少这么推崇一个人。安安是我最好的朋友。厉南城抬头看她一眼,目光深邃:希望你值得她这么信任。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纪宁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下班后,纪宁月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见王美琳等在那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月月,妈想了想,不该逼你。走,妈请你吃饭,庆祝你找到工作。纪宁月警惕地看着她:不用了,我约了安安。那正好,叫上安安一起!王美琳热情地拉住她的胳膊,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味道可好了。纪宁月想要挣脱,却被王美琳死死拽住。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厉南城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车吧,安安让我来接你。他的声音不容拒绝。王美琳眼睛一亮,立刻松开纪宁月,凑到车窗前:您是厉总吧我是月月的妈妈,常听安安提起您。。。。。。厉南城淡淡点头,目光落在纪宁月身上:需要我下车吗纪宁月立刻拉开车门坐进去:不用了,谢谢厉总。车子驶离公司,纪宁月透过后视镜看着王美琳越来越小的身影,长长舒了一口气。你母亲似乎很热情。厉南城突然开口。纪宁月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车内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厉南城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厉总,您在前面的地铁站放我下来就行。纪宁月小声说。安安在餐厅等你。厉南城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而且,你确定你母亲不会在那里等你纪宁月怔住了。他怎么会知道厉南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刚才她的表情,不像会轻易放弃的样子。最终,车子停在一家高级餐厅门口。凌安安早就等在那里,看见他们一起下车,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舅舅!月月!你们一起来的啊厉南城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语气平淡:顺路。这顿晚饭,纪宁月吃得心不在焉。厉南城就坐在她对面,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凌安安叽叽喳喳,但她总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和审视。饭后,凌安安接到男朋友的电话先走了,只剩下厉南城和纪宁月站在餐厅门口。我送你回去。厉南城拉开副驾驶的门。夜晚的都市华灯初上,车流如织。纪宁月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梦见了小时候,梦见养母把她关在门外,梦见她一个人蹲在楼道里哭。梦里很冷,她蜷缩着身体,寻找一点点温暖。。。。。。纪宁月。有人轻轻推她的肩膀。纪宁月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厉南城的肩膀上。她慌忙坐直身体,脸颊发烫:对不起厉总,我。。。。。。到了。厉南城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神微动,你住这里纪宁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王美琳竟然就站在小区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那就是刘总。。。。。。纪宁月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安全带。厉南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解开安全带,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我来。纪宁月怔怔地看着厉南城解开安全带的动作,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厉总不想被纠缠的话,就跟我走。厉南城已经推开车门,绕到她那侧为她开门,动作流畅自然,还是说,你更想去见那位刘总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纪宁月立刻解开安全带,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下意识地往厉南城身后躲了躲。这个细微的动作取悦了厉南城,他眼底的冷意稍缓,自然地护着她,转身就要回到车上。月月!王美琳眼尖地看见了他们,立刻拉着那个秃顶的刘总快步追上来,堵在了车前,你这孩子,怎么看见妈就跑啊厉总您怎么也来了王美琳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厉南城身上扫射,从他价值不菲的腕表到手工定制的西装,眼睛越来越亮。刘总站在一旁,腆着啤酒肚,脸色有些难看。厉南城没理会王美琳,只是侧头对纪宁月低语:上车。等等!王美琳一把拉住纪宁月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脸上却堆着笑,月月,你和厉总这是。。。。。。纪宁月吃痛,蹙起眉头,正要挣脱,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却先一步覆上了王美琳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放手。厉南城的声音不高,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王美琳被他眼神中的寒意慑住,下意识松了手。厉南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纪宁月护着坐进去,关上门,这才转身面对王美琳和刘总。他比两人都高出许多,垂眸看人时带着天然的压迫感。她是我的员工。厉南城语调平淡,却字字清晰,我不希望看到她被无关人等骚扰。骚扰厉总这话说的,我是她妈妈!王美琳拔高了声音,引得小区门口几个路人侧目。是吗厉南城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逼女儿嫁给足以当她父亲的人,换取利益。这种行为,法律上或许不构成犯罪,但道德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色尴尬的刘总,令人不齿。刘总被他看得面红耳赤,讪讪地别开脸。王美琳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真的得罪眼前这个明显来历不凡的男人,只能咬着牙说: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她现在为我工作,她的状态影响到工作效率,就是我的事。厉南城懒得再多言,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干脆利落地发动引擎。车子驶离的瞬间,纪宁月透过车窗,看到王美琳气得扭曲的脸和刘总悻悻离开的背影。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车厢里很安静,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风声和她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谢谢您,厉总。她轻声说,带着真诚的感激。今晚如果不是他,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举手之劳。厉南城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现在想去哪儿纪宁月愣住了。是啊,她能去哪儿回那个家王美琳肯定还在气头上,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厉南城瞥见她茫然无措的表情,心中了然。他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我在公司附近有套公寓,平时空着,你可以暂时住下。不,不用了厉总,这太麻烦您了……纪宁月慌忙拒绝。欠他的人情已经够多了。不是免费给你住。厉南城语气依旧平淡,从你实习工资里扣租金,按市场价。或者,你现在下车,自己找地方。他的话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纪宁月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她默默计算了一下实习工资,扣掉租金大概所剩无几,但至少……安全,能让她暂时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谢谢厉总,我会按时付租金的。她低声说,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厉南城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公寓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安保严密,环境清幽。厉南城带她上了楼,输入密码打开门。房子是简约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干净整洁得像是样板间,缺少生活气息,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密码是060914。厉南城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你可以改掉。基本生活用品储物间有新的。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他说完,竟真的转身就要离开。厉总!纪宁月叫住他,心里充满了疑惑,您……为什么这么帮我因为安安吗可即便是看在安安的面子上,这也做得太多了。厉南城脚步顿住,回头看她。走廊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因为你看着我的眼神,和当年的我很像。没等纪宁月细品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走进了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纪宁月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在地上。空旷安静的公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雨中的手帕,食堂的解围,餐厅门口的维护,还有此刻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厉南城,这个她今天才真正认识的男人,像一座突然出现的坚固堡垒,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可她心里却莫名地不安。他说的和当年的我很像是什么意思带着满腹的困惑和疲惫,纪宁月简单洗漱后,躺在陌生却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3心动瞬间第二天,她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挣扎着爬起来,想到今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她强打起精神。回到公司,人事部的主管将她带到了行政部,分配给她的工位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她刚坐下,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女同事就抱着一大摞文件走了过来,啪地一声放在她桌上,扬起一阵淡淡的灰尘。新来的把这些资料录入电脑,建个电子档案。今天下班前给我。女同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前的工作牌晃动着,上面写着行政专员,苏晴。那摞文件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明显不是一个人能在一天内完成的工作量。周围几个同事偷偷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同情和看好戏的意味。纪宁月知道这是下马威,但她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好的,苏姐。她打开电脑,深吸一口气,开始投入工作。她打字速度很快,做事也专注,一整个上午连水都没顾上喝几口。中午,凌安安兴冲冲地跑来行政部找她吃饭。月月,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凌安安挽着她的胳膊,关切地问。纪宁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笑了笑:挺好的。那就好!我舅舅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人可好了,他肯定会照顾你的……凌安安叽叽喳喳地说着。两人走到电梯口,正好遇到厉南城和几个高管从总裁专用电梯里走出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衬得身形越发挺拔,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舅舅!凌安安高兴地打招呼。厉南城目光扫过她们,在纪宁月略显疲惫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对凌安安微微颔首:去吃饭对啊!带月月去尝尝食堂新开的窗口!厉南城没再多说,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离开了。走过拐角,他低声对身边的助理吩咐了一句:查一下行政部今天给新实习生分配的工作量。下午,纪宁月正埋头苦干,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是总裁办公室打来的,让她送一份文件上去。她有些疑惑,她一个实习生,有什么文件需要她送但她还是依言照做。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总裁办公室所在的顶层。整个楼层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秘书示意她直接进去。厉南城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影宽阔。见她进来,他用眼神示意她稍等。纪宁月站在原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宽大的办公桌,上面除了电脑和文件,还放着一个倒扣着的相框。她有些好奇,那里面会是什么照片很棘手厉南城挂断电话,转身走过来,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啊没有,厉总,您要的文件。纪宁月连忙递上文件夹。厉南城没接,只是看着她:工作还顺利吗纪宁月垂下眼睫:顺利。是吗厉南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公司雇人,是来创造价值的,不是来做廉价劳动力的。如果遇到超出能力范围或者不合理的工作安排,可以直接向你的直属上司,或者,他顿了顿,向我反映。纪宁月心头一跳,他知道了是猜到的,还是……她不敢深想,只是低声应道:我明白了,谢谢厉总。去吧。厉南城挥挥手。回到行政部,纪宁月发现那堆积如山的文件竟然少了一大半。苏晴看到她,脸色不太自然,含糊地说了一句:那个……录入工作分给其他人一起做了,你负责核对就好。纪宁月看着苏晴躲闪的眼神,心里明白了什么。她没有点破,只是默默坐回工位。手指放在冰凉的键盘上,心里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那种被人默默守护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下班时,天空又飘起了雨。纪宁月站在公司门口,正准备冒雨冲去地铁站,一把黑色的雨伞却悄无声息地举过她的头顶。她愕然回头,撞进厉南城深邃的眼眸里。顺路。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拒绝。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雨幕中,纪宁月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犹豫了很久,终于轻声开口:厉总,今天……谢谢您。厉南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没有看她:谢我什么文件……还有工作。她提示道。那是公司的正常流程。厉南城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纪宁月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他是不想承认,还是真的觉得这只是正常流程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纪宁月解开安全带,再次道谢:谢谢厉总送我回来。她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出车外,厉南城低沉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纪宁月。她动作一顿,回头看他。厉南城侧着脸,车窗外的霓虹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异常清晰:有时候,接受帮助不代表软弱。他看着前方被雨淋湿的街道,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幕,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独自硬撑,才是。厉南城那句话,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纪宁月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独自硬撑,才是。那个雨夜,他低沉的声音和车窗上模糊的侧脸,在她脑海里盘旋了好几天。她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留意总裁专用电梯的声响,会在食堂吃饭时,用余光搜寻那个挺拔的身影。这种陌生的牵动让她感到心慌。他是安安的舅舅,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自己……只是一个麻烦缠身的实习生。他们之间隔着天堑。这天下班前,行政部经理突然召集所有人开会。总部十分重视企业文化建设,下个月的年中大会上,每个部门需要出一个高质量的文艺节目,进行评比。经理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纪宁月身上,小纪啊,你是新人,这次机会正好让你锻炼一下。部门的这个节目,就由你来负责策划和排练,苏晴协助你。纪宁月愣住了。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实习生,负责整个部门的节目散会后,苏晴抱着手臂走到她工位前,皮笑肉不笑地说:经理这是看重你,可别搞砸了,连累我们整个部门丢脸。她说完,扭着腰走了,丝毫没有协助的意思。几个平时就看不起空降兵的同事也窃窃私语。让她出风头,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就是,别到时候上台丢人现眼。纪宁月攥紧了手指,没有争辩。她知道这是经理和苏晴给她设的套,做好了是经理领导有方,做砸了就是她能力不足。但她没有退路。接下任务的第三天,纪宁月熬夜写出的第一版策划案被经理全盘否定。太普通!没有亮点!我们行政部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拿第一!经理把策划案摔在桌上,重新想!纪宁月抱着被退回的文件夹,站在茶水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感到一阵无力。她并不擅长这些,连续几天的熬夜和压力让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被难住了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纪宁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厉南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纯白色的马克杯,正看着她。他今天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随意解开,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肃,多了些慵懒。厉总。纪宁月下意识地把被退回的文件夹往身后藏了藏。厉南城没忽略她的小动作,目光在她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走到咖啡机前接咖啡:听说行政部在筹备年会节目……是的。有什么想法他状似随意地问。纪宁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遇到的困难和策划案被否的事情简单说了。不知为何,对着他,她总是容易卸下心防。厉南城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企业文化不一定要唱唱跳跳。行政部负责公司日常运转,琐碎,却至关重要。为什么不能把这些日常搬上舞台他寥寥数语,却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纪宁月脑中的迷雾。是啊,她们的优势就在于熟悉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处理着最繁杂也最基础的事务!她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我明白了!谢谢厉总!看着她瞬间焕发光彩的脸庞,厉南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端起杯子,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需要什么资源,可以打报告。data-fanqie-type=pay_tag>有了方向,纪宁月立刻投入了新的创作。她不再闭门造车,而是开始仔细观察同事们每天的工作,记录那些看似平凡却充满故事的瞬间。她构思了一个微型舞台剧,将行政部的日常工作以幽默又温馨的方式呈现出来。她把这个想法在部门内部会议上提出来,起初还有几个老员工嗤之以鼻。但当纪宁月拿出初步的剧本框架和几个生动有趣的桥段时,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开始主动提出建议。我觉得小王每天接电话接到嗓子冒烟那段可以夸张一点!还有李姐上次为了找一份急用的旧档案,在档案室泡了一整天,也挺有戏剧性的。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剧本在大家的碰撞下越来越丰满。连一开始等着看笑话的苏晴,在看到剧本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光鲜亮丽、负责对外协调的门面角色后,也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怪话。纪宁月终于松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厉南城那句看似随意的点拨,起到了关键作用。排练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天晚上,为了赶进度,部门集体加班排练。纪宁月作为总负责,更是忙得脚不沾水,晚饭都没顾上吃。晚上九点多,排练暂告一段落,大家都累得瘫坐在椅子上。纪宁月的胃隐隐作痛,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宵夜!她强忍着不适,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哪能让负责人破费,我来点!一个男同事抢着说。就在这时,前台值班的同事提着好几个印着某高级餐厅logo的精致食盒走了进来:纪宁月,你的外卖!纪宁月一愣:我没点啊。送餐的人说是厉总订的,指定送给行政部加班的同事,特别是……纪负责人。前台同事挤挤眼睛,把食盒放在桌上。同事们瞬间炸开了锅。哇!厉总也太贴心了吧!托小纪的福啊!这可是超难订的餐厅!厉总怎么知道我们在加班还特意点了餐食盒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精致餐点,足以慰藉所有人的疲惫。苏晴看着被众人围住的纪宁月,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接过了一份。纪宁月拿着那份还温热的便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暖又涨。她走到安静的角落,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谢谢厉总。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了回复。只有一个字。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却让纪宁月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她捧着手机,看着那个嗯字,胃部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这种被他默默关注、细心关照的感觉,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她的心。然而,温暖的时刻总是短暂。几天后的傍晚,纪宁月刚走出公司大楼,就被守株待兔的王美琳堵了个正着。几天不见,王美琳憔悴了不少,眼神里却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纪宁月,你真是长本事了!攀上高枝就不认娘了是吧王美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我告诉你,没门!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妈,你放手!这里公司门口!纪宁月挣扎着,周围已经有下班的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公司门口怎么了正好让你同事领导都看看,你是个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王美琳声音尖利,我养你这么大,花了多少钱你现在有出息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做梦!要么给我五十万,算你报答我的养育之恩!要么,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和刘总把婚事定了!五十万我哪里来的五十万!纪宁月又气又急,手腕被攥得生疼,而且我绝不会嫁给那个刘总!由不得你!王美琳说着,竟然用力拖拽着她,要把她往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上拉。车里,隐约能看到刘总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纪宁月心中警铃大作,拼命抵抗,可王美琳的力气出奇地大。周围有人驻足,却没人上前帮忙。就在她几乎要被塞进车里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她从王美琳手中扯了出来,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熟悉的雪松香气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厉南城面沉如水,眼神冷得像冰,直视着目瞪口呆的王美琳和刘总。他甚至不需要说话,那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就已经让王美琳气焰矮了半截。厉、厉总……王美琳结结巴巴。我已经报警了。厉南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当众强迫、意图绑架,足够你们在警局待上一段时间。刘总一听,脸色煞白,慌忙从车上下来:误会!都是误会!是王女士说找女儿有事,我就是个路过的……他边说边往后退,想要溜走。是不是误会,跟警察解释。厉南城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王美琳彻底慌了神,她没想到厉南城会这么强硬:厉总,别!我走,我这就走!她恶狠狠地瞪了纪宁月一眼,灰溜溜地跟着刘总上了车,车子飞快地驶离了现场。危机解除,纪宁月浑身脱力,靠在厉南城宽阔坚实的后背上,微微发抖。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厉南城转过身,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手腕上清晰的红痕,眉头紧蹙:没事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纪宁月抬起头,眼眶泛红。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为她抵挡一切风雨。心底某种被强行压抑的情感,似乎在那一刻,终于冲破了枷锁,清晰无比。她好像,真的对他心动了。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恐慌,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甜。厉南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依赖的眼神,目光深沉如海。他抬手,似乎想碰碰她发红的手腕,最终却只是握紧了拳,沉声道:走吧,先回去。心动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流感,一旦发作,症状就无处隐藏。纪宁月发现自己开始在意每一次与厉南城可能的偶遇。食堂里,她会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听到总裁专用电梯的提示音,心跳会漏掉半拍。甚至连他偶尔路过行政部办公区,那短暂掠过的雪松气息,都能让她耳根发热,半晌静不下心来。她拼命告诫自己,这是危险的,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他是云端之上的厉总,而她只是泥泞里挣扎的纪宁月。可感情这东西,从来不讲道理。他维护她时的强势,点拨她时的睿智,甚至只是简单的一个嗯字,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一天晚上,纪宁月刚回到住处门口,正准备开门进去,姐,总算等到你了。纪明凡吊儿郎当地倚在隔壁,双手插兜,眼神里带着理所当然的不耐烦。他早知道纪宁月不是亲生姐姐,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年从生活费到拍拖费,但凡缺钱就找纪宁月要,如今要跟女朋友结婚,更是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姐,我跟你说个事。纪明凡晃了晃手机,语气轻佻,妈不是说给你介绍了个有钱的吗让你嫁过去,把嫁妆拿给我买婚房,你什么时候同意啊我跟我对象都看好楼盘了,正等着钱呢。纪宁月正准备开门的手一顿,胸口瞬间涌上一股怒火。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弟弟,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却半点不念旧情,还想拿她的幸福当垫脚石,气得声音都发颤:纪明凡,你多大的人了整天就想着让我为你牺牲!小时候什么好东西都让着你,你没钱了我哪次没给现在你要结婚,居然想让我嫁给一个老头换钱给你买房,你把我当什么了当什么当我姐啊!纪明凡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你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嫁妆本来就该给我,嫁给谁不一样再说了,嫁个有钱的多好,难道你还想嫁个穷光蛋,跟着一起吃苦纪宁月看着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心彻底凉了。这些年的疼爱,原来都喂了狗。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下来:不可能。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买房的钱你自己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纪明凡瞬间急了,嗓门也拔高了,妈都说了,先让你嫁了拿嫁妆,我才能结婚!你不嫁,我怎么娶老婆等你再老几岁,没人要了,我不就鸡飞蛋打了现在有有钱人看得上你,你就知足吧!纪宁月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失望,你先回去,等我考虑好了再说。她不想再跟这个自私的人多说一句话,再多的解释,在纪明凡眼里都是借口。哎!你考虑到什么时候,我女朋友可一直在崔着我呢!纪明凡仍在喋喋不休地说,你再考虑,别人还不一定等你呢,还是早点决定了吧。纪宁月把门开了直接关上,没有让纪明凡进门。纪明凡没想到她竟然门都没让她进,拍着门说,开门,姐,你倒是开门啊,怎么,连我都不让进门了我累了,要早点休息,你先回去。任凭纪明凡怎么拍门纪宁月都没有理他,他无奈地吼道,你等着!妈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她可不惯着你这臭毛病!到时候有你后悔的!纪宁月坐着一动不动,直到纪明凡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像她对纪明凡最后一点情谊,彻底在这场争吵里,灭得干干净净。4真相大白很快到了年会时间,行政部的节目被安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候场时,纪宁月紧张得手心冒汗,反复检查着道具和演员的妆容。苏晴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别一会儿上台忘词,把我们部门的脸都丢光。纪宁月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稳住。轮到他们上场。灯光暗下,又缓缓亮起。微型舞台剧以一种温馨又幽默的方式,将行政部日常的琐碎、忙碌、委屈与成就一一展现。台下时而爆发出阵阵笑声,时而又陷入安静的动容。当剧情进行到高潮——由纪宁月饰演的实习生,为了找到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在档案室(舞台布景)里彻夜不眠。舞台上的档案室昏沉压抑,铁柜林立,文件散落。纪宁月饰演的实习生满眼红血丝,碎发贴在颊边,指尖沾着墨渍,已彻夜翻找关键文件近八小时。当天幕透出黎明微光,她终于在旧档案底层摸到标红印章的文件,激动得指尖发颤。此时,一束追光骤然落下,照亮她倦容里的狂喜,也照亮那份关乎项目成败的文件。剧情高潮在此定格,满是坚守后的滚烫力量。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她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明亮,对着虚拟的窗外曙光,轻声却坚定地说:原来,再平凡的工作,只要被需要,就有它独一无二的价值。那一刻,台下掌声雷动。纪宁月眼眶微热,她知道,他们成功了。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台下主桌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厉南城坐在那里,身姿挺拔,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热烈鼓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舞台的灯光,直直看到了她心里。那眼神,像带着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最终,行政部的节目凭借独特的创意和真挚的情感,意外地夺得了第二名。当经理上台领奖时,笑得合不拢嘴,下来后难得地拍了拍纪宁月的肩膀:小纪,干得不错!为我们部门争光了!先前那些质疑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事们的认可和祝贺。纪宁月被喜悦包围着,却仍忍不住,再次望向那个方向。厉南城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心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庆功宴设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行政部包了个大包厢,气氛热烈。经理心情大好,带头敬酒,同事们也纷纷过来向纪宁月这个功臣敬酒。她酒量很浅,几杯下肚,脸上就飞起了红霞,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她找了个借口,溜出包厢,想透透气。走廊里安静许多,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下去一些。正准备回去,却听到安全通道那边传来隐约的谈话声。其中一个低沉的声音,让她瞬间停住了脚步。是厉南城。……嗯,处理完了。她今天表现很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通过胸腔共振传来,磁性又悦耳:知道了,姐,我会照顾好她,你放心。姐是在和安安的妈妈,他的姐姐通话吗那个她……是指自己吗纪宁月的心跳骤然加速,酒精让她的胆子大了不少。她鬼使神差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轻轻挪动了一步,想听得更真切些。就在这时,安全通道的门被从里面推开。厉南城拿着手机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了站在门口,脸颊绯红、眼神有些迷离的纪宁月。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对着手机那头快速说了句:有点事,先挂了。收起手机,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微蹙:喝酒了喝……喝了一点点。纪宁月老实回答,因为偷听被抓包,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厉南城看着她这副模样,像只偷吃了小鱼干被现场抓获的猫,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熟悉的雪松香。表现不错,他看着她,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没给我丢脸。靠得这样近,他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额发。纪宁月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心跳如擂鼓,酒精混杂着汹涌的情感,在她胸腔里冲撞。她仰起头,醉意让她的眼神大胆而直接,里面闪烁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倾慕与依赖:那……有奖励吗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天啊,她在说什么!厉南城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得幽深,像蕴藏着漩涡的夜海。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从她湿润的眼睛,缓缓滑落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走廊顶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暧昧的阴影,周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交织的呼吸声。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噼啪作响,危险又迷人。纪宁月被他看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就在她以为他会做点什么,或者说什么的时候,厉南城却往后退开了半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他抬手,极其自然地帮她将一缕散落到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滚烫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奖励就是,他看着她瞬间睁大的眼睛,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明天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说完,他收回手,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走廊。留下纪宁月一个人僵在原地,耳垂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仿佛还在燃烧,心里的失落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心慌意乱。他刚才……是故意的吗第二天是周六,纪宁月因为那一天假的奖励,果然不用加班。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昨晚在走廊里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尤其是厉南城为她别头发时,那深邃的眼神和指尖的温度……她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太丢人了!她怎么会那么大胆!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凌安安。月月!恭喜你们节目获奖!我就说你肯定行的!凌安安的声音充满活力,对了,我舅舅昨天也去看演出了吧他后来还问我你是不是喝酒了,说你脸红的跟番茄似的,哈哈哈!纪宁月的心猛地一跳:厉总……他问你这个了随口问了一句呗。不过我舅舅那个人,能让他主动问一句可不容易哦!凌安安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看来他对你印象真的很不错!挂了电话,纪宁月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对她的照顾,似乎已经超出了因为安安的嘱托。那昨晚那个近乎暧昧的举动呢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吗她不敢深想。为了摆脱这些纷乱的思绪,她决定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填满冰箱,也填满自己空落落的心。在生鲜区,她正弯腰挑选着水果,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猛地撞到了她腿上。哎呀!纪宁月低头一看,是个三四岁左右、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个奥特曼玩具。小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漂亮得过分的小脸,那双眼睛……竟让她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宝宝,你妈妈呢纪宁月蹲下身,柔声问。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一点也不怕生,反而伸出小手指了指她购物车里的草莓:姐姐,吃。纪宁月被他的样子萌化了,拿了一颗洗好的草莓递给他:给你一颗,不过要慢慢吃哦。小男孩接过草莓,甜甜地笑了:谢谢漂亮姐姐!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女声传来:睿睿!你怎么又乱跑!一个穿着得体、气质温婉的年轻女人快步跑过来,一把将小男孩抱进怀里,紧张地检查着: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太调皮了,没撞到您吧没关系,他很可爱。纪宁月笑着站起身。年轻女人抬起头,看到纪宁月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形容的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得体的微笑:真是抱歉。睿睿,跟姐姐说再见。姐姐再见!小男孩趴在妈妈肩上,乖巧地挥手,那双酷似某个人的眼睛,依旧好奇地看着纪宁月。看着那对母子走远,纪宁月心里那点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现。那个小男孩的眼睛……到底像谁呢她甩甩头,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看谁都像厉南城。采购完,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楼下,却看到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王美琳。她看上去比上次更加憔悴狼狈,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手里没有像往常一样拿着包,而是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妈纪宁月心头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王美琳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纪宁月,我最后问你一次,五十万,你给不给我没有五十万。好!好!你好得很!王美琳猛地举起那个文件袋,声音尖利得划破小区的宁静,你以为攀上厉南城就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没门!我今天就让你看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那个厉总也看清楚,他维护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她说着,竟然猛地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朝纪宁月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不是钞票,不是借条。是照片。纷纷扬扬的照片,像雪片一样散落一地。纪宁月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停滞了。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王美琳,怀里抱着一个明显刚出生不久的、皱巴巴的婴儿。而王美琳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将一叠厚厚的钞票,递给王美琳。背景,隐约能看出是某个偏僻乡镇卫生所的门口。一张泛黄的、写着字的纸飘落到她脚边,上面赫然是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今收到女婴购买款项,肆万元整,此后两清。购买……女婴纪宁月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状若疯癫的王美琳,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美琳看着她惨白的脸,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和彻骨的恨意:看见了吗你根本不是我生的!你是我当年买了,指望能带来儿子的!结果呢还是个赔钱货!要不是算命的胡说八道,说我必须养着你才能转运,我早就把你扔了!我养了你二十二年!供你吃穿,供你上学!现在让你帮帮你弟弟,帮帮这个家,你都不肯!你这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饿死冻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纪宁月的心脏,将她二十二年来所有的认知、所有的坚持,扎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她不是她的女儿。她是被买来的。她存在的意义,最初,只是为了引来一个儿子。巨大的冲击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吞没,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后倒去。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没有到来,她跌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住她,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厉南城不知何时出现,稳稳地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看也没看地上那些散落的、肮脏的证据,只是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目光,扫向狂笑不止的王美琳。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仿佛来自地狱的寒意,每一个字都砸在王美琳的心上:你说完了厉南城的出现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将所有的狂风暴雨都挡在了外面。他没有追问,没有质疑,甚至没有多看那些散落一地的、肮脏的证据一眼。他只是稳稳地扶着几乎虚脱的纪宁月,用一种冷得刺骨的眼神看着王美琳。你说完了王美琳被他眼神中的戾气吓得后退半步,笑声戛然而止,色厉内荏地喊道:厉总!你看到了吧她根本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我养了她二十多年,她现在……闭嘴。厉南城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威压,从现在起,她和你,再无瓜葛。他不再理会王美琳的叫嚣,弯腰,将浑身冰凉、眼神空洞的纪宁月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不……不用……纪宁月下意识地挣扎,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别动。厉南城低头看她一眼,手臂收得更紧,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将王美琳歇斯底里的咒骂彻底隔绝在身后。公寓的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厉南城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纪宁月没有接,只是蜷缩在沙发角落,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她脸色苍白,眼神没有焦距,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二十二年的认知在瞬间崩塌。原来她叫了二十多年的妈,只是一个人贩子。原来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一场交易。那她到底是谁她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要抛弃她或者,她也是被偷走的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让她痛得无法呼吸。一件带着体温和雪松气息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了她身上,驱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厉南城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下,平视着她空洞的眼睛,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是用他特有的、沉稳有力的声音说:听着,纪宁月。她茫然地抬起眼。你是谁,不由你的出身决定。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由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由你的选择,你的坚持,由你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这个人决定。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她层层包裹的脆弱,直抵灵魂深处:行政部的节目,是你一手策划带领的。同事们对你的认可,是你用能力和真诚换来的。站在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人,是你自己。至于那些肮脏的过去,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厉,我会处理干净。他的话,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她包裹在外的冰壳,露出了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却也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力量。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从一开始的无声滑落,到后来的压抑啜泣,最后变成了崩溃的嚎啕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二十二年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绝望都发泄出来。厉南城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陪着她。偶尔,会递上一张纸巾。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终于流干了。纪宁月筋疲力尽地靠在沙发上,眼睛肿得像核桃,但胸口那股几乎要炸开的闷痛,却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对不起……她沙哑着嗓子,为自己失控的狼狈道歉。哭够了厉南城看着她,语气听不出情绪。纪宁月点了点头。那就去洗把脸,然后,吃饭。他站起身,仿佛刚才那个让她崩溃痛哭的话题已经翻篇,语气自然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点了外卖,应该快到了。他这种近乎粗暴的安抚方式,奇异地让纪宁月从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里挣脱出来。是啊,哭够了,生活还得继续。她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打肿痛的眼睛。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却眼神不再空洞的自己,厉南城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你是谁,由你走过的路……由你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这个人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擦干了脸。外卖是清淡的粥和小菜。两人沉默地吃着饭,气氛有些微妙,却不再压抑。吃完饭,厉南城收起餐盒,状似随意地开口:王美琳不会再来了。纪宁月猛地抬头看他。她涉嫌买卖人口,以及这些年的勒索敲诈,证据确凿,足够她在里面待上一阵子了。厉南城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至于你的身世,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帮你查。纪宁月握紧了手指,心脏因为买卖人口那几个字再次刺痛。她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摇头:……暂时,不想。她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可能更加残酷的真相。至少现在,她需要先消化眼前的一切。好。厉南城尊重她的选择,那就不查。他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纪宁月,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别让过去绑架你的未来。门轻轻关上。公寓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但这一次,她不再感到冰冷和绝望。他身上残留的雪松气息,和他留下的那句话,像微弱的火种,在她一片荒芜的心里,点燃了一丝暖光和力量。接下来的日子,仿佛真的恢复了平静。王美琳彻底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而纪明凡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公司里,因为年中大会的成功,纪宁月彻底站稳了脚跟,工作逐渐步入正轨,同事间的氛围也融洽了许多。她和厉南城之间,似乎也恢复了上下级该有的距离。他不再有那些看似随心的顺路和特意关照,偶尔在公司遇见,也只是淡淡颔首,公事公办。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纪宁月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他的靠近而心慌意乱。那种汹涌的、不受控制的心动,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是感激,是依赖,或许……还有更多。她开始更努力地工作,更认真地生活。她报了一个线上课程提升自己,闲暇时学着做饭,把那个临时避难所一样的公寓,一点点布置出家的味道。她正在努力,成为厉南城口中那个——由自己决定是谁的人。直到这天下午,凌安安突然神秘兮兮地跑到行政部,把她拉到茶水间。月月!大事件!凌安安眼睛亮得吓人,压低声音,我舅舅,就今天下午,在董事会上,跟他那个一直不对付的二叔彻底撕破脸了!直接把他二叔挪用公款、安插亲信的黑料全抖了出来,当场报警把人带走了!我的天,你是没看到那场面……纪宁月听得心惊肉跳。她隐约知道厉南城在集团内并非一帆风顺,有家族内部的倾轧,却没想到如此激烈。他……没事吧她忍不住问,语气里的关切泄露了她的心情。凌安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凑近,小声说:月月,你跟我舅舅……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纪宁月心里一跳,强自镇定:能有什么事他是总裁,我是员工。得了吧!凌安安撇撇嘴,我舅舅那个人,冷得像块冰,除了工作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他对你……太不一样了。帮你摆平你养母,年会还特意给你部门订餐,我听说他之前还帮你解决过工作上的麻烦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人设!纪宁月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凌安安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头:不过……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什么我舅舅他……以前受过情伤。凌安安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差点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结婚,结果婚礼前发现,那女的一直在利用他,甚至跟他堂弟有一腿,就是为了窃取公司机密。从那以后,我舅舅就对感情这事彻底封闭了,这些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纪宁月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过去。月月,我不是说我舅舅不好,他其实特别好,就是……凌安安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你受伤。我明白。纪宁月扯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有分寸。她有分寸。所以,那份深埋的情感,就让它永远埋藏吧。能像现在这样,偶尔看到他,知道他在那里,就够了。下班时间到了,纪宁月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走向电梯。心里因为凌安安的话,有些闷闷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却让她瞳孔骤缩——纪小姐,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吗今晚八点,蓝湾咖啡厅,不见不散。她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是谁王美琳的同伙还是……她猛地回头,看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玻璃幕墙阻隔了视线,她看不到他。要不要告诉他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压了下去。他已经帮她太多太多了,她不能再事事依赖他。而且……这是她自己的身世,她必须自己去面对。深吸一口气,她回复了三个字:我会到。晚上八点,纪宁月准时踏进了蓝湾咖啡厅。环境清幽,客人不多。她环视四周,看到一个靠窗的卡座里,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背影有些熟悉的男人。她一步步走过去,心跳越来越快。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靠近,缓缓转过身来。当看清那张脸时,纪宁月瞬间僵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怎么会……是他!厉南城的二叔,今天下午刚刚被他送进警局的——厉国明!厉国明看着她震惊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带着报复快意的笑容:很意外吗,纪小姐或者,我该叫你……侄女侄女!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纪宁月的头顶!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椅背,指甲深深掐进皮质椅套里。厉国明欣赏着她摇摇欲坠的狼狈,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开口,抛出了另一个足以将她彻底摧毁的秘密:哦,对了,有件事,南城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他身体前倾,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她耳膜:当年那个负责接生,并且把你‘卖’给王美琳的乡镇医生……就是南城那位,因为医疗事故早已过世多年的——亲生父亲。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愧疚罢了。厉国明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纪宁月的心脏,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和呼吸。亲生父亲……接生医生……愧疚……这几个词在她脑海里疯狂撞击、重组,拼凑出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事实。所以,厉南城早就知道他对她的所有好,那些维护、那些关照、那些看似不经意的温柔,都只是因为……愧疚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失望瞬间将她吞没,甚至超过了刚刚得知自己身世真相的冲击。她看着厉国明脸上那恶毒而得意的笑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看来,他真的没告诉你。厉国明慢悠悠地搅动着咖啡,语气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那好侄子,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一边把自己的父亲摘得干干净净,一边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让你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这手段,连我都自愧不如。纪宁月脸色惨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她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倒下。厉先生,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您告诉我这些,是想看到什么看到我痛哭流涕看到我去找厉南城对峙,让他痛苦,以此报复他今天对您做的一切厉国明眼神阴鸷了几分。恐怕要让您失望了。纪宁月挺直了脊背,尽管那细微的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我的确很震惊,也很难受。但我是谁,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几句话就改变。至于厉总……她顿了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却依旧一字一句地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对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判断,不劳您费心。说完,她不再看厉国明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离开了咖啡厅。走出大门,夜晚微凉的风吹在她脸上,她才仿佛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可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胸腔里尖锐的疼痛。她没有回厉南城的公寓,而是找了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住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才允许自己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衣襟。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接踵而至的、足以颠覆她整个人生的真相。第二天,她向公司请了年假。经理很痛快地批了,还关心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含糊地应付过去,然后把手机关机,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而另一边,厉南城在发现纪宁月手机关机、公寓无人,并且请了年假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立刻调取了公司和大堂的监控,很快就查到了她昨晚见了厉国明。他跟她说了什么总裁办公室里,气压低得吓人。厉南城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紧绷。助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汇报:咖啡厅内部没有监控,我们的人只远远看到纪小姐离开时脸色很不好。厉国明那边……他故意放出的口风是,告诉了纪小姐关于她身世的事情,以及……以及牵涉到已故老厉总的部分。厉南城猛地转身,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父亲当年在偏远乡镇卫生所工作时,因为条件所限和判断失误,酿成过一起医疗事故,导致一个婴儿夭折,家属闹得很大。这件事一直是父亲的心病,也是他早逝的原因之一。难道……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他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给我查清楚,二十二年前,我父亲在清水镇卫生所,除了那起已知的事故,还有没有经手过其他异常的婴儿……尤其是,和纪宁月有关的!命令下达后,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他早该查清楚的!只是因为尊重她的意愿,不想贸然揭开她的伤疤,才暂时搁置了对她身世的深入调查。却没想到,被厉国明钻了空子,用这种最不堪的方式,将可能最残酷的真相砸到了她面前。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做傻事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纪宁月在酒店里呆了三天。这三天,她想了很久。想自己的过去,想和厉南城的点点滴滴。厉国明的话像魔咒一样盘旋不去,可当她冷静下来,细细回忆厉南城看她的每一个眼神,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那份深沉的保护,那次在走廊近乎暧昧的靠近,还有他说的——你是谁,由你走过的路……决定。这真的,仅仅只是愧疚吗第四天早上,她打开了手机。瞬间,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涌了进来,大部分来自凌安安,还有几个是行政部关系好的同事。而置顶的那个号码,厉南城,却只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在哪里安全吗时间是两天前。看着这条短信,纪宁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没有狂轰滥炸,只是在确认她的安全。这很符合他的风格。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她心头一跳,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然后,整个人僵住了。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厉南城。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没有开门。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按了一次门铃,然后,低沉熟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纪宁月,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她握紧了拳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或者,你不想见我也没关系。门外,他的声音继续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我只说几句话,说完就走。第一,厉国明告诉你的,关于我父亲的部分,我刚刚查证,是真的。纪宁月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第二,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我父亲当年犯下的错,我很抱歉。但这与我无关,更与你无关。你不是任何错误的补偿,也不是谁的责任。第三,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我帮你,照顾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愧疚。门内,纪宁月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是因为在雨天地铁站,看到你浑身湿透却倔强挺直的背影;是因为在食堂,看到你被刁难时不服输的眼神;是因为你在舞台上,即使平凡也努力发光的样子。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纪宁月,我对你,是男人对女人的心动和欣赏。现在,话我说完了。门外传来他后退一步的细微声响,门开不开,由你决定。脚步声响起,他似乎真的准备离开。就在脚步声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瞬间——咔哒一声。房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纪宁月站在门口,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倔强地看着他即将消失在转角的高大背影,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厉南城!他的脚步瞬间停住,背影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也看到了泪水后面,那重新燃起的、熟悉的光芒。他一步步走回来,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担忧、歉意,以及再也无法掩饰的、汹涌的情感。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她仰着头,哽咽着问。我从不骗人。他看着她,声音沙哑而肯定。眼泪再次决堤,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绝望,而是某种如释重负和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甜蜜。她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厉南城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满满的心疼和安抚。纪宁月没有抗拒,将脸埋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听着他在她头顶低声却无比郑重地说:那些肮脏的过去,都过去了。纪宁月,你的未来,有我。厉南城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纪宁月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连日来的惊慌、委屈和不确定,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落脚点。他没有因为愧疚,他是真的……喜欢她。这个认知让她鼻尖发酸,却又忍不住想笑。厉南城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渐渐平复,微微松开她,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哭够了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纪宁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想找,自然能找到。厉南城没有细说,但语气里的笃定让她明白,他为了找她,定然费了不少心思。他看着她,目光深邃,现在,愿意跟我回去了吗纪宁月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我想……先自己住一段时间。她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来消化这一切,来重新构建自我,而不是立刻又回到他的羽翼之下。厉南城沉默地看了她几秒,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没有强求:好。我给你找套房子。不用!纪宁月连忙拒绝,我自己可以找……纪宁月,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接受我的帮助,不代表你不够独立。这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男朋友的责任。男……男朋友这三个字让纪宁月的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再次失控。他们这……就算是在一起了吗看着她陡然涨红的脸和不知所措的眼神,厉南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拉起她的手,将一张门禁卡放在她掌心:地址和密码发你手机了。不是那套公寓,是另一处小户型,离公司也近。你可以随时搬过去,住多久都行。他的安排周到又体贴,尊重了她的意愿,也给了她切实的保障。纪宁月握着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门禁卡,心里像是被暖流包裹。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无比:谢谢……男朋友。厉南城眸光一暗,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力道坚定而温暖。关系,就在这个简陋的酒店走廊里,以一种无比自然却又无比郑重的方式,确立了下来。搬进厉南城安排的房子后,纪宁月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光。她按时上下班,努力适应新的角色,也和厉南城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虽然他们的约会多半是在他家,由他下厨做一顿简单的晚餐,或者一起看一部电影。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厉总,在她面前,他会笑,会因为她笨手笨脚切到手而皱眉,也会在分别时,给她一个克制又温暖的拥抱。然而,身世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它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天周末,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时,纪宁月忽然轻声开口:南城,我想……查清楚我的身世。厉南城握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确定了吗嗯。纪宁月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忐忑,却更多的是坚定,我不想一辈子活在猜测里。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要知道。好。厉南城没有多问,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我陪你。调查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也远比想象中更令人心碎。厉南城动用了大量人脉和资源,顺着王美琳和当年那个乡镇卫生所的线索,层层抽丝剥茧。最终,真相终于在多年后水落石出,却带着令人心疼的过往。当年厉父刚经历一场严重的医患事故,精神恍惚之际,被医院临时护工王美琳抓住了把柄。王美琳手握他造成医疗事故的证据,以此威胁,逼他向纪宁月的亲生父母撒谎——谎称他们刚出生的女儿体弱夭折。实则,她早已问过算命的:先换养一个女孩,就能生个儿子;而厉父被威胁后,只能帮她将纪宁月偷偷抱走,卖给她当女儿。这场阴谋成了厉父一生的枷锁。他活在威胁与愧疚的双重折磨下,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亲手拆散一个家庭,最终抑郁而死,连句忏悔都没来得及说。另一边,纪宁月的亲生父母从未相信女儿夭折的说法。悲痛过后,他们开始了漫长的寻找,家里至今保留着当年为女儿准备的小衣服、小玩具,每一件都承载着未说出口的思念。直到厉南城带着纪宁月,敲开那扇斑驳的家门。门后,夫妇俩鬓角已生华发,眼神却依旧清澈。无需DNA报告,纪宁月刚站定,母亲就红了眼。那张与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月月……纪母颤抖着伸手,指尖抚过纪宁月的脸颊,泪水汹涌而出。纪父紧紧攥着妻子的手,眼眶通红,看向纪宁月的目光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深沉的爱。纪宁月站在原地,听着这迟来的真相,终于明白:她从不是被抛弃的孩子,这些年,一直有人在等她回家,用满心的爱,在等着她回家。纪宁月看着这对本该陌生、却让她感到莫名亲切和心痛的夫妻,看着他们眼中毫无保留的爱与愧疚,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哭泣的母亲,哑着嗓子喊出了那句迟到了二十多年的:爸,妈……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厉南城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眼中也流露出动容。他悄悄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历经磨难终于团聚的骨肉至亲。5星光璀璨的求婚身世的谜团彻底解开,纪宁月心中的那根刺终于被拔除。她拥有了真正的家人,那份来自血脉的、毫无条件的爱,填补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空缺。而她与厉南城之间,也因为共同经历了这一切,关系变得更加紧密和深厚。身世问题解决后,纪宁月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她没有因为自己是总裁女友而有任何特权思想,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她知道,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站在厉南城身边,才能赢得真正的尊重。她虚心向老同事请教,主动承担有挑战性的工作,加班加点也毫无怨言。她将在筹备年会节目时展现出的创意和组织能力,运用到了日常的行政流程优化中,提出了好几个行之有效的改进方案,得到了部门经理和同事的一致好评。厉南城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从未在工作场合给予她任何特殊照顾,甚至在某些项目评审会上,对她的要求比其他人更为严格。但私下里,他会是她最好的导师和听众,在她遇到瓶颈时,用他丰富的经验给她点拨,却从不直接给她答案,引导她自己去思考和解决。纪宁月的成长是飞速的。实习期结束,她以优异的考核成绩顺利转正。一年后,行政部主管职位空缺,她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和良好的群众基础,在公开竞聘中脱颖而出,成功晋升。宣布任命的那天,办公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曾经的质疑者和旁观者,如今都心服口服。苏晴也走上前,神色复杂却真诚地说:纪主管,恭喜你,你确实有能力。纪宁月微笑着回应大家的祝贺,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办公室巨大的玻璃隔断,看到外面走廊上,厉南城正驻足,隔着玻璃望着她。他嘴角噙着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温柔弧度,对她微微颔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欣赏。那一刻,纪宁月的心被巨大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填满。她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这一切。她终于可以坦然地、自信地站在他身边。周末的超市生鲜区格外热闹,纪宁月正弯腰挑选新鲜的蓝莓,裤腿突然被一个小小的力道撞了一下。她抬头,就看见那个熟悉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手里还攥着上次见过的奥特曼玩具,正是上一次撞到她的小家伙。哎呀!小男孩自己也趔趄了一下,站稳后抬头,看到纪宁月,漂亮的小脸上立刻绽开笑容,一点也不认生:漂亮姐姐!纪宁月被这声清脆的呼唤逗笑,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跟妈妈出来啦这次可别乱跑了。小男孩眨巴着那双让她觉得莫名熟悉的眼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好的糖果,踮起脚尖递到她面前:姐姐,吃!妈妈给的,甜!纪宁月心头一暖,刚想接过,就听见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睿睿,不许随便给别人东西哦。年轻女人快步走过来,看到纪宁月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着道歉:是你啊,真巧。这孩子太外向了,没打扰到你吧没有,他很可爱。纪宁月刚说完,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厉南城也正向她们走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姐,你也来买东西姐纪宁月有些诧异,转头看向年轻女人。厉南城走上前,自然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解释道:这是我最小的姐,厉安玲,睿睿是她儿子。我总共有三个姐姐,大姐你见过,就是凌安安的妈妈,还有二姐你还没见过。厉安玲笑着点头:原来你就是宁月啊,南城经常提起你。纪宁月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第一次见睿睿就觉得他的眼睛眼熟——那双眼睛的神态,分明和厉南城有几分相似!外甥像舅果然不是空话,血缘里的亲近感,早就在不经意间露了痕迹。睿睿小脑袋转了转,像是真听懂了大人们的话,小手紧紧搂着厉安玲的脖子,小身子往前探了探,圆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对着纪宁月脆生生喊出一句:舅妈好!那声音软乎乎的,裹着奶气,落在耳边像颗糖。纪宁月脸颊唰地红透,连耳尖都泛着粉,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想应下来,又觉得心跳得太快;想摆手,又怕扫了小家伙的兴,只能僵在原地,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她下意识看向厉南城,撞进他满是笑意的眼眸里。厉南城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软得能滴出水,眼底藏不住的开心几乎要溢出来,眉梢都带着扬起来的弧度,那模样像是在说你看,连睿睿都认你了。他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甜蜜。厉安玲抱着睿睿笑出了声,拍了拍儿子的背:你这小家伙,倒会看人。睿睿似懂非懂,又对着纪宁月晃了晃手里的糖果:舅妈吃,甜!纪宁月这才找回声音,接过糖果时,指尖都带着点发烫:谢谢睿睿,舅妈很喜欢。在纪宁月晋升主管后的第一个生日那天,厉南城说晚上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庆祝。他亲自开车,载着她来到了凌氏集团总部大楼下。来这里干嘛纪宁月疑惑,今天可是周末。下车。厉南城为她拉开车门,牵着她的手,走进了空旷安静的一楼大厅。然而,当电梯门在顶层打开时,纪宁月却惊呆了。原本宽阔冷硬的顶层办公区,此刻被温暖的灯光、无数的粉色玫瑰和气球装饰得如梦似幻。所有她熟悉的同事、朋友,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凌安安,甚至还有几位公司董事,全都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大厅正前方的巨大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以及进入凌氏后的点点滴滴。她第一次穿着职业装青涩的样子、她在年会上闪闪发光的瞬间、她加班时专注的侧影、她获得奖励时开心的笑容……最后,定格在一张厉南城偷拍的她趴在办公桌上熟睡的照片。音乐声缓缓响起。厉南城紧紧握着她的手,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中,牵着她走到大厅中央。然后,他松开了她的手,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人们激动和期待的呼吸声。厉南城仰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郑重。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天鹅绒戒指盒,打开,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月月。他开口,声音通过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间,也重重地敲在纪宁月的心上,曾经,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和我的顾虑,我们有过一个可笑的开始。但对我来说,从在地铁站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故事就已经不同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我不在乎过去如何,我只确定,我的未来,必须有你。你坚强,善良,努力,像一颗努力发光的小星星,不知不觉,已经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今天,在这里,在所有关心我们的人的见证下,他举起戒指,声音坚定而深情,我想问你,纪宁月小姐,你愿意嫁给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守护你的光芒,陪你一起,走向更远的未来吗纪宁月早已泪流满面。她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看着他为她准备的一切,看着周围亲友们祝福的笑脸,巨大的幸福感像海浪一样将她淹没。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却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回答:我愿意!厉南城脸上绽放出无比释然和喜悦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将钻戒戴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然后,他站起身,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凌安安激动得又跳又叫,纪父纪母相拥着抹眼泪。厉南城在纪宁月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地说:隐婚是过去的玩笑,现在和未来,我只想向全世界宣告,厉太太,从来只有你一人。纪宁月回抱住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泪水。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