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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我买了一栋便宜到离谱的老宅。房产中介反复强调:唯一的要求是,午夜后绝对不要进入地下室。第一晚,我就被地下传来的挠门声惊醒。颤抖着手电照向地下室门缝,却看到几根惨白的手指正拼命向外掏,以及一张扭曲的脸嘶吼:上面才是地下室!快逃!---这栋房子便宜的像是上帝打了个一折,还额外赠送了一场雷雨作为交房贺礼。雨点砸在车窗上,汇成浑浊的溪流,窗外是连绵不绝、被水汽泡得发胀的北方丘陵。而我,陈默,正攥着方向盘,盯着GPS上那个孤零零的、代表着我新家的红点,感觉心脏和雨刷器以同一个频率疯狂跳动。便宜。是的,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优点。它孤零零地杵在这片荒凉的边缘,离最近的小镇也有二十多分钟车程。红砖墙被经年累月的风雨啃噬成了暗褐色,尖屋顶顽强地刺向低压压的、铅灰色的天空。它看起来……像是个被遗忘的巨大墓碑。而我,就是那个即将住进去的守墓人。经济决定命运。城市的喧嚣和高昂租金几乎把我榨干,这份偏远地区的工作和这栋便宜到荒谬的房子,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交易过程快得不可思议,线上办理,电子签约,那个叫李哲的房产中介甚至没露面,只反复在邮件和电话里强调一件事,语气严肃得近乎诡异:陈先生,价格您绝对放心。但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请您务必、务必遵守:无论听到什么,想到什么,午夜十二点之后,绝对,绝对不要进入地下室。这不是玩笑,请把它写进合同附加条款里。我当时对着屏幕嗤笑了一声。老套的吓人伎俩或许是为了掩盖地下室某种结构上的隐患,怕担责任贫穷让我无所畏惧,甚至没多想,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现在,正站在这墓碑前,那条约定的分量,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压在心口。钥匙插进生锈的锁孔,费了好大力气才拧开。嘎吱——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一股混合着霉尘、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微甜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连退两步。这栋老旧的房子并没有接通电源屋里光线昏暗,高高的窗户蒙着厚厚的污垢。巨大的家具盖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守灵者。空气冷得异常,穿透我湿透的衬衫,直往骨头缝里钻。安静,一种被彻底遗弃的、坟墓般的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我拖着行李箱,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大致逛了逛。客厅、餐厅、厨房……一切都停留在某个遥远的年代,破败,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的体面。唯独一扇门,一扇低矮、厚重的,似乎被刻意藏在走廊尽头阴影里的门,牢牢锁着。金属门板,冰冷,没有任何装饰。那把锁,巨大、陈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巨绝。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地下室。一丝莫名的不安爬上脊背。我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恐惧。自己吓自己罢了。收拾行李、简单擦拭,忙碌让我暂时忘记了不适。夜晚彻底吞没了这栋荒宅,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风穿过缝隙的呜咽。疲劳如山般压下,我草草吃了点东西,把自己扔进主卧那张同样吱呀作响的老旧大床上。没有网络,信号微弱。手机屏幕的光是这漆黑深海里唯一的光源。时间缓慢爬行。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擦……嚓嚓……一种声音,硬生生把我从混沌的睡梦中拽了出来。不是风声,不是老鼠。是某种……摩擦声。一下,又一下,固执地、持续地从楼下传来。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彻底清醒,血液瞬间冻僵。黑暗中,我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聚焦在听觉上。嚓……咔……嚓……像是……指甲或者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下下地、不知疲倦地刮擦着什么东西。声音的来源清晰无误——楼下。不,更准确地说,是那扇锁着的门后面。地下室。那个经纪人反复强调,午夜后绝对不要靠近的地方。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额头、后背,瞬间湿透。合同条款,李哲严肃的脸,在我脑中疯狂闪回。不要下去。不要下去。我死死咬着牙,试图用被子蒙住头,但那声音像锥子一样,穿透一切障碍,精准地钻入我的耳膜,刮擦着我的神经。嚓……咔啦……嚓……它甚至变得急促了,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焦躁感。恐惧和一种病态的好奇心开始疯狂拉锯。那里面有什么动物管道老化还是……别的什么几分钟,或许几十分钟,我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忍受着这酷刑般的折磨。但那声音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一种几乎崩溃的冲动压倒了一切。我得去看看。哪怕只是从门缝里瞥一眼!我必须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颤抖着爬下床,双腿软得不像自己的。我在黑暗中摸索,撞到了桌角,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找到了手电筒。冰凉的金属触感稍微拉回了一丝理智。咔哒。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劈开一条通路,照亮了脚下腐朽的地板。我挪出卧室,每一步都轻得像贼,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走廊深不见底,那扇低矮的门越来越近。刮擦声变得更清晰了,就在那后面!不仅如此,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我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手电光在墙上投下我颤抖扭曲的影子,像个惶恐的幽灵。一步一步,靠近。那扇门如同一个黑洞,散发着寒意和无声的威胁。离门还有两三米,我停住了,几乎能闻到门缝里透出的、更浓重的尘土和霉味。声音就是这里传出来的!刮擦声,还有那细微的、像是人被捂住嘴后发出的挣扎声!肾上腺素飙升,冲垮了最后一点犹豫。我猛地冲过去,几乎是扑到门前,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手电光胡乱地照向那狭窄的、黑洞洞的门缝——光线切入黑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根手指。惨白,毫无血色,甚至泛着一种死寂的青灰。那不是活人该有的颜色。它们细长得异常,指甲又长又钝,肮脏不堪,正疯狂地、绝望地从门板底下的缝隙里向外掏抓着,刮擦着冰冷的水泥地,发出那种让我头皮发麻的嚓嚓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电光向上移动了一寸。门缝里,挤着一张脸!那张脸扭曲到了人类无法做到的程度,眼睛瞪得巨大,眼白布满疯狂的血丝,瞳孔缩成了两个极小的黑点,里面塞满了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它的嘴以一种撕裂的角度张开,塞满了泥土和暗色的污迹,发出无声的、却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呐喊。光线似乎刺激了它。它猛地向上挤压,门缝勒进它的皮肉里。然后,一个嘶哑、破碎、却用尽了全部生命力的声音,混合着嗬嗬的漏气声,从那个肮脏的嘴里猛地爆发出来,穿透了门板,狠狠砸在我的脸上:上面!!才是地下室!!!逃!!!快逃啊!!!……时间、空间、理智,在那一刻彻底粉碎。我甚至忘了呼吸。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张挤压变形的脸,那双疯狂的眼睛,和那句违反认知的话语。上面才是地下室!逃!手电筒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光柱翻滚了几下,熄灭了。彻底的黑暗。以及死寂。那刮擦声,那嘶吼声,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句话,在我耳边,在我脑髓里,反复回荡、尖啸,每一个字都烧灼着神经。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动的。黑暗中,我连滚带爬,四肢并用,疯狂地向后逃窜。后背多次撞在墙上、家具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想离那扇门,离那个东西,越远越好!终于,我摸到了楼梯扶手,连滚带爬地冲上二楼,撞进最近的一个房间,反手死死锁上门,整个人缩进墙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耳朵里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心脏即将爆裂的狂跳。过了多久不知道。外面没有任何声音。死一样的静。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幻觉噩梦可那冰冷的门板触感,那手电筒的重量,那声音刮擦耳膜的疼痛……上面才是地下室……这句话毒蛇般缠绕上来。如果……如果下面那嘶吼的东西说的是真的如果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家,这个我吃饭、睡觉、以为安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地下室那上面……又是什么一股更深沉、更彻底、更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缓慢地攥紧了我的心脏。我猛地抬起头,在绝对的黑暗中,望向天花板。仿佛能穿透楼板,看到那被遮蔽的、未知的上面。就在这一刻——嗒。一声轻响,从天花板上传来。像是……一滴水珠,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死寂里,清晰得可怕。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凝固。嗒。又一滴。缓慢,间隔均匀。嗒。紧接着,第三滴。然后,是第四声,第五声……声音开始变得密集,不再是水滴,更像是……某种湿漉漉的、有分量的东西,被拖拽着划过地板。吱——呀——老旧的木质天花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声音……就在我的正上方!那个上面!!!窸窸窣窣……拖拽声……夹杂着一种轻微的、黏腻的摩擦声。它不是在漫无目的地移动。它像是在……徘徊。以一种缓慢而执拗的节奏,就在我的头顶,一步,一步,来回走着。我的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盯着天花板,尽管那里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毫无知觉。恐惧已经超出了顶点,变成了一种麻木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濒死感。楼上的东西……知道我在这里。它停住了。正正好,停在我头顶的位置。一切声音戛然而止。那短暂的、极致的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疯狂。我屏住呼吸,等待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咚咚咚非常轻微的、礼貌的、几乎可以说是迟疑的……敲击声。从天花板传来。它……在敲我头顶的楼板。一下。两下。三下。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打招呼紧接着,一种声音贴着头顶的楼板响了起来。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更像是通过木头的震动直接传入我的骨骼,微弱、模糊,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疑惑:……下面……有人吗我的呼吸骤停。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冰窖般的寒冷。那声音……它不是通过空气震动传来的,而是直接、冰冷地烙印在我的头骨内侧,带着某种非人的质感。……下面……有人吗它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带着一丝微弱的、近乎困惑的好奇。那声音黏腻潮湿,仿佛说话的人喉咙里塞满了淤泥和蠕虫。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会穿透这薄薄的楼板。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腥甜的铁锈味。身体缩成一团,恨不得能钻进墙壁里,彻底消失。头顶上,那东西又开始移动。吱呀……吱呀……缓慢,拖沓。湿漉漉的声响更明显了,伴随着某种……滴落的声音。嗒、嗒。像是永远拧不紧的水龙头,但那液体显然更浓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而黏腻。它在绕圈。以我正上方的位置为中心,缓慢地、固执地绕着圈子。那脚步声时重时轻,毫无规律,仿佛拖着一条受伤的、或者根本不属于人类的肢体。我的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动,试图穿透那层该死的木板,看清上面的东西。汗水从额头滑落,刺痛眼睛,但我连眨眼都不敢。然后,脚步声停了。正停在我藏身位置的正上方。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嘶嘶声。突然——砰!一声沉重的闷响!整个楼板猛地一震!灰尘和碎屑从天花板的缝隙簌簌落下,掉在我的头发和脖子上,冰冷得像坟头的土。它不是在敲了。它是在撞!用身体,或者某种沉重的东西,狠狠地撞击楼板!砰!!又一下!更重!更疯狂!我头顶的吊灯疯狂摇摆,灯具连接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墙壁在颤抖。这栋老房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这狂暴的冲击下解体!我知道你在下面……那个声音再次直接钻进我的脑髓,不再是疑惑,而是带着一种贪婪的、歇斯底里的狂喜,扭曲变调,出来……让我看看你……出来!!砰!!!一块灰泥直接掉下来,砸在我旁边的地板上,摔得粉碎。不能再待在这里!它会撞穿楼板掉下来的!一定会!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黑暗中像没头苍蝇一样撞向房门。手摸到门把,冰冷!拧开!冲出去!二楼的走廊同样漆黑,但那股冰冷的、带着霉味和微甜腥气的空气流动着,指引不了方向,只加剧了恐慌。我沿着走廊狂奔,身后那可怕的撞击声如影随形,仿佛那东西正在天花板上追着我跑!楼梯!下去!离开这鬼地方!我扑到楼梯口,几乎是滚下去的,四肢并用,手肘和膝盖磕在坚硬的木台阶上,剧痛传来,但根本顾不上。冲下一楼,客厅、餐厅那片相对开阔的空间映入眼帘。窗外微弱的天光提供了些许视野。安全了暂时逃离那个上面的东西了我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叶火烧火燎地疼。寂静。可怕的寂静再次降临。楼上的撞击声……停了。它放弃了还是……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这偌大的一楼空间。盖着白布的家具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在昏暗中投下扭曲庞大的影子。每一片阴影都仿佛藏着东西。然后,我的视线凝固了。凝固在那扇门上。那扇低矮、厚重、锁着的、通往真正地下室的门。它安静地嵌在墙角的阴影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惨白的手指……那张挤压变形的脸……那撕心裂肺的警告……上面才是地下室!快逃!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如果……如果那警告是真的那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一楼,这个我刚刚疯狂逃窜的地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下面而那扇门后面……又是什么那个向我发出警告的东西,它……又是什么逻辑彻底混乱,认知被撕得粉碎。我分不清上下,分不清安全与危险,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嗒。一个轻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data-fanqie-type=pay_tag>我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声音来自……厨房方向嗒。又一声。像是水滴,滴落在水槽的不锈钢上。厨房的门半开着,里面是更深的黑暗。我的心脏又开始疯狂擂鼓。手边没有任何武器。我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抓过壁炉边一个沉重的铁质烛台,冰冷粗糙的触感稍微给了我一丝虚假的勇气。一步一步,挪向厨房。手心里全是冷汗,滑得几乎握不住烛台。嗒。声音更清晰了。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猛地探身,将厨房门完全推开!手边摸到开关,啪嗒一声。灯光闪烁了几下,惨白的光线照亮了这间老旧的厨房。肮脏的灶台,斑驳的橱柜,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木质砧板岛台。岛台上很干净。太干净了。而就在那光滑的木质台面正中央,有一小滩……液体。暗红色。粘稠。正慢慢地、慢慢地从台面边缘汇聚,然后——嗒。滴落下来,砸在下方铺着的暗色地砖上,晕开一小团更深的污迹。我的视线顺着那滴落的轨迹向上移。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管道,没有裂缝。只有刷着旧油漆的、完整的天花板。那这血……是从哪里来的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岛台桌面。那滩暗红正在缓慢地……扩大。它不是在滴落,而是在……渗出来从木头内部我颤抖着,用烛台的尖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滩液体。粘稠,温热。仿佛刚刚从某个活物体内流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连连后退,撞在了冰冷的冰箱上。冰箱门被我撞得弹开了一条缝。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食物和某种更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涌了出来。里面黑乎乎的。但借着厨房的灯光,我看到冰箱内壁上,布满了一道道深刻的……划痕。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长时间囚禁在里面,用指甲疯狂地抓挠过。而在那些抓痕之间,似乎用某种暗红色的东西,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看不清楚。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想要看清那些字。就在我的脸快要凑到冰箱门缝时——咚!!!一声巨响,并非来自楼上,而是直接从我身后传来!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声音来自……那扇低矮的地下室门!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巨大的力量撞击着门板!整个门框都在震动!那把沉重的大锁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的呻吟!它又想出来!那个警告我的东西还是……别的什么咚!!咚!!!撞击一下比一下狂暴,一下比一下疯狂!门板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凸起!我站在原地,进退维谷。前面是渗出温热血迹的岛台和写满诡异抓痕的冰箱,后面是即将被撞开的地下室门,头顶还有一个不知何时会再次开始撞击的楼上的东西。整个世界缩小成了这间厨房,变成了一个尖叫的囚笼。然后,在所有疯狂的声响中,我捕捉到了一丝别的声音。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是从那扇被撞击的地下室门缝里飘出来的。不再是嘶吼,而是……哭泣一个女人的,绝望到极致的,压抑的啜泣声。她一边哭,一边用气声反复念叨着什么。我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侧耳倾听。那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冰冷的钩子,钻入我的耳朵:……来不及了……又一个……逃不掉了……和我们……一样了……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绝望的寒意,与身后那狂暴的撞门声形成诡异的三重奏。冰箱里腐烂和化学药品味、岛台上温热血腥味、还有老宅固有的霉尘味混合在一起,几乎令我窒息。谁!我对着那扇不断震动的门嘶声喊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是谁!下面到底是什么!撞门声戛然而止。那女人的啜泣也猛地停了。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厨房里回荡。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比之前的喧嚣更可怕。我死死盯着那扇门,握着烛台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几秒钟后,一个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声音从门缝里渗出,不再是哭泣,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镜子……看镜子……镜子我猛地扭头,视线扫过厨房。没有镜子。客厅!入口的玄关处,有一面落地的旧穿衣镜!我被这莫名其妙的指示钉在原地,理智在尖叫这是个陷阱,但一种更强大的、近乎本能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踉跄着退出厨房,眼睛却不敢完全离开那扇地下室门,倒退着挪向客厅入口。那面高大的旧镜子就立在那里,蒙着一层薄灰,边框是暗色的扭曲木质雕花,像缠绕的荆棘。镜面映出我身后客厅的景象——盖着白布的家具,幽深的走廊,以及我自己。一张惨白、惊恐扭曲、布满冷汗的脸。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头发被汗湿贴在额头上。那是我。却陌生的可怕。看……地下室的微弱的催促声又飘了过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催促。我看什么看我这副吓破胆的蠢样子就在我几乎要对着门的方向骂出脏话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镜子里映出的东西。不是我的倒影。是客厅靠近走廊的那片区域。镜子里,那片区域……不对劲。盖在家具上的白布,在镜中映出的影像里,是掀开的。那些老旧的沙发、椅子的轮廓清晰可见,上面似乎……坐着人形的阴影。模糊,扭曲,但绝对不仅仅是家具的形状。更让我血液冻结的是——镜子映出的走廊深处。在那里面,站着一个模糊的、瘦高的黑色人影。它就静静地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一动不动,面朝我的方向。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一个人形的漆黑轮廓,仿佛是用最浓重的墨画进去的,比它周围的黑暗还要深邃。我猛地扭回头,看向真实的客厅和走廊!盖住白布的家具有序地静立着。走廊深处空无一物,只有阴影。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我慢慢转回头,再次看向镜子。镜中,那些白布依旧掀开着,那些模糊的人影依旧坐在沙发上,姿态僵硬。而那个瘦高的黑色人影,依旧站在走廊口,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一点不!不是似乎!它确实移动了!在镜子里!它无声地、平滑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脱离了走廊最深的阴影,身形显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但依旧是没有特征的漆黑。现实世界中,我身后空无一物!冷汗如同冰水般泼下我的脊背。呼吸卡在喉咙里。这镜子……映出的不是现实!它映出的是……别的东西这房子里的……居民看见……了吗……地下室门后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嘲弄。我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视线却无法从镜子上移开。镜中,那个黑色人影又动了。它抬起一只漆黑的手,极其缓慢地,指向了我的身后——指向了厨房的方向,指向了那扇地下室的门!同时,我发现镜中我自己的倒影,也开始变得不对劲。我的脸……在模糊。边缘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仿佛正在融入背景。更可怕的是,在我倒影的身后,镜子的影像里,客厅的景象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别的东西。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些细微的、黑色的、仿佛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正在缓慢地飘动,扭结。地板上,隐约有暗红色的、湿漉漉的痕迹在蔓延,像某种巨大的、不可见的生物正在渗血。而我自己的倒影,它的眼睛……它的眼睛不再看着镜外的我,而是微微向上翻动,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直勾勾地盯着……盯着我现实中所站位置的天花板!现实中的我,脖颈僵硬,根本不敢抬头看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但镜中的倒影,却替我看着!那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镜面!啊……啊啊……我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就在这时——叮咚——门铃声!清脆、悠扬、与此地绝望恐怖氛围格格不入的门铃声,突然从前门传来!这声音像一把利刃,瞬间劈开了浓稠的恐怖!镜中的异象猛地一阵波动,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那些模糊的人影、黑色的丝状物、渗血的痕迹迅速变淡、消失!那个瘦高的黑色人影也像是被惊扰,倏地退回了走廊最深处的阴影里,不见了。镜面恢复了正常,只映出我吓得惨无人色的脸和身后看起来正常的客厅。撞门声、低语声、啜泣声全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我心脏狂跳的声音和门外——叮咚——门铃又响了一次。带着一种礼貌的、坚持的意味。谁!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警惕。我攥紧烛台,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向前门。门廊灯昏黄的光透过毛玻璃窗,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不是那个瘦高的黑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我颤抖着,凑近猫眼。向外看去。一张脸填满了猫眼的视野。是李哲。那个房产中介。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略显僵硬的微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笔挺。只是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过于苍白,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陈先生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闷闷的,却异常清晰,晚上好。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刚好在附近处理业务,看到灯还亮着,就想来拜访一下,看看您是否还适应……这房子没什么……特别的问题吧他的语气尽量放得平缓自然,但那刻意加重特别两个字,和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紧张,像一根针,刺破了他虚伪的平静。我死死盯着猫眼里他那张过分殷勤的笑脸,握着烛台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他真的……是刚好在附近吗刚才那一系列恐怖的景象,和他的出现,难道只是巧合地下室门后的警告、镜中的鬼影、还有他此刻这张在猫眼里扭曲的笑脸……无数个念头在我脑中疯狂冲撞。我该开门吗猫眼里,李哲那张过分标准的笑脸像一张劣质的面具。惨白的脸皮,僵硬的嘴角,唯有那双眼睛,在昏黄光线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甚至是一丝……恐惧他害怕他害怕什么这房子还是……我陈先生他又唤了一声,声音透过门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还好吗我听到了一些……动静。动静刚才那场几乎摧毁我理智的恐怖交响乐,他在外面听到了我死死咬着牙,烛台的冰冷和沉重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开不开门门外是已知的、或许不怀好意但至少是活生生的人,门内是未知的、足以逼疯我的噩梦。但……如果他和这噩梦是一伙的呢那个警告。上面才是地下室。如果李哲,这个反复强调不要进入地下室、又以低得离谱的价格把这鬼宅塞给我的人,本身就是这上面的一部分呢我的目光扫过门厅,落在那面刚刚恢复正常穿衣镜上。镜中的我,惊惶未定,但身后客厅寂静,空无一物。……陈先生李哲的声音带上了更明显的催促,甚至有一丝恳求,请开开门,我们得谈谈!事情……可能有点超出控制了!他的指关节叩在门板上,发出急促的叩叩声。这声音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我脑中某个被恐惧堵塞的开关。不对劲。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从这便宜到荒谬的价格,到那条诡异的合同条款,再到我入住这第一晚就爆发的连环恐怖,最后是这个经纪人深更半夜的恰好造访……这太像……一个安排好的流程。一个捕兽陷阱。而我,就是那只懵懂无知、自己走进来的野兽。一股冰冷的怒火突然窜起,暂时压倒了恐惧。我被耍了。被这房子,被可能存在的东西,也被眼前门外这个西装革履的混蛋!我猛地拉开门栓,一把将门拉开!夜间的冷风瞬间灌入,吹得我一个激灵。李哲站在门口,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开门,脸上的僵硬笑容瞬间垮掉,只剩下毫无血色的慌张。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飞快地扫过我身后黑暗的客厅,仿佛在警惕着什么。你TM到底知道什么!我压低声音嘶吼,烛台尖端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这鬼地方怎么回事!下面那东西是什么!楼上又是什么!李哲的嘴唇哆嗦着,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门廊灯下闪着光。他看起来不像个布置陷阱的猎手,更像是个被吓破胆的、被迫回来的同谋。小声点!!他几乎是用气声打断我,神经质地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仿佛那车里藏着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进去说!快把门关上!他试图挤进来。我用烛台挡在他胸前,冰冷的铁器抵住他的西装。就站在这里说!说完滚蛋!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你不明白!它……它们不喜欢有外人停留太久!尤其是……‘新鲜’的!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评估意味。‘新鲜’的我的胃一阵抽搐。听着!李哲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心冰凉湿滑,像某种冷血动物。合同!记得合同吗午夜后不要进入地下室!那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平衡’!去你妈的平衡!我甩开他的手,下面有东西!它警告我!说上面才是地下室!它还……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李哲的身后,远处那辆黑色轿车的驾驶座车窗,正缓缓降下。一只苍白的手搭在窗沿上。然后,一张脸从车窗后的阴影里显露出来。距离很远,光线昏暗,我看不清细节。但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穿透夜幕,冷冷地、精准地凝视着站在门口的我。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空洞,漠然,却又带着一种古老的、令人骨髓冻结的恶意。李哲察觉到了我的僵硬和恐惧,他猛地回头,看到那辆降下车窗的车,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惊恐。完了……他喃喃自语,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它看到了……它看到我和你接触了……那是什么!我声音发紧,烛台差点脱手。李哲转回头,脸上是一种彻底的绝望和崩溃。‘看守’……它们是‘看守’!这房子……这整个地方……是一个‘锚点’!地下室……上面……下面……都是错的!我们都在‘里面’!从来就没出去过!他的话语混乱癫狂,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击着我最后的心理防线。锚点看守都在里面那辆车里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就在这时——李哲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捂住自己的脑袋,好像有人正在攻击他的大脑。在昏暗的视野中,我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向了那面穿衣镜。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正常的门厅。我看到镜中我身后的客厅,那些盖着白布的家具上,赫然坐着一个个模糊的、低垂着头的人影!而那个瘦高的黑色人影,就站在走廊口,它的脸似乎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更让我头皮炸裂的是——镜中映出的门外景象!李哲确实站在那里,表情痛苦扭曲。但是……在他的身后,那辆黑色的轿车旁边,赫然站着另一个人!一个极其高大、瘦削、穿着某种漆黑长袍的轮廓!它的脸隐藏在深兜帽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片虚无的黑暗!而它那只搭在车窗上的苍白的手,此刻正缓缓抬起,指向门口!指向我!!!现实世界中,门外只有那辆降下车窗的车,和车里那个模糊的、恶意凝视的身影。根本没有这个黑袍人!镜子……镜子映出的才是真实!灯光啪地一声爆响,彻底熄灭!整个房子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门外轿车昏暗的灯光和微弱的月光提供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照明。啊!!!李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声音,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恐惧。我吓得猛然后退,撞在门框上。在黑暗降临前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李哲的身体,在灯光最后闪烁的那几下里,似乎变得……半透明他的轮廓在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挣扎欲出!而门外,车里的那个东西,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了一个弧度。一个冰冷、漠然、属于猎食者的笑容。黑暗笼罩了一切。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李哲消失后留下的、若有若无的、仿佛被拖拽远去的细微呜咽声。还有……一股冰冷的、带着微甜腥气的风,从敞开的门外,徐徐吹入。拂过我的脸。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摸。它……进来了。那冰冷的触摸感稍纵即逝,却像一道冰痕烙在我的皮肤上,直透骨髓。门敞开着。门外,夜色浓重,那辆黑色轿车像一头蛰伏的怪兽。驾驶座的车窗依然开着,里面的那个东西依旧维持着那个模糊而恶意的轮廓李哲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他被那突如其来的黑暗彻底吞噬,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被掐断在了喉咙里。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气息证明他来过它进来了。那个看守,伴随着那股冰冷的、带着微甜腥气的风,已经踏入了这栋房子。我猛地向后弹开,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地狂跳,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恐惧像实质的冰水,从头顶浇下,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手忙脚乱地,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迅速反锁,链条也哗啦一声扣上。背靠着冰冷震动的门板,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朵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屋子里一片死寂。绝对的黑暗。只有月光透过沾满污垢的窗户,投下几缕惨淡微弱的光带。勉强勾勒出客厅里家具扭曲诡异的轮廓。每一片阴影都仿佛活了过来,在缓慢地蠕动,藏着东西。它在哪里那个进来的东西,它在哪里我死死攥着那根冰冷的铁烛台,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这是我唯一的武器。我的感官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放大到极限。听觉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小的声响木头自然的热胀冷缩的吱嘎声、风吹过缝隙的呜咽、我自己无法控制的牙齿打颤声……还有……别的吗那微甜的腥气,似乎更浓了一些。若有若无,飘忽不定,仿佛就在不远处。我僵硬地转动脖颈,眼球艰难地在眼眶里移动,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出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更深沉的黑暗,和那片片仿佛在呼吸的阴影。镜子的警告。李哲崩溃的呓语。锚点。看守。我们都在里面。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足以让人彻底疯癫的真相。这栋房子不是一个正常的空间。上下颠倒内外错乱它是一个陷阱,一个囚笼,一个……喂食场而李哲,他可能根本不是始作俑者,他或许也只是一个被困住的、试图自保甚至是被迫引诱他人进来的可怜虫那合同条款,不是警告,而是……规则维持这个诡异平衡的规则而我,就是那个最新的新鲜饵料。嗒。一个轻微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水滴声。我的呼吸一滞。它……在厨房在摆弄那个渗血的岛台还是在查看那写满抓痕的冰箱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声音没有再响起。但那股微甜的腥气,似乎飘近了一些。它不在厨房。它在移动。它在客厅里。和我同在黑暗中。我看不见它。但它能看见我。一定能。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喉咙,收紧我的心脏。我不能待在这里!躲在门后等于等死!我必须动起来!去……去哪里楼上那个之前发出撞击声的上面还是……地下室那个发出警告的下面哪个选择更致命嚓……嚓嚓……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突然从我的正前方,客厅的中央传来。像是……指甲或者什么更坚硬的东西,在轻轻地刮擦着木质地板。一下,又一下。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试探意味。它在找我。我的膀胱一阵抽搐,几乎要失禁。我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刮擦声停了。紧接着,我听到一种极其缓慢的、湿漉漉的拖拽声。朝着我藏身的门厅方向。它过来了。一步。一步。缓慢,从容,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那微甜的腥气变得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完了。逃不掉了。和李哲一样。和地下室门后那个警告我的东西一样。和这栋鬼房子里所有消失的、被困住的东西一样。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的头顶。就在这彻底的无望中,之前所有的画面、声音碎片,猛地在我脑中碰撞、重组!镜中影象!那黑色人影指向厨房!指向地下室的门!地下室的警告:上面才是地下室!快逃!李哲崩溃的呓语:平衡!合同条款!午夜后不要进入地下室!一个疯狂、荒谬、却又是唯一一根漂浮在绝望之海上的稻草般的念头,猛地攫住了我!规则!这鬼地方有自己的规则!午夜后不要进入地下室——这条规则,或许不是为了保护我免受下面东西的伤害……而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防止某种东西……上来或者……下去而那个镜子里的黑色人影,它的指向……是不是在提示生路或者说,唯一可能存在一线生机的地方下面!去下面!那个被严令禁止的、藏着疯狂警告者和未知恐怖的——地下室!现在距离午夜……已经过去很久了。规则已经被打破了吗还是……规则依然有效,而我下去,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但那湿漉漉的拖拽声,已经近在咫尺。那冰冷的腥气几乎喷在我的脸上。没有时间了!赌一把!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门后窜出,不再隐藏脚步声,疯狂地朝着厨房、朝着那扇低矮厚重的地下室门冲去!嗬——身后,黑暗中,传来一声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的、混合着惊讶和暴怒的低沉嘶吼!那拖拽声瞬间变得急促、狂暴!它追来了!我不顾一切地狂奔,撞开厨房的半掩的门,扑到那扇金属门前!锁!那把巨大古老的锁!我疯狂地摸索着,扯动着那把锁,冰冷的金属硌疼了我的手指。钥匙!钥匙在哪里!李哲有没有留下钥匙!砰!!身后的厨房门猛地被一股巨力撞开!木屑飞溅!一个难以形容的、扭曲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巨大阴影,堵在了厨房门口,并且正在急速向我逼近!黑暗中看不清具体形态,只能感受到那种压倒性的、纯粹的恶意和毁灭气息!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绝望再次攫住我!就在此时——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响。那把巨大的、沉重的锁,竟然……自己弹开了。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从门的那一边,为我打开了它。门后,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再次飘了出来,这一次,带着一种极端焦急的催促:快……快……!来不及多想!我猛地扯掉锁链,抓住冰冷的门把,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拉!门,比想象中沉重得多,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门内,是更加深不见底、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那冰冷的、带着陈腐尘土和某种生命气息的味道汹涌而出。身后,那恐怖的追击者已经近在咫尺,腥风扑背!我没有回头看的勇气。侧身,挤进了那条缝隙,挤进了那片未知的、禁止的黑暗之中。然后用尽最后力气,反手狠狠地将沉重的门——砰!!!猛地关上!巨大的撞击声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彻底隔绝了门外那令人胆寒的嘶吼和疯狂撞击门板的可怕动静。世界,瞬间安静了。只有我剧烈的心跳声,和这片绝对黑暗里,我自己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我背靠着冰冷震动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逃进来了暂时……安全了然而,没等我喘过一口气。嚓……一声轻微的、熟悉的刮擦声,几乎是贴着我耳边响起的。就在这扇刚刚关闭的门后,就在这片死寂的、绝对黑暗的地下室深处。那声音……和之前在客厅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一下,又一下。缓慢,固执。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就在这里。等着我。【北岭区晨报快讯】警方确认两人于斯普林菲尔德路117号失踪北岭区警方正紧急调查一宗失踪案。程序员陈默(32岁)于本周购入斯普林菲尔德路117号房产后失联,其房产中介李哲(35岁)在后续查访中也下落不明。警方于周五晚间接到失联报告后对该偏远住宅进行了搜查。发言人称,屋内未见打斗痕迹,但发现通往地下室的门有近期被暴力破坏的迹象。地下室内部空无一物,仅残留异常低温及厚重积尘。据悉,李哲的公司记录显示,他周三曾与陈默有约,进行最终交房。两人最后一次联络均止于当晚。搜索仍在进行中,警方敦促公众提供线索并远离该区域。该房产历史上曾多次易主,留有诸多未经证实的传闻。(记者S。Mi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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