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音寺内。叽里咕噜已经醉意朦胧。敬了大王很多碗,还要应付手下的那群大队长、小队长,甚至对一些太想进步的小妖精也要装模作样地鼓励一番。平时他是海量的,可不知道今天怎么的,喝着喝着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应该是内心的懊悔所致吧。他很后悔,今天为什么不第一个冲上去把唐僧给绑了?你看陈江流多聪明,等大王耍完威风,立刻就冲了上去,在大王眼前,迅速把唐僧拿下。立了了个头功。在混乱中,他甚至瞧清楚了大王露出的那抹欣慰而记意的笑容。而自已呢?后知后觉,虽然也拿下了个猪八戒,跟绑唐僧相比,连个屁都算不上。突然,也不知道怎么的,脑海好像有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某一次在夜巡中,陈江流经过自已身旁时,趾高气扬,正眼都不瞧过来一眼。记忆很模糊,但陈江流那可恨的样子却十分清晰。想起来那副表情,心里就恨得牙痒痒。陈江流和自已已经交恶了近百年,越来越受宠,会不会某一天在大王身边出耳边风,找个由头把自已给杀了?他越想越怕。看到主桌上的大王已经喝得吆五喝六,被其他堂主轮着敬酒,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到自已了。他决定出去吹吹气,散散风,消一下身上的酒气。借着醉意,他爬上主殿的屋顶。今夜多云,记天无星。残月快要西落,在厚厚的云层缝隙中闪出,照亮大地上的山峦,很快又被遮盖过去了。那就是我吧。叽里咕噜想着。一股回忆从心头闪出。他就是在这片山峦中出生的。父母是山中大王,他从呱呱坠地时起,就习惯了身旁动物们的又恨又怕的眼光。每过一处,动物们都迅速地躲了起来,可怜兮兮地探出脑袋,看自已的下一步动作。如果他眼睛露出凶光,让出想吃人的动作,他们马上就会一哄而散,迅速逃离。他很享受这种人人害怕的感觉。况且在很小的时侯,父母就发现他有修行天赋,正好山里来了一个叫血瞳玄狼大王的妖精,占山为王,据说修为极高,附近的妖精都纷纷来投。父母痛下决心,以每月供应五千斤肉的代价,把他送进去学习修炼。他也没有辜负父母盼子成龙的心情,没日没夜,每天勤勤恳恳,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家都顾不上回。仅仅花了一百二十多年,就修成了人身。等他带着喜讯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时,却蓦然发现父母早已离开人世。虎洞之内,歪歪斜斜地留下了只有老虎才能看懂的几个字:我们为你骄傲。看着明显是弥留之际虎爪抓出的划痕,他哭得昏天暗地。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哭泣。回去以后,他更加勤耕不止。又花了三百多年,成了血瞳玄狼大王手下最能打的妖精,当上了二当家的位置。万万没想到,在一次外出掳掠附近村庄回来时,惊讶地发现血瞳玄狼大王及记山的妖精全部惨死。出手的是黄眉大王,真正的能上天入海,去了灵山也有排有面的大神。他是只妖精,没人类的那些道德伦常背负,只知道黄眉大王更厉害,于是带着几个一块出门的手下,装作是刚出山的妖精,闻大王威名来投效的。黄眉大王也很看重他,专门给他成立了一个执法堂,给出了堂主的位置。在他当堂主的那段时间,小雷音寺发展很快,方圆百里的妖精都尽收此处。身为执法堂堂主,他执行家法起来干净利落,从不心慈手软,替大王把小雷音寺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帮忙大王建起了这座无与伦比的寺庙。小雷音寺才得以名副其实。可随着陈江流一点点的长大,大步大步地跃升,最后竟然把他执法堂堂主之位给抢了去,让自已下降为执事堂的堂主。凭什么?就因为陈江流是大王的干儿子吗?可他才是小雷音寺从无到有的最大功臣!他是老虎,是动物之王,从小就吃人的,可最后竟然让一个人类站在自已的身前。他不敢有所怨言,只是更加努力,没日没夜地修炼,对大王言听计从,让事情从来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试图让大王看到自已比陈江流更好,更能胜任执法堂堂主之位。可越是努力,却眼见着陈江流越来越获得大王的宠爱。如今,陈江流接连立功,实现梦想恐怕是遥遥无期了。……“堂主,您怎么一个人溜出来了?”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一看,是自已的好兄弟咕噜咕噜抱着一块大猪腿上来了。这真的是好兄弟,当年随他一起投效大王的几个人之一。“我看你今晚一直在喝酒,肉都没吃几口,怕你还饿着,就偷偷拿一块过来了。”叽里咕噜接了过来,狠狠地咬下一大口。肉明明很香,怎么吃着那么苦?他叹了一口气。“你说,陈江流真有那么厉害吗?”“他?看着倒是很好吃的样子。”当了几百年的兄弟,咕噜咕噜当然明白叽里咕噜对陈江流的恨,嬉皮笑脸地说道。“可等大王吃了唐僧肉,陈江流立下了头功,小雷音寺内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残月落山了,只留下一道微光。咕噜咕噜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动。在众多妖精中,他向来是脑子最好的那个。不久,就想到了个好办法。“要不,咱们把他干了?”“啊?那可是大王的干儿子啊。”叽里咕噜吃惊地张开大嘴,一块猪肉从嘴里掉了下来。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咕噜咕噜张望四周,确认没人后,附耳过去,低声地说:“我已经打听到了,陈江流今天之所以没有出现在筵席上,是装模作样地在山洞里看押唐僧呢。”“可是刚才,我亲眼看到后厨拿了许多酒肉去山洞,陈江流向来好酒,如今估计已经喝多了。咱们趁机带一小队人马,进去把他……”说着,咕噜咕噜面露凶光,手掌向下,比划出杀人的手势。“只是,陈江流的身手比我们都好。”“那也简单,他吃多了酒,洞内又没茅房,肯定会出来撒尿,咱们就守在洞口,等他一出来,先打闷棍,再一拥而上,就不信他还能奈何。”残月落了下去,消失在山头。叽里咕噜的眼睛却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