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人看着我极其温顺的微笑同时愣住。就在他们感叹我迷途知返的时候,我的嘴角却挂上了一丝坏笑。婆婆听到我悔悟的话,立刻上前激动地攥住了我的手:“好!好!你总算开窍了!”“咱们家出了一位尼姑,可是件天大的好事!”“你皈依了佛门,以后我也能跟着你沾光了!”“嫁过来这么多年,你总算让我满意了一回!”我看着婆婆癫狂的样子,默不作声。转向那位“怀素大师”,语气诚恳:“大师,我有个问题。”“我要是皈依了佛门,我的家人需不需要给佛祖捐献香油钱啊?”假大师的眼里闪现出贪婪的精光,似乎是在赞赏我的“懂事”。他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装作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阿弥陀佛,施主的家人若是肯,佛祖自然高兴。”“以后一定会保佑你们全家的!”婆婆听了大师的话,脸色却不大好看。现在的香烛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退休金,这要是每个月再额外支出一笔香油钱,怕不是要花她儿子的钱了!我无视她的窘态,继续乘胜追击。“大师,我老公每个月拿死工资,到手只有六千块钱。”“而我在私企当经理,一个月光是奖金就有六万。”“这种情况下我和老公谁更适合剃度出家啊?”说罢,我转了转头。故意将他的视线引到展示柜里那些闪亮的奢侈品包包。那假大师鬼鬼祟祟地打量着我,又看向我衣柜展示柜里的奢侈品。这才意识到我才是这个家里的金山。只要留我在外面,他就能拿到取之不尽的“香火钱”!他立刻双手合十,语气庄严:“阿弥陀佛,刚才我没看到,这位男施主眉宇间尘缘已淡,更具佛性,实乃我佛门良才。”“女施主虽心诚,然然俗务缠身,还需在红尘中继续磨砺。”“以财布施,亦是功德无量。”赵磊听到大师的话瞬间慌了。他猛地跳了起来,声音颤抖:“你就是个骗子!哪有和尚只认钱的啊!”“妈!妈你可别被骗了!这人就是奔着咱家的钱来的!”我冷冷地看着他。原来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替我出头罢了。我看到婆婆蹙着眉满脸纠结。一边是佛缘,一边是老赵家唯一的独苗。她难以取舍。既如此,那我便帮她取舍!我对着那个假大师拜了三拜:“大师,出家后不知还能否还俗?”“自然可以!”怀素大师答得斩钉截铁,“缘分之事,来去自如,我佛慈悲!”这句话仿佛给婆婆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虔诚。她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赵磊的胳膊:“大师怎么会骗咱们?”“磊磊,这是你的造化!为了咱们家的福报,你就委屈一下!”“我不去!谁爱去谁去!”赵磊拼命挣扎,猛地将婆婆推倒在地。此刻的他也顾不得孝顺了,只想逃离。婆婆见状,爬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腰,朝大师喊道:“快!快帮忙按住他!”假大师赶紧上前,用尽全力将赵磊压倒在地上。我看着被两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的赵磊。走到假大师身边,平静地伸出手:“大师,可否让我亲手为我老公剃度?”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将电推子递到我的手中。我接过那尚有余温的电推子,从剃刀处摘下了我残留在上面的头发。按下开关。“嗡嗡——”推子运行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丈夫惊恐万分的脸。微笑着将冰凉的推齿,贴上了他的头皮。5大师走后,婆婆拿着扫帚清扫满地的碎发,嘴里不住地安慰:“磊磊,别丧气!大师说了,以后还能还俗的!”“下周他们接你去寺庙就当就当去修行了!”“这几天你就先戴假发去上班,你单位那边到时候我帮你请假,就说你生病了。”“你可是铁饭碗,请一段时间的假,领导们也不会开除你的!”赵磊神情呆滞,哪还听得进婆婆的话。他浑身瘫软地靠在沙发上,不停摸着那锃亮的光头。一言不发地在客厅里,点燃了一支又一支烟。此时还不到凌晨三点,我白了他一眼回到房间。收拾好掉落满地的长发,打算明天下班后去理发店做个接发。浑身疲惫的我戴上眼罩耳塞,沉沉地睡去了。再次睁眼的时候,我是被婆婆晃醒的。此时天刚蒙蒙亮,婆婆拽着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儿媳妇!快起来!磊磊他他造了大孽啊!”“我刚才跟他吵了几句,他就把我的佛堂给砸了!”婆婆拉着我走到客厅,只见那六米长的佛台一片狼藉。供果滚落,香炉翻倒,连佛像都摔在了地上。婆婆拍着大腿:“完了完了!这回可闯祸了!”“刚才趁着他上厕所,我把他反锁在里面了!”“我已经叫了怀素大师,他马上带其他师兄弟过来!”“我下去接他们,你看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赵磊听到婆婆的话,在卫生间里哐哐撞门。可踹了半天,门都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大门重重闭合,家里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他只能对着我求饶。“老婆,对不起,我不该站在妈那边,一起欺负你!”“你趁妈不在,帮帮我!帮我把门打开!”“要是让那个假大师把我抓走了,我这辈子就完了啊!”我沉默地站在门的另一侧。钥匙在婆婆手里,我就算想救他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我根本没打算救他。十分钟后,几个五大三粗,穿着廉价僧袍的假和尚走进了家门。婆婆亲手为他们打开了厕所的门。赵磊看到他们的瞬间,惊恐地往马桶旁边缩。“你们别过来!再靠近一步,信不信我回屋拿手机报警!”那几个壮汉听到手机没在他身边,立刻一拥而上。利落地用毛巾塞住他的嘴,掏出麻绳将他手脚捆了个结实。“唔!唔唔!”赵磊拼命挣扎,却被轻易制住。怀素来到婆婆身边,一脸凝重。“阿弥陀佛,施主犯下如此恶业,需好生忏悔化解!”婆婆连忙递上一个早就打包好的行李袋,对着被捆成粽子的儿子嘱咐:“磊磊,跟大师去吧!好好改造,诚心悔过!妈等你回来!”我站在一旁,看着赵磊被那群人半拖半抬地弄出了门。我套上了外套,语气平静:“妈,公司今天要开早会,我不能迟到。”“去吧去吧,家里有我。”婆婆还沉浸在送子修行的虔诚中。收拾着满屋狼藉,没空搭理我。我快步下楼,开车远远跟着那伙人。他们的面包车拐到了附近一栋破旧的写字楼楼下。我坐在车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拖着不断挣扎的赵磊消失在写字楼的大门口。6我悄悄跟了上去,躲在写字楼走廊的拐角,听着门内传来的声响。之前那几个假和尚在我家时,装出的庄严肃穆荡然无存。只剩下粗俗的谈笑和酒杯碰撞声。“妈的,这回可算钓着条大鱼!”一个粗鄙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怀素大师”。“那老婆子好糊弄,她儿媳妇才是个真金主!一个月奖金就有这个数!”他似乎比画了一下。“还是老大厉害!先拿发免费海参把那帮老家伙们骗过来。”“再吓唬他们业障深重,不入佛门就得下十八层地狱,一个个屁滚尿流地掏钱!”另一个声音奉承道。“那天来参加讲座的有几百号人,有些头脑清楚的根本不上当!”“但老大多牛啊!抓着四五十个死咬着不放!”“每人交十万置办佛堂,这货他妈更是一口气掏了二十万,往家里请了八座神像!这他妈年轻时候,得造多少孽啊!”里面传来一阵哄笑。据他们所说,除了婆婆以外还有四五十个老人都上当受骗了。交了十万块钱置办佛堂还不算完,整日整夜燃烧的那些香烛也都是从他们这儿高价买来的。短短两三个月期间,他们从那群老人身上,坑骗了至少五六百万!我透过门缝看去,只见那几个“和尚”早已脱了僧袍,背心下的纹身呼之欲出。正围着桌子喝酒吃肉。赵磊被捆在角落的椅子上,嘴里还塞着毛巾,惊恐地看着他们。一个光头壮汉喝得满面红光,摇摇晃晃地走到赵磊面前,手里夹着燃着的烟。“啧,这小脑袋,剃得挺光啊。”他喷着酒气,用手拍了拍赵磊的光头。赵磊吓得浑身发抖,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壮汉咧嘴一笑,眼神残忍:“听说你还挺横?把你妈花二十万请回去的佛堂都给砸了?”他说着,猛吸一口烟。然后将猩红的烟头,毫不留情地按在了赵磊光滑的头皮上!“没事儿,你现在在我们手里。”“别说是二十万了,就算是两百万,你妈也得把你这尊大佛给请回去!”“唔——!!!”赵磊身体猛地弓起,眼球暴突,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凄厉至极的闷嚎。整个人剧烈地挣扎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哐哐作响。周围那群假和尚非但没阻止,反而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哈哈哈!给他烙个戒疤!算入门礼了!”“轻点儿!别真烫坏了,还指望着跟他媳妇儿要钱呢!”怀素大师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行了,别玩坏了。”“明天给他妈打电话,就说她儿子业障太深,需要加大供奉力度,先试探着让她打五万块钱过来消灾。”我看着赵磊在痛苦中扭曲的脸,默默收回了目光。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谎言与暴力的地方。他昨晚任由我被强行剃发时的冷漠,与此刻他沦为砧板上鱼肉的惨状,在我脑海中重叠。这也许,就是婆婆常挂在嘴边的因果报应吧。7回到家,婆婆已经重新摆好了佛台。戴着老花镜,用胶水修补着佛像。看见我进门,她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开早会吗?”她的眉头立刻皱起:“就知道偷懒!你不挣钱,以后谁给磊磊捐香火钱?”“怀素大师说了,磊磊去修行,这香火钱可不能断!”看着婆婆那深信不疑的样子,我犹豫了一下。夫妻一场,赵磊是混蛋,但我也不好见死不救。“妈,”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我刚才没去公司,我跟着他们去了那栋写字楼。”我把在门外听到的免费讲座、海参诱饵、业障恐吓、高价香烛,以及他们计划继续要钱的事,尽量简洁地告诉了婆婆。婆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怀疑。“林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她尖声指着我,“你就是不想出钱!在这儿编瞎话污蔑大师!”她伸出手,咄咄逼人:“证据呢?你拿出证据来!录音呢?录像呢?!”我沉默了一下。当时那种情况,我敢录音录像?被那群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没有证据,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拿不出来是吧!”婆婆立刻打断我,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讥讽,“我就知道你是满嘴胡吣!”她指着佛台,语气变得激动:“怀素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他下午还有讲座,还说了会让磊磊登台露面,接受佛法加持!这能是假的吗?!”她越说越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等我儿子成了佛子,功德圆满还俗回来,我第一件事就让他休了你这个搅屎棍!”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彻底放弃了。我没再理会她的叫骂,转身回房换了衣服,在外卖平台上下单了一顶应急的假发,便出门上班了。上午的会议,同事们对我那明显不太合贴的假发投来异样的目光,私下窃窃私语。但我却没心思在意这些。即使不为赵磊和婆婆,一想到还有几十个老人正被这群骗子榨干积蓄。我心里始终像压着块石头。午休时间,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报警电话。我尽量清晰地向接线员说明了情况,诈骗团伙、地点、大概人数,以及可能涉及的大量老年人受害者和巨额资金。挂断电话后,我便投入了下午繁忙的工作,没再想这件事。下班后,我直接去了理发店做接发,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安静得出奇。我打开灯,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婆婆不在家。佛台上的香炉里,插着几炷早已燃尽的香。看那香根的长度,显然从下午就没人再续过香。我愣了一下。婆婆早上还信誓旦旦说下午要去参加讲座,怎么会到这个点还没回来?就算像往常一样,半夜去十字路口烧纸,也该回来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隐隐浮现。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婆婆的电话。铃声响了几声后,被接听了。“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陌生而沉稳的男声。我心头一跳:“你好,我找王桂芳,这是她的手机。”对方的声音清晰传来:“这里是公安分局,请问您是机主的什么人?”8我赶到派出所,刚进门,婆婆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打我。“你个丧门星!都是你!你赔我儿子!赔我佛缘!”她嘶吼着,被一旁的民警赶紧拉住。一位年纪稍长的民警疲惫地向我解释。接到我的报案,所里按照惯例只派了两位民警去现场探查情况。可刚到现场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写字楼下聚集着几十个老头老太太。警察同志上前说明情况,可那群忠实的信徒们死缠着警察,不让他们上楼。无奈,两位警察同志只能呼叫增援。警察同志揉了揉太阳穴:“增援赶到之后,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人把这群高血压、心脏病的老头老太太安置到了所里,另一路人上楼实施抓捕。”“可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给报了信儿,等我们上去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我们反复解释那是诈骗团伙,可他们”他无奈地指向调解室的方向。里面,婆婆和她那群“道友”正七嘴八舌:“警察同志,你们不懂!怀素大师是真佛转世!”“我们请佛龛、请香火,都是自愿的,东西我们都拿到手了,怎么就是诈骗了?”“国家规定,人民有宗教自由!你们这是打压宗教信仰!我要报警!”婆婆显然是那群人的小头目,她透过玻璃看到我,对我破口大骂。她身边那群老人见状连忙开口劝和。但不是劝我,而是劝她。“老王妹子,别跟你儿媳妇一般见识,她一个凡夫俗子,不懂佛法。”“你一口一个蹄子,小心犯了口业!咱们虔心礼佛这么长时间,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的造化!”“是啊,是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大师都说了,咱们的一举一动,堂上的各位都瞧着呢!”说罢,只见四五十个老人双手合十。对着黑漆漆的窗外,俯首叩拜。这壮烈又诡异的景象看得我后背直发毛。我转过头去,询问民警同志:“就没什么线索吗?”警察束手无策,那群人租写字楼的时候,给中介的是假信息。况且中介每天要接待那么多客户,他能提供的画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而跟那些犯罪分子整天待在一起的老头老太太们,又说什么都不肯向警方提供犯罪分子的任何信息。“我见过他们!”我打断民警的话,“所有人,包括那个叫怀素的头目,我都近距离见过,清楚地记得他们的样子!”瞬间,警局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那位民警眼睛一亮:“太好了!请你配合我们!”“我们这边马上安排画像师!”9配合画像师完成模拟画像后,警方立刻展开了全城搜捕。派出所里灯火通明,电话铃声和对讲机的呼叫声此起彼伏。一位负责案件的队长指着地图对我说:“他们选择的藏匿点和活动区域都避开了主要监控,我们虽临时收缴了老人们的手机,预防他们通风报信。”“但显然消息还是传出去了”我长叹了一口气,听着婆婆的嘴里念叨着老公的名字。忙了一天神经衰弱的我,这才想起还有这条重要线索。我找到刚才给我做笔录的女同志,刚提起赵磊的名字,婆婆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般冲了过来。她眼睛瞪得血红,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林晓!你敢毁了磊磊的修行,我现在就撞死在这儿你信不信!”“大师说了,这是磊磊的劫数,度过去就能立地成佛!你这是在害他!”旁边几个同样执迷不悟的老人也围了上来,眼神里带着谴责和狂热:“就是!你儿媳妇怎么这么不懂事!”“警方现在正在误会大师,你这时候添什么乱!”婆婆不停以死相逼,赵磊现在的性命不一定会受到威胁,但婆婆却极有可能原地去世。我再次闭上了嘴。赵磊,不是我不愿意救你。而是你妈想让你多吃些苦头,登峰造神。受害人的子女把老头老太太们都带回了家,但每天都需要来警察局进行反诈安全教育。这几天随着海捕公文的发放,新闻媒体的传播。那四五十个老人也逐渐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景象。几位较早“开悟”的老人,终于如梦初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捶打着胸口,老泪纵横:“我的棺材本啊!全投进去了!那可是我存了十几年的钱啊!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们追回来啊!”另一位老太太也哭天抢地:“我那佛堂花了我儿子给我治病的钱啊!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哇!”然而,像婆婆一样执念深重的仍大有人在。他们冷眼看着那些“醒悟”痛哭的人,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哼,一点诚心都没有,遇到点风浪就疑神疑鬼。”“不信大师,佛陀如何渡你?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活该你们与佛无缘!”“我看他们就是业障太深,佛都不愿意度他们了!”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抓捕行动进展缓慢,压力显而易见。负责案件的警官眉头紧锁,私下告诉我。那伙人很有可能已经流窜出省了。就在我以为事情陷入僵局时,一个转机出现了。这天,我正在公司处理文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赵太太,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正是那个“怀素大师”!“你老公赵磊,在我们这儿‘修行’得不错,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就是嘛有点想家了,我们这庙小,但等着吃饭的嘴可不少。现在外面风声紧,香火钱不好挣啊,你看”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得凶狠而赤裸:“准备五百万!现金!旧钞!我们就送你老公回家!不然”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但我也能猜到这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会做出什么事。“五百万不是小数目,我需要时间筹钱。”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为难。和那个怀素约定三天后交付,电话便被猛地挂断。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向电梯,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公安局,快点!”10三天后的交易现场,警方布下天罗地网。根据信号定位和严密监控,在其中一位独居老人的家中,将这伙流窜多地的诈骗犯一举擒获。赵磊被找到时的场景,令人触目惊心。他被关在一个狭窄的狗笼子里,手脚带着淤青的束缚痕迹,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神空洞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含糊不清的佛号,对周围的动静反应迟钝。一个多月的囚禁和身心折磨,显然已经让他精神崩溃。婆婆扑上去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号啕大哭:“我的儿啊!你受苦了!”可哭着哭着,她却又莫名笑了起来。抚摸着赵磊那布满烟疤的光头,语气带着一种扭曲的欣慰:“好了,好了,磨难都过去了!上天给你的考验你都经受住了!”“我儿的苦行成了!以后肯定有无量的福报,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啊!”我看着赵磊那明显精神失常的模样,心底一片冰凉。赵磊被接回家后,情况并未好转。他无法正常交流,时常惊恐发作,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婆婆却固执地认为这是“佛子”觉醒后的正常现象,坚决拒绝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反而,她更加理直气壮地找到了我:“林晓,你也看到了,磊磊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他是受过考验,有大造化的人!”“你一个凡俗女子,还是个不信佛的,根本配不上他!”“你识相点,自己离开,别耽误了他的前程!”我看着她那自以为是的脸,又看了看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赵磊。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留恋也彻底断绝。“好,”我平静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我签字,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婆婆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瞬。随即抢过协议,像是生怕我反悔。摆脱了婚姻和那个畸形的家庭,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事业蒸蒸日上。再次听到婆婆和赵磊的消息,已是一年后。赵磊的病情因延误治疗而日益严重,根本无法工作。婆婆依旧执迷不悟,辗转于各种民间大师之间,寻求所谓的偏方和法力治疗,将赵磊本就脆弱的神经折腾得更加岌岌可危。最终,在一次无人看管的间隙。赵磊病情急性发作,持刀冲上街头,造成了恶性伤人事件。经过司法精神鉴定,他被强制送进了市精神病院进行封闭治疗。而婆婆,在儿子入院后,似乎终于在某一种层面上“顿悟”了。那群假大师被抓捕后,诈骗得来的钱早已被挥霍一空。婆婆并没能拿回属于她的养老金。她变卖了所剩无几的家产,带着钱,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山间寺庙,剃度出家。声称余生要常伴青灯古佛,为儿子赎罪祈福。没有了丈夫和婆婆的桎梏,我在职场上一路披荆斩棘。数年后,凭借出色的能力和业绩,我升任集团亚洲分公司的总经理。终于有能力将远在老家的父母接到大城市,给了他们一个安稳舒适的晚年。偶尔,我会想起那段荒诞的过往。想起那深夜的电推子声响,想起那六米佛台前的缭绕烟雾,想起前夫空洞的眼神和婆婆那虔诚却癫狂的面容。一切都已远去。窗外,是这个我凭借自己双手挣来的、坚实而又璀璨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