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句话,顾沉舟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喜欢文质彬彬的男人。他不是。所以那晚,林与卿是把他错认成钟书文了?冷笑的气音撕破空气。林怀远听见顾沉舟的笑,转过头,心都跟着一紧。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小妹是跟男人走的?那不光是逃婚……还有可能……他不敢想下去。钟家,钟书文,这男人他知道。小妹邻居,跟她同一个高中的,也跟着苏瑾瑾来家里找她出去玩过几次。那时候他没多想。怎么还有这事?一头是好友,一头是妹妹。林怀远气得说不出话,“沉舟,你先别急,明天我把人带回来好好问问再说!”“嗯。”顾沉舟垂着眼睑,应了一声,那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林怀远心忽悠一下,咽了咽,问:“……你单独找我出来,不是要退亲吧?”结婚报告都打了,现在全部队,整个大院都知道两家的婚事……要是临了了,退了亲,不管什么原因,恐怕都会对女孩子名声有损……更何况,万一真是小妹的错呢。林家干不出来昧着良心说瞎话,把责任甩到男方身上的事,所以,这婚不能退!林怀远紧盯着顾沉舟的脸,下颌线绷到极致。他看着顾沉舟指尖的白烟在两人面前打着旋散开,看着他雕像一样站在原地,垂着眼眸,一动不动。拳头捏紧,心里打鼓。风声吹动树叶发出唰唰声响。过了好半晌,顾沉舟终于动了,轻轻笑了一声,掀开眼皮,眼底布满血丝,眼神却无比坚毅,他看着远处,声音发哑地说,“我不退。”“放心吧。”蝉鸣的夏夜,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挤出来,落在他的肩头。林怀远眼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然后说,“你去把人带回来,婚约如期举行。”-顾家,老两口为了儿子的婚事彻夜失眠。“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反正林家那小闺女我稀罕。”“什么娇气不娇气的,那都是别人乱传瞎话,嫉妒咱家。”“再说了,大院里背后看不上咱们的人还少吗?儿子满意我也满意,那些闲话咱不听就是了,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顾母一边给顾父揉着腿一边乐,语气里满满欣慰。他家是五年前搬到军区大院里的。彼时,顾父还只是跟在林司令身边的一名警卫员,正营级。这个年纪,没什么晋升空间,随着身体素质变差,正准备转办公室的工作。转岗前夕,一场特殊行动,顾父为了保护林司令受了伤。脊椎受损,医生说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组织上为了表示对顾父的照顾,特批给他提了团级,让他搬到大院里休养。因伤搬进大院的团长,这些年他是头一个。大院里其他人私下看不上他们。顾母通透,不在意这个。一家三口过得也算安逸,老两口这头正说着话呢,顾母突然听见楼下有动静。这个时间……她下床去开门,顾沉舟这会刚走上楼梯,母子俩看见对方,都有些意外。“妈你怎么这个时间还不睡?”他往门里看了眼,问:“是爸的腿又疼了吗?”神经受损,医生说幻肢痛是每个患者都要经历的。“不疼。”顾父摇头,说:“你妈因为你婚事高兴,我俩正唠嗑呢。”顾母心细,担心道:“你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有事吗?是不是卿卿……”“没事。”顾沉舟摇头,“明天休假,就想回来看看你们。”顾母这才松了口气。“那快回去睡,明天早点起,带着卿卿去商场里逛逛。”她催着。顾沉舟疲惫地点头。卧室,推开门,大片的红色撞进眼底。红色窗花,红色花瓶,床头成对的红色水杯……除了新婚夜的红色四件套还没换上,房间里的其它布置都准备好了。别人家都是一家几口人住在一起。顾家就三口人,他是独生子。住进来之前,顾母把隔壁房间跟这间卧室中间的墙砸了,他卧室很大。之前没觉得。顾沉舟站在门口,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屋子太空旷了,空旷的让人生出无尽的心慌。为什么半夜回来。因为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跟现在一模一样。不止如此,他还在梦里看到了未来。他看见林与卿逃婚了,跟那个叫钟书文的男人。看到自己把人找到,婚约如期举行。看到婚后的林与卿并不快乐。从最开始抗拒自己的触碰,到闹着分居。她的一切要求,他无不满足,他只希望她能快乐。可没有,她仍旧郁郁寡欢,如温室里的娇花一般,肉眼可见地一日日蔫下去。他在能力范围内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和最安逸的生活。结果就是最后酿成了大祸。梦里大片的血红过于真实,顾沉舟从梦中惊醒。坐在宿舍床上缓了大半小时,才终于分清梦境和现实。部队的夜,玻璃擦的锃亮,借着月色,他看着玻璃上倒影中的自己。看见左肩上那一片刚结痂的牙印。那是那夜林与卿留下的齿痕。两世,林与卿都是咬在了相同的位置。也都说了同样的话——“我同意嫁给你,但婚后,我们互不打扰,家务我不管,但钱归我管。”和梦里一样,他当时还以为林与卿终于愿意嫁给他了,很高兴。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为了让大家放松警惕想出来的托词。宿舍里战友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顾沉舟被这个梦搅的心里不安,为了印证什么似的,于是连夜从营队里回来了。林怀远怕他退婚。不,他不会退婚!回来的路上,他想得明白,哪怕梦是真的,他也要把林与卿牢牢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护她一世安宁。-天光破晓。林与卿是全家第一个睡醒的人。“啊!”的一声尖叫声响彻筒子楼,树上打盹的麻雀受惊,一片黑影成群飞走。楼道里,刚买菜回来的李大娘吓了一跳,骂骂咧咧过来敲门,“……我说你们老苏家这两天在闹什么呀,天天从早到晚的不消停……”她腿脚不好,慢悠悠走到门口,发现苏家门居然开着,客厅里乱成一片!吓得“哎呦”一声,连忙跑开,“遭贼了!遭贼了!快来人呐,苏家遭贼了!”筒子楼不隔音,她这一嗓子,大家一听说有贼,纷纷披着衣服推开门。“大娘,没看错吧?”“苏勇两口子人呢?怎么没听见动静?”“妈呀!不是死里面了吧!”一时间,谁也不敢动,几个腿脚快的小孩套了外套就去派出所报警。大人们围在苏家门口,谁也不敢进。“苏勇!杨兰!你们俩在里面吗?”林与卿在屋里等了一会,听见有人喊,这才打扮整齐地从屋里出来。“婶子伯伯,你们喊什么呢?”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哎呦,你家遭贼了!”邻居一看人没事,这才敢进屋。苏家三口被人摇醒。睁眼看见屋里的惨状,顿时懵了!苏勇下意识去看杨兰,眼神责怪她,“你偷就偷,有必要把家拆成这样吗?”杨兰比他还懵呢。没看懂苏勇眼神,还以为他这是半夜背着自己偷偷行动了,给自己使眼色呢。夸张地“哎呦”一声,跳下床,直奔林与卿面前,问她:“卿卿,快看看,家里丢东西了吗?”“丢了呢,”林与卿一抬眼,“我钱丢了。怎么办?报警吗?”“肯定要报啊!”苏勇很有气势地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