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一章（第1页）

我盯着老婆林薇递过来的那个本子，脑子嗡的一声。那是个咖啡色的皮面本，看着挺高级，以前她都是用来记工作笔记的。现在，本子封面上用签字笔写着四个字：家庭账本。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失业在家半年，靠开网约车糊口，她这是要跟我算总账了家里情况你也清楚，坐吃山空不行。林薇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带着一种财务人员特有的冷静，从今天起，家里所有开销，包括每个人的消耗，都按新规矩来。我皱着眉翻开本子，里面的内容让我血直往头上冲。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记账本！10月26日，陈默项：呼吸家中空气12小时，按市区人均空间占用及空气净化成本核算，计费80元。因个人情绪问题，未与女儿进行睡前互动，产生负向情绪价值，计费-100元。晚餐消耗米饭一碗，青菜若干，肉类约二两，综合成本计费30元。晚间使用卫生间超过15分钟，占用公共资源及水电，计费50元。……我手都在抖，一页页翻下去，全是这种鬼东西！连我叹了口气，她都记了一笔无故叹息，制造负面氛围，计费-20元。林薇！我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瞪着她，你他妈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是个人了呼吸都要钱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意思很清楚。这个家需要维持，每一项资源都有限。你目前没有创造正向现金流，你的所有消耗都是家庭的负担。量化管理，是最公平的方式。公平我气得差点把本子砸她脸上，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公司里那些可以折旧的固定资产吗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扎心，至少固定资产还有价值。你现在是纯负债。我看着她那张冷静得过分的脸，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我跟她结婚十年，以前我风光的时候，她也会温柔小意，现在我落魄了，她就能立刻换上这副资本家的嘴脸所以呢我咬着后槽牙问，记下这些，然后呢然后月底结算。她拿出手机，调出计算器界面，我会统计你所有的‘收入项’，比如你做家务的抵扣，再减去你的‘消耗项’。如果是正数，你可以兑换相应的家庭权利，比如看电视的时间，或者要求我为你做某件事。如果是负数……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你就欠家庭的。下个月需要努力‘创收’来弥补。如果连续三个月为负，我会考虑启动‘风险隔离程序’。我心里一寒。风险隔离程序他妈的是不是要赶我出门我猛地想起女儿：那小雨呢她也这么算小雨是家庭的未来投资，不在此列。林薇回答得斩钉截铁，但你的行为会直接影响她的资源配给。比如，如果你今天情绪价值为负，那么按规定，小雨的零花钱会按比例扣除，因为她享受的家庭氛围质量下降了。我操！我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快掐进肉里。用女儿来拿捏我！林薇，你够狠！我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那本破账本，还有她那副冷漠的假面。但我不能。我现在没工作，没收入，离开这个家，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不能再让他们操心。女儿小雨才八岁，不能没有爸爸。这口气，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咽得喉咙发腥。我低下头，不再看她，手指用力摩挲着那本粗糙的皮质封面。过了好半天，我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按你的规矩来。林薇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的屈服，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很好。识时务能抵扣部分负情绪价值，今天给你记+50。她拿回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工工整整地写下日期，然后抬头看我：你刚才对我提高了音量，属于家庭内部语言暴力，计费-100。有异议吗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吸进来的都不是空气，是刀子。没异议。说完这两个字，我转身就走回了客房。这半年，我一直睡在这里。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屈辱，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我曾经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产品总监，手下管着几十号人，现在却连呼吸都要看人脸色，被自己老婆用账本管得像个孙子！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小雨清脆的声音：爸爸，你睡觉了吗我赶紧抹了把脸，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呢，宝贝，进来吧。门被推开一个小缝，小雨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她蹑手蹑脚地溜进来，关好门，跑到我面前。爸爸，给你。她把手里东西塞给我。我低头一看，是一颗包着漂亮糖纸的水果糖，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妈妈不让吃糖，我偷偷藏的，给你吃。小雨趴在我耳边，小声说，爸爸，你别难过，我相信你是最棒的爸爸！说完，她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又像只小兔子一样溜了出去。我看着手里那颗糖，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我慢慢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是女儿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爸爸，加油！我爱你！一瞬间，我鼻子酸得厉害，眼泪差点掉下来。刚才被那么羞辱都没流一滴泪，此刻却被女儿稚嫩的笔迹击穿了所有防线。在这个冰冷的、被数据化和标价的家里，女儿是我唯一的温暖了。我紧紧攥着那颗糖和纸条，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垮了。为了女儿，我也不能倒下去。林薇不是要玩吗不是要用她那套冰冷的规则来管我吗好，我陪她玩！我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台半年没怎么用过的笔记本电脑。机器发出嗡嗡的启动声，屏幕亮起，映照着我阴沉却异常清醒的脸。我创建了一个新的加密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这个项目的名称——【项目：破产清算】。目标：彻底摧毁那本该死的账本，以及它背后那套扭曲的规则。林薇，你不是喜欢算吗我就用你最擅长的方式，跟你算个总账！从那天起，我成了这个家里最守规矩的员工。林薇的账本变成了我的圣经。她写下一笔，我绝无二话。她说我呼吸欠费，我点头。她说我情绪价值为负，我认罚。白天，我更加卖力地出去开网约车。每一单进账，我都详细记录，这是我的营业收入。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我主动承包所有家务，严格按照林薇制定的家务抵扣标准执行——洗碗20元，拖地50元，倒垃圾10元……我甚至在她面前努力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丈夫。不再争吵，不再反驳，她说什么我都点头。我知道，这能抵扣一部分负情绪价值。林薇对我的配合似乎很满意，但眼神里的审视从未消失。她像个真正的监工，随时可能挑出我的错处。我知道，硬碰硬死路一条。我必须忍。开车的间隙，我不再听音乐，而是反复复盘林薇的言行，分析她那本账本的逻辑。我发现她有个习惯，每次记完账，会用笔尖在页面右下角点一个极小的数字，像是某种标记。1，2，3……毫无规律。这引起了我的警惕。林薇做事，目的性极强，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晚上，我哄睡女儿后，回到客房，反锁上门，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项目：破产清算的文档里，已经记录了大量数据——林薇的记账规律、定价标准、她情绪波动的节点……我把那个神秘的数字序列单独列出来，尝试了各种解码方式，日期、金额对照，都失败了。直到有一天，我拉活路过一个网红咖啡馆，看到很多年轻人拿着手机在拍照打卡。一个念头猛地闪过我的脑海。流量。林薇如此执着于量化一切，会不会，她的目的不仅仅是管理这个家我找了个路边停车，掏出手机，下载了几乎所有主流的内容平台APP。我注册了小号，开始用账本、家庭、夫妻、经济管理这些关键词疯狂搜索。没有结果。我不死心，想起林薇那个小众的、印着外文logo的笔记本。她是不是也用了更小众的平台我换了好几个相对小众的社交APP，继续搜索。终于，在一个以精致生活和情感思考为噱头的垂直社区里，我看到了一个帖子。标题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穿了我的眼睛——《直播丈夫的破产人生：呼吸都在欠费》。data-fanqie-type=pay_tag>发帖人：薇薇安的经济学生活。我的手开始发抖，点开了帖子。内容，就是那本账本的电子版！一字不差！下面配的图，甚至是我某天晚上在厨房喝水的背影，照片角落的垃圾桶里，有我扔掉的泡面包装。配文是：今日负债+50，居然还有钱吃泡面，经济管理意识淡薄。我浑身冰凉，颤抖着手指往下翻。帖子热度极高，下面有几千条评论。姐姐好飒！这才是现代独立女性！这种废物老公不离留着过年呼吸收费笑死，建议按次收费，一次一块！求更新！想看废物老公今天又欠了多少钱！……羞辱、嘲讽、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些冰冷的文字像无数个巴掌，隔着屏幕扇在我脸上。我总算明白了。那本账本，根本不是为了管理家庭，而是她林薇博取流量、打造人设的工具！我就是她剧本里那个一无是处、供人取笑的小丑演员！那些她记录在账本角落的神秘数字，是帖子的楼层编号！她是在标记哪些剧情引发了高回复！一股恶气直冲脑门，我差点把手机砸了。但下一秒，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深吸几口气，开始像分析产品数据一样，冷静地分析这个帖子。发布频率、互动数据、评论风向、打赏情况……林薇，你不仅消费我的尊严，还他妈用它来赚钱！好，很好。我的项目：破产清算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不仅要摧毁账本，还要摧毁你这个虚伪的网红人设！从那天起，我的表演更加精心了。我知道有镜头在暗中对着我（后来我在客厅空调出风口和书房书架角落找到了微型摄像头），我开始配合演出。林薇在账本上记面无表情，负情绪价值-50，我就在她偷拍时，对着空气露出那种隐忍又疲惫的表情。她记长时间沉默，影响家庭沟通-80，我就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背影显得格外落寞。我甚至无意中让她拍到女儿小雨偷偷塞给我糖果的纸条，那张写着爸爸加油的纸条。果然，这条剧情被她发上网后，引发了剧烈讨论。不少人开始同情我，质疑林薇做得太过分。林薇似乎很享受这种争议带来的流量，她开始变本加厉。一天晚饭，她当着我的面，对小雨说：小雨，这个月你的零花钱要扣掉一半。小雨愣住了，眼圈一下子红了：为什么因为你爸爸上周有三次情绪价值不达标，影响了你的成长环境质量。林薇说得理所当然。妈！小雨尖叫起来，你不能这样！跟爸爸没关系！我看着女儿委屈的眼泪，心像被刀割一样。林薇，你够狠！真的用女儿来对付我！我死死捏着筷子，指甲陷进肉里，才忍住没掀桌子。那天晚上，我把女儿哄睡后，回到客房，在电脑上记录下这一切。然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光是被动防御和引导舆论不够，我需要进攻，需要在她最得意的地方埋下炸弹。我开始利用我产品经理的老本行，给林薇的事业出谋划策。我假装无意地跟她聊起：老婆，我看你那个帖子挺火的。不过老是记账本，网友会不会腻要不要搞点互动比如搞个‘本周最离谱扣费’投票林薇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补充：我就是瞎说。我看好多大V都搞互动，这样粉丝粘性高。她没说话，但过了几天，她的帖子里真的出现了投票。我又建议：现在知识付费挺火的，你可以开个付费问答，教教其他姐妹怎么管理家庭经济。这次，她采纳得更快了。很快，她的主页开通了付费问答，一个问题标价99元。我看着她的账号在我的辅助下，粉丝和收入水涨船高，心里冷笑。爬吧，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我手里收集的证据越来越多——她篡改开支的数据、她引导网络暴力的截图、她私下嘲笑粉丝人傻钱多的聊天记录（我恢复了她旧手机的数据）……我像个最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着给她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我知道，这场战争，我才刚刚进入状态。林薇在她编织的流量美梦里高歌猛进，却不知道，我给她搭建的，是一座没有退路的悬崖。日子就在这种表面的平静和暗地里的剑拔弩张中一天天过去。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白天跑车，晚上演戏，同时不断丰富着我的清算资料库。林薇的账号越来越火，甚至接了几个小广告。她看我的眼神，少了些审视，多了点……像是看待一件好用工具般的满意。这种满意，比之前的冷漠更让我恶心。我知道，她在酝酿更大的动作。果然，这天晚上，她把我叫到客厅，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陈默，有个好消息。她晃了晃手机，‘星途’MCN机构看中了我的账号，要跟我签约！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点惊讶：是吗那挺好的。他们明天晚上，在帝豪酒店办一个粉丝见面会，算是签约前的预热，也是对我影响力的一个最终评估。她看着我，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跟我一起去。我心头一紧，来了。嘴上却问：我去干什么我又不会说话。你不需要说话。林薇走近几步，声音压低，却带着一丝狂热，你只需要站在那里，扮演好你的角色——那个被我管理、被我改造的丈夫。这就是最好的‘内容’，是证明我‘方法论’成功的活证据！只要明天顺利，签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要把我拉到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最后的公开处刑！要把我的尊严彻底碾碎，当做她踏上成功之路的最后一块垫脚石！一股暴怒瞬间冲上我的头顶，我几乎要控制不住一拳砸过去。但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轻轻响了一下。我眼角余光看到女儿小雨的身影在门缝后一闪而过。我瞬间冷静下来。不能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怒火硬生生压回心底，转换成一种麻木的顺从。好。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去。林薇满意地笑了，甚至破天荒地拍了拍我的胳膊：放心，等签约成功，家里的‘经济状况’会好转，你的基础‘生活配额’也会相应提高。去你妈的生活配额！我心里在咆哮。回到客房，我反锁上门，后背抵住房门，心脏还在狂跳。帝豪酒店，粉丝见面会，公开处刑……林薇这是要玩一把大的。这也意味着，我的机会来了。她要在聚光灯下把我踩进泥里，我就在聚光灯下，把她精心编织的谎言撕个粉碎！我打开电脑，项目：破产清算的文件夹里，所有证据都已分门别类整理好。截图、录音、数据分析表、资金流向图……一应俱全。我反复检查着我的计划，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没有疏漏。我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让她在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瞬间跌入谷底的时机。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开车接单都差点闯了红灯。傍晚，我提前收车回家。林薇已经打扮好了，一身昂贵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容光焕发。她看到我穿着平常的旧夹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就穿这个我不是给你买了新西装吗她不满道。那套西装，是她上个月用广告收入买的，说是为了维持家庭对外形象，当然，钱算在我头上，是我欠家庭的形象管理费。忘了。我淡淡地说。快去换上！她命令道，时间不多了！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里冷笑。换好那套束缚人的西装，我感觉自己更像一个即将被送上展台的物品。出发前，我悄悄走进女儿的房间。小雨正坐在书桌前，低着头，情绪不高。小雨。我轻声叫她。她抬起头，眼睛有点红：爸爸……你一定要去吗同学们……他们都看到妈妈的帖子了……都在笑话我……我心里一痛，蹲下身，紧紧抱住她。小雨，相信爸爸吗我低声问。她在我怀里用力点头。今天，爸爸就去把所有的笑话，都终结掉。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爸爸去给你赢回一个真正的家。小雨似懂非懂，但用力抱了抱我：爸爸加油！女儿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我站起身，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帝豪酒店宴会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巨大的海报上印着林薇精修过的笑脸和那个刺眼的标题——直播丈夫的破产人生：呼吸都在欠费。林薇一出现，就被粉丝和媒体包围，闪光灯不停。她微笑着，从容应对，俨然一副成功女性的派头。我跟在她身后，像个透明的影子，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好奇、鄙夷、同情、看戏……我面无表情，默默跟着，心里却在冷静地观察着环境。舞台、大屏幕、音响控制台、出入口……一切尽收眼底。见面会开始，林薇在台上侃侃而谈，分享她的家庭经济管理理念，讲述她如何用理性拯救一个濒临崩溃的家庭。她的话语极具煽动性，台下不时爆发出掌声和笑声。我坐在台下第一排，属于家属的位置，像个木偶。终于，到了互动环节。主持人显然被提前打过招呼，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薇薇安女士，我们都知道，您这套成功的方法论，离不开您丈夫的‘配合’。主持人带着调侃的语气，今天陈默先生也来到了现场，我们能不能请他上台，分享一下他被‘管理’的心得体会呢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哄笑和口哨声。林薇微笑着看向我，眼神里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我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我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件让我浑身不自在的西装外套。我能感觉到林薇志在必得的眼神，也能感觉到台下那些看客等着我出丑的期待。我一步一步走上舞台，脚步异常沉稳。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我，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我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后落在林薇脸上。她似乎察觉到我眼神不太对，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我举起话筒，嘴唇凑近，用一种清晰、冷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语调，说出了第一句话：心得没有。我上台，只是想配合我妻子，完成最后一次‘家庭审计’。话音刚落，不等所有人反应，我直接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朝着舞台侧面的音响控制台示意了一下。控制台后面坐着的，是我提前联系好的、一个早就对林薇虚假人设不满的现场工作人员，我花钱买通了他。林薇脸色骤变，想冲过来阻止：陈默！你想干什么！但已经晚了。唰——！我身后巨大的LED屏幕瞬间切换了画面。不再是林薇精美的PPT，而是一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界面——那个小众社交平台，林薇的账号主页！台下瞬间一片哗然！首先，我对着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压住了所有的嘈杂，审计项目一：数据真实性。我操控着手机（连接了投屏），直接点开了林薇的私信聊天记录框，几条被她设置为不提示的联系人记录被放大在屏幕上。那是我用技术手段恢复的她旧手机里的记录。里面清晰地显示她和MCN机构负责人讨论如何制造矛盾冲突、夸大负债金额、立稳受害者人设……林薇（薇薇安）：老王，下周内容我想好了，就拍他偷偷给他爸妈钱，就说他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肯定爆！机构老王：可以！记得拍他慌乱的表情，网友爱看这个！台下死寂一片，所有人都惊呆了。林薇脸色煞白，尖叫着想拔掉电源线，但被那个工作人员拦住了。审计项目二：资金流向。我面无表情，继续操作。屏幕上切换成几张复杂的银行流水截图和数据分析图。我用红圈标出几笔大额进账。根据账本记录，过去三个月，家庭总收入（含我的跑车收入）为五万八千元。但同期，林薇女士个人账户接收的平台打赏、广告费及付费问答收入，共计十一万三千元。请问，这多出的五万五千元，以及所谓的‘家庭收入’，最终流向何处图表清晰显示，钱大部分进入了林薇的个人理财账户，只有极少部分用于家庭开支。你胡说！你伪造证据！林薇歇斯底里地喊道，想要冲上台抢话筒，被现场保安下意识拦住。审计项目三，也是最后一项，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力量，目光转向台下某个方向，那里坐着几个之前起哄最厉害的大V和记者，关于利用未成年人进行情感剥削和流量变现的问题。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是女儿小雨在学校被几个同学围住、低着头抹眼泪的照片！旁边配着林薇在小号上发的状态：小雨在学校被说了，难受。不过这也是个好素材，下次直播可以聊聊校园霸凌和家庭环境的关系，话题度肯定高。整个宴会厅炸开了锅！惊呼声、怒骂声此起彼伏！畜生！连自己女儿都利用！太恶心了！取关！举报！骗了我们这么久！林薇彻底崩溃了，瘫坐在舞台上，妆容哭花，形象全无。闪光灯对着她疯狂闪烁，只不过这次，记录的不再是她的风光，而是她的毁灭。我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台下混乱的景象，看着那些曾经嘲笑我、鄙视我的人，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和被欺骗的懊恼。我对着话筒，说出了最后一句：基于以上审计结果，本人陈默，正式宣布，林薇女士所构建的‘家庭经济管理体系’，核心数据造假，资金流向不明，并存在严重道德缺陷。其赖以生存的‘账本’，正式、彻底……破产清算！说完，我扔下话筒，无视身后林薇的哭嚎和现场的混乱，径直走下舞台。走出宴会厅大门，外面新鲜的空气涌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压在身上半年的那座大山，终于被彻底掀翻了。战争结束了。不，对我来说，是刚刚开始。我知道，后面还有抚养权、离婚协议一堆烂事等着我。但我不怕了。我掏出手机，给女儿发了条信息：小雨，爸爸赢了。我从帝豪酒店出来，没回头。身后的喧嚣、哭嚎、闪光灯，都跟我没关系了。夜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后背也湿透了。刚才在台上那股冰冷的劲儿过去，现在只剩下一种脱力感，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空虚。但我没时间细品。我知道，这仗还没打完，只是赢下了最关键的一场。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用看都知道，是那些闻着味来的媒体，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心网友。我直接关了机。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接女儿。那个家，我一天都不想多待，更不能让小雨跟一个彻底崩溃的林薇待在一起。我打了个车，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楼下。仰头看去，客厅的灯亮着，和我离开时一样。但我知道，里面已经天翻地覆。我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林薇回来过了。那个她视若珍宝的咖啡色账本被撕得粉碎，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的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她人呢跑了还是躲在哪个房间里发疯我没管，径直走向小雨的卧室。推开房门，小雨没睡，她就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小书包。看到我，她猛地站起来，小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爸爸！嗯，爸爸回来了。我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我们走，离开这儿。小雨用力点头，把脸埋在我脖子里。我没什么要收拾的。我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还有那台藏着所有秘密的笔记本电脑。我迅速装进一个旧行李箱，拉着箱子，抱着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充满计价器声音的家。我在附近找了个干净的酒店住下。安顿好小雨，看着她终于安心睡去，我才打开手机。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爆了。我粗略扫了一眼，除了媒体，还有林薇父母打来的，语气从最初的质问到后来的恳求。我没回。我登录网络，看了看舆论风向。果然，帝豪酒店那一幕已经被人发上网，彻底炸了。账本夫人的人设崩得彻彻底底。之前捧她多高，现在踩她就有多狠。骂她蛇蝎心肠，利用丈夫消费女儿，虚假营销……她的账号被封了，那个MCN机构也发了紧急声明，说已与她解约，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我看了一会儿，就关了。这些都在我预料之中，没什么感觉。接下来几天，我屏蔽了所有外界干扰，专心做两件事：陪女儿，找律师。我联系了本市最好的离婚律师，把手里所有的证据——酒店现场的录像、我收集的账本副本、银行流水、聊天记录、甚至她私下嘲笑粉丝的录音，全都交了出去。律师看了材料，很肯定地告诉我，抚养权基本没问题，林薇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未成年子女的身心健康。至于财产分割，她隐匿并私自处置了大量夫妻共同财产（那些平台收入），对我很有利。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林薇那边彻底没了声音。她父母来找过我一次，老两口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替女儿道歉，求我看在往日情分上手下留情。我看着他们，心里没什么波澜。往日情分早在林薇拿出那本账本的时候，就一点不剩了。我最终只要了女儿的抚养权，和属于我的一半婚后财产。至于林薇用那些脏钱买的理财和奢侈品，我一分没要，嫌恶心。拿到离婚判决书那天，是个晴天。我带着小雨，搬进了一个租来的小两居。房子不大，但干净，明亮。小雨在新家里跑来跑去，脸上是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爸爸，这里真好！没有……没有那个本子了。她小声说。我心里一酸，摸摸她的头：嗯，以后都不会有了。生活好像终于回到了正轨。我用分到的钱，加上之前偷偷攒下的一点，和两个信得过的老同事一起，搞了个小工作室，接一些软件开发和产品咨询的活儿。钱赚得不多，但踏实，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关于林薇后来的事，我是断断续续听说的。她名声臭了，在本地的圈子混不下去，工作也丢了。据说她父母把她接回了老家，具体怎么样，没人清楚，我也不关心。有一天，我送小雨上学后，去工作室的路上，在一个红绿灯路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薇。她穿着普通的衣服，没化妆，脸色憔悴，提着个菜篮子，站在人群里等红灯。曾经那个精致、凌厉、高高在上的账本夫人，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甚至有些落魄的中年妇女。她也看见了我。隔着一条马路，我们的目光对上了。她眼神里很复杂，有怨恨，有羞愧，可能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我只是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绿灯亮了，我踩下油门，汇入车流，没有回头。过去的一切，连同那本该死的账本，都已经被我彻底清算掉了。晚上，哄睡小雨后，我坐在新家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屏幕上，项目：破产清算的文件夹还静静躺在那里。我移动鼠标，选中了它，按下了Shift+Delete。彻底删除。看着进度条走完，那个困扰我、折磨我、最终也逼我绝地反击的项目，从此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关掉电脑，走到窗边。外面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后面，大概都有自己的故事，酸甜苦辣。我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心里很平静。这半年，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里，我被标价，被衡量，差点真的以为自己一文不值。但现在梦醒了。我失去了一段婚姻，看清了一个人。但我赢回了女儿，赢回了尊严，也赢回了自己的人生。账本可以计算呼吸，计算笑容，计算每一分钱的来龙去脉。但它算不出一个人的骨气，算不出绝境里的反抗，更算不出一个父亲为了女儿，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有些东西，生而为人，是无价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