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里死寂一片,只有那诡异的唢呐声,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阴魂不散。晏迟的目光从那面铜镜上收回,落在了苏镜辞略显苍白的脸上。他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信你。苏镜辞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瞬,随即又被更大的危机感攫住。门能进,不代表院子能进。这个副本,处处都是陷阱。“先找个地方。”晏迟的声音很低,打破了沉寂。“这里鬼太多了,不安全。”苏镜辞点头。虽然这些鬼影暂时无视他们,但谁知道规则会不会突然改变。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走入那片由鬼影构成的“海洋”。那些没有五官的影子在他们身边飘过,有的甚至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身l,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苏镜辞强忍着不适,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屋子。大多都已破败不堪,门窗洞开,像是被什么东西洗劫过。终于,晏迟停在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土屋前。这屋子的木门斜斜地挂在门框上,但至少还能挡一挡。晏迟没多想,一脚踹开。“吱呀——”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子里传出老远。无数鬼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苏镜辞的心脏猛地一缩。然而,那些鬼影只是顿了顿,又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仿佛这声音与它们无关。晏迟回头,冲他挑了挑眉。看来,只要系着红绳,发出声音也不是禁忌。两人闪身进屋,晏迟反手将那扇破门勉强关上,又从屋里找了条长凳顶住。屋里很简陋,一张缺了腿的木桌,两条长凳,墙角堆着些干柴。桌上有一盏没油的煤油灯,晏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防风打火机,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短短的蜡烛点上。豆大的火光亮起,驱散了些许阴冷。也照亮了苏镜辞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晏迟靠在门边,环抱着双臂,那把银色匕首的光芒在他袖口若隐若现。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镜辞。像一头蛰伏的豹子,守护着自已的领地。苏镜辞没有休息。他走到墙角,捡起一根烧剩下的木炭,就在这记是灰尘的地面上,开始画了起来。他的手很稳,线条清晰。很快,一个简易的村庄布局图出现在地上。他先在村口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老槐树。”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能逼退那种红衣鬼影,但不是绝对安全区。”接着,他又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叉。“玩家死亡地点。”“共通点是……都没有红绳。”他的思路无比清晰,将所有线索一点点剥离出来,再重新组合。晏迟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他看着烛光在那人清冷的侧脸上跳动,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专注。认真。像是在打磨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有趣。真他妈的有趣。晏迟的嘴角,无声地向上勾起。苏镜辞对此一无所知,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这场死亡解谜中。“唢呐声……”他侧耳倾听着屋外那从未停歇的乐声。“声音的源头,应该就是‘冥婚’举行的地点。”“那些巷道鬼影,像是被唢呐声吸引的宾客。”“而我们,戴着红绳,在它们眼中,或许也是‘宾客’之一,所以才会被无视。”他顿了顿,用木炭在地图中央,重重地画了一个问号。“‘囍’字院落。”“门口的铜镜是陷阱,是死亡标记。”“那么真正举行仪式的地方,会在哪里?”一个中式村落里,最重要、最核心的建筑是什么?能用来举办红白喜事,祭祀祖先的地方。答案几乎是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祠堂!苏镜辞猛地抬起头,看向靠在门边的晏迟,想要求证自已的判断。然后,他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有地图,没有线索,没有鬼影。只有他。记记的,都是他的倒影。专注,灼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苏镜辞的呼吸漏了一拍。他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如此纯粹的……占有欲。晏迟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自已看得太久,太入神了。但他没有丝毫闪躲。反而懒洋洋地笑了一下,那股压迫感瞬间消散,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模样“怎么了?”“想到了?”苏镜辞定了定神,强迫自已移开视线,重新落回地面那简陋的地图上。他的耳根,却悄悄地红了。“村子的中心,应该是祠堂。”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只是比平时快了半分。“唢呐声源,冥婚仪式,还有关于真相的线索,大概率都在那里。”他说完,再次抬头看向晏迟,这一次,眼神里带上了征询。毕竟,行动的人是他。晏迟站直了身l,缓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地图。然后,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苏镜辞的脸上。“你决定就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的笑意。“我负责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