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沉淀在星辰残骸破碎的腔室。
赵逆仙趴在冰冷、布满蛛网裂痕的星辰岩面上,残破的身躯几乎与这片废墟融为一体。右臂自肩胛以下,只剩焦黑扭曲、布满裂痕的森森白骨,骨茬刺目。全身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爆炸的高温瞬间灼焦,凝固着暗红与焦黑交织的恐怖痕迹。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灼烧内脏的剧痛,喷出的气流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和焦糊味。
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深渊。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枯竭。道胎如同一口彻底干涸、布满裂痕的枯井,曾经浩瀚的星辰本源点滴不存,连那点新生的、沉重如青铜的凡骨火种,也只剩下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在死寂的道胎虚空中艰难地盘旋,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唯有灵魂最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星火,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亮着。
那是战乾坤。
星核碎片连同他的星鉴本源已在湮灭中彻底消散,但他燃烧生命与灵魂点燃的、烙印在赵逆仙灵魂最深处的那点星火印记,却并未完全熄灭。它微弱地跳动着,传递着一种超越了生死界限的执念与……守护。
“逆……仙……”
“醒……来……”
“不……能……睡……”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如同最温柔的呼唤,又如同最沉重的鞭挞,一遍遍拂过赵逆仙沉沦的意识冰面。每一次拂过,都让那冻结的意识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一点冰凉的触感,如同水滴落在滚烫的烙铁上,猛地刺入赵逆仙麻木的感知。
她覆盖着血污与焦痕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了某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那截断裂的青铜矛。
它斜斜地插在距离她指尖不远处的岩缝中。矛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化作尘埃。矛柄末端,那新生的暗金凶兵胚胎已彻底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焦黑的、仿佛被强行抹平的断茬。然而,矛尖刺入岩缝的部分,却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内敛的……暗沉血芒。
嗡!
就在赵逆仙指尖触碰到冰冷矛柄的刹那——
道胎深处,那缕即将消散的青铜火种青烟,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沉重战意,顺着指尖冰冷的触感,瞬间涌入她枯竭的躯体!
这战意,如同一点火星,骤然点燃了赵逆仙沉沦意识深处最后的不甘!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终于从她干裂焦黑的唇间溢出。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亿万钧山岳压着,艰难地掀开一道缝隙。
视野模糊,被血污和爆炸残留的能量尘埃遮蔽。但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毁灭的狂潮,而是……一片更加破败、更加死寂的……废墟。
整个星辰残骸的腔室,已然面目全非。大片的区域被彻底湮灭,化为纯粹的虚无黑暗。残存的星辰岩壁如同被巨兽啃噬过,布满了巨大而狰狞的缺口和裂痕。空间结构极不稳定,细微的黑色裂缝如同毒蛇般在虚空中时隐时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星辰湮灭后的焦糊尘埃味、归墟死气残留的冰冷硫磺味,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死地。绝对的死地。
目光艰难地移动,最终定格在指尖触碰的那截断裂青铜矛上。
它静静地插在那里,伤痕累累,黯淡无华。但赵逆仙枯竭的道胎,却清晰地“听”到了它内部的……异动。
矛身深处,那细微的暗沉血芒,并非静止。它在极其缓慢地……流淌、汇聚。如同干涸河床下重新涌现的涓涓细流。这细流,正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废墟中残存的、稀薄的星辰死意、归墟气息、以及……那些被湮灭的神魔残骸、凡骨英灵残留的最后一点……不灭战意与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