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华安收到信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看到信上的内容,宋华安笑得合不拢嘴,“真好啊!总算是彻底出京了,得让姑姑给小六挑几个精通漕务、为人老成持重的幕僚才行!”
顺德笑着附和,“想来六殿下也是欢喜的。”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借施家倒台的余威,宋华安南下巡查的格外顺利。各地书院和官员早已听闻这位安王殿下几乎把临川府的官员全部抄底,见她到来,无不屏息凝神,格外配合。
那些问题轻微、尚可挽救的书院,宋华安只是给予警告勒令整改;那些盘根错节、舞弊成风、与当地官员勾结甚深的,她也毫不手软,当场查抄,涉案人员一律锁拿,顺便还把他们所犯之事洒满了大街小巷。一时间,南方学子风声鹤唳,对宋华安有敬佩,有谩骂,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就是了。
宋华安明面上是奉旨督查学风、整顿科举积弊,但暗地里每到一处,她就会以“教化乡里、普惠学子”为名,在当地开设一家书坊。
这些书坊售卖经史子集、文房四宝,价格低廉,甚至允许贫寒学子借阅抄录,可书坊开得多了,难免会引起朝中注意。宋华安深知自己现在已经过于扎眼了,她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在明面上经营这些书坊,能完美掩盖其真实目的的人。
这一日,宋华安一行人抵达花城郡,此地盛产香料、珠宝、珍奇水果,虽不如云陵郡富饶。但水陆交汇,商贾云集。
宋华安看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琳琅满目的商铺,心中有了计较。这里距京城甚远,在此地找个合作伙伴,再合适不过。
她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夏生和两名便装侍卫,如同寻常富家女子般,在最繁华的闹市区闲逛,打听各家商号的规模和经营情况。
甚至以外来商贩的身份混进了当地商会。
商会是在当地最大的酒楼举行的,颇为热闹,偌大的厅堂内坐满了本地有头有脸的商贾,宋华安带着夏生,交了不少银钱,才得以在角落里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今日主要商议的是一桩香料方子归属权的问题。坐在上首的会长已经是花甲之年了,眯着眼睛,老神在在。
而争议的中心,则是一位坐在一群女商人中间,显得格外突兀的男子。
那男子约莫三十上下,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靛蓝色长衫,没有勒时下流行的束腰。但看那厚实的前胸,想来身材也是极好的。
然而,最吸引宋华安的却是他头上那根看似再朴素不过的鸦青色发带。
也不知是他手巧还是别具匠心,那发带并未规规矩矩地束紧所有青丝,反而轻柔地挽起大部分墨发,留下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颈侧和鬓边,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若有若无地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
发带的结也打得与众不同,不像寻常男子那般板正,感觉轻轻一扯就开了。
这大概是宋华安第一次见有人能把一根素净的发带,绑出如此风情。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的脸,不似少年人的昳丽精致,而是带着成熟男子独有的、被岁月稍稍打磨过的棱角。眉宇微蹙,狭长的丹凤眼,鼻梁高挺,唇形有些厚,唇珠微翘,即使此刻紧抿着,但也格外好亲的样子。
“贺周氏,你口口声声说‘雪中春信’的方子是你研发的,可有凭证?”一个身材微胖,戴着金镶玉抹额的女商人率先发难,语气咄咄逼人,“这香料是我们从陈氏那里买来,几家一起发售的,怎么就单单成你贺家的了?”
被称为贺周氏的男子抬起眼,目光平静,“张东家,
‘雪中春信’的方子是我耗时四年所配,家中尚有部分手札为证。”
“哼,说得倒好听!”另一个瘦高个的女商人嗤笑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偷看了陈氏的方子,自己胡乱改了几味,就敢拿出来招摇撞骗?一个男子,不安于室,出来抛头露面已是惹人非议,如今还惹上这等官司,真是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