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4章（第1页）

苏念之是被阳光晒醒的。窗帘没拉严，一道暖金色的光斜斜切进卧室，落在沈砚礼的侧脸上。他还睡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温顺得像只敛了爪牙的大型猫科动物。苏念之没敢动，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会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茬，有点扎手，却让人心尖发颤。昨晚宴席上的争执像场模糊的梦，唯有沈砚礼那句“你比任何人都重要”还清晰地烙在心上。他想起沈伯母沉下去的脸、沈伯父严肃的语气，还有宾客们那些探究的眼神，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微妙的不安，他是不是真的太不懂事了？正琢磨着，沈砚礼忽然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里瞬间映出他的身影。“醒了怎么不叫我？”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伸手把苏念之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抵在他发顶蹭了蹭，“再睡会儿？”“不睡了，都快十点了。”苏念之推了推他，鼻尖蹭到他的锁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昨天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沈砚礼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谁让你为难了？是我要护着你，跟你没关系。”他语气笃定，没有半分犹豫，“沈家的规矩要是让你不自在，那就是规矩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苏念之心里的那点不安被这句话冲散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嘀咕：“可他们毕竟是你长辈”“长辈也不能欺负我的人。”沈砚礼打断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虾饺和南瓜粥。”洗漱完下楼时，餐厅已经摆好了早餐。水晶吊灯的光落在白瓷餐具上，衬得虾饺晶莹剔透，咬一口满是鲜甜的汤汁。苏念之正吃得欢，别墅的门铃忽然响了，管家进来汇报：“沈总，沈二小姐来了，说给苏先生送点东西。”沈二小姐是沈砚礼的堂妹沈若薇，昨天宴席上也在，还悄悄跟苏念之聊过两句，看着是个挺活泼的姑娘。苏念之愣了愣，刚想说“让她进来”，就见沈砚礼放下了汤匙，眼神微沉：“让她在客厅等。”苏念之察觉到他语气不对，小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她？”“不是不喜欢。”沈砚礼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她是沈伯母的女儿，昨天你跟她母亲闹了不愉快，她今天来，未必是真的送东西。”苏念之心里“咯噔”一下——他倒是忘了这层关系。沈若薇昨天看着对他挺友善，可万一她是替母亲来“兴师问罪”的，该怎么办？没等他想明白，沈若薇已经跟着管家走进了餐厅。她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脸上挂着甜笑，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砚礼哥，念之哥，早上好呀！”“坐。”沈砚礼语气平淡，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找我们有事？”沈若薇把丝绒盒子放在苏念之面前，推了推：“念之哥，这个给你。昨天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宴席上的甜点，这是我让家里厨师做的抹茶大福，你尝尝？”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个抹茶大福，翠绿的外皮裹着雪白的椰蓉，看起来就很诱人。苏念之愣了愣，抬头看向沈若薇，她眼里满是真诚，不像有恶意的样子。“谢谢你啊，费心了。”他拿起一个，咬了小口，抹茶的微苦混着红豆沙的甜，确实比昨天宴席上的甜点合他口味。“喜欢就好！”沈若薇笑得更甜了，话锋却忽然转了，“念之哥，昨天宴席上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妈她就是那样，性子直，说话没轻重，不是故意要跟你过不去的。”苏念之握着大福的手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开口，沈砚礼就先接了话：“你妈怎么想的，我们管不着。但念念受了委屈，是事实。”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以后这种‘直性子’，最好别对着念念来。”沈若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对着苏念之叹了口气：“念之哥，你看砚礼哥多护着你。其实我妈就是觉得，咱们沈家是大家族，规矩多了点，怕你不习惯。她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更快融入咱们家。”这话听着是在劝和，可苏念之却莫名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大家族”“规矩多”“融入”，这些词像软刺一样扎在心上。他放下手里的大福，抬眼看向沈若薇，语气平静：“谢谢沈伯母‘关心’，但我觉得，融入不应该是让我去适应不舒服的规矩，而是大家互相体谅。昨天我只是觉得汤咸了，想换一碗，没别的意思。”沈若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眼神闪了闪，又笑着说：“是是是，念之哥说得对！都怪张师傅，年纪大了手劲没个准头，让你受委屈了。对了砚礼哥，下周爷爷生日，家里要办个小型家宴，就家里人，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来啊！”她这话是对着沈砚礼说的，眼睛却瞟着苏念之，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沈砚礼看了苏念之一眼，见他没露出抵触的神色，才点头：“知道了，到时候会去。”沈若薇又坐了会儿，没再多说什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走了。她刚出门，苏念之就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沈砚礼：“她是不是故意来试探我的啊？”“是。”沈砚礼没否认，拿起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的抹茶渍，“沈伯母肯定不甘心，让她女儿来探探你的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表面那么‘软’，也看看我对你的护短到底有几分真心。”苏念之皱了皱眉：“那下周爷爷的生日宴，会不会又有麻烦啊？”“有我在，能有什么麻烦？”沈砚礼捏了捏他的脸，“你要是不想去，咱们也可以不去。”“别啊。”苏念之赶紧摇头，“爷爷是你长辈，他生日不去不好。而且我也不想总让你因为我跟家里人闹不愉快。”他想试着适应，不是为了沈家的规矩，而是为了沈砚礼他不想让沈砚礼夹在中间为难。沈砚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俯身吻了吻苏念之的唇，带着抹茶的甜味：“好，那咱们就去。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到时候发生什么，都不用委屈自己，一切有我。”下午沈砚礼去了公司，苏念之在家待着无聊，就想着去趟超市。他好久没自己逛过超市了，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和生鲜，觉得比待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有意思多了。正拿着一盒草莓纠结要不要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念之？”苏念之回头，看到林晚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推着个购物车，里面放着几盒婴儿辅食。“钦钦？你怎么在这儿？”他惊讶极了林钦是他的发小，去年去了外地，怎么会突然回来？“我上周回来的，我姐姐生了回来看看我姐姐和我的小外甥。”林钦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跟沈砚礼怎么样啊？我听说你们在一起了，还以为是谣言呢！”“是真的。”苏念之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可以啊你！”林钦打趣他，“沈砚礼那种大人物，居然被你拿下了。不过说真的，他对你好吗？没欺负你吧？”“他对我特别好。”提起沈砚礼，苏念之的眼睛都亮了，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从沈砚礼怎么给他做饭，到怎么护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嘴角就没下来过。林钦看着他的样子，眼里满是欣慰：“那就好。不过你也别太恋爱脑了，沈家那种家庭可不简单，你得自己留个心眼，别让人欺负了去。”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昨天听我妈说，沈砚礼家里人好像不太认可你，尤其是他那个伯母，好像还在背后说你坏话呢。”苏念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点了点头：“我知道，昨天宴席上已经见识过了。今天他堂妹还来家里试探我。”“那你可得小心点！”林晚皱起眉，“沈家人多眼杂，有些人表面对你好，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算计你呢。你要是受了委屈，可别憋着，一定要跟沈砚礼说，他要是护不住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出头！”苏念之心里暖暖的，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沈砚礼会护着我的。而且我也不是软柿子，别人要是真欺负我，我也不会忍气吞声的。”两人又聊了会儿，林钦要回去了，就先走了。苏念之提着买好的东西回家，刚进门就看到沈砚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早就回来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他走过去，把草莓放在茶几上，“我买了草莓，很甜，你尝尝。”沈砚礼没动，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下巴抵在他颈窝：“跟谁聊那么久？我在停车场等了你半小时。”“跟我发小林钦啊，他刚从外地回来。”苏念之拿起一颗草莓喂到他嘴边，“他还问我你对我好不好呢，我说你对我特别好。”沈砚礼咬下草莓，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惹得苏念之缩了缩手。“他还跟你说什么了？”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手指却轻轻捏着苏念之的腰。苏念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吃醋了，忍不住笑了：“没说什么啊，就聊了聊家常。对了，他还提醒我，让我在沈家多留个心眼，说你伯母可能在背后说我坏话。”沈砚礼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他，眼神认真：“他说的没错，沈家确实有人不怀好意。但你不用怕，我会处理好。”他低头吻了吻苏念之的唇，“下周爷爷的生日宴，我会提前跟爷爷打个招呼，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苏念之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他看着茶几上那盒鲜红的草莓，忽然觉得，就算沈家的人际关系再复杂，只要有沈砚礼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晚上吃饭的时候，沈砚礼忽然提起：“下周末去给爷爷祝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挑件礼物？”“好啊。”苏念之眼睛一亮，“爷爷喜欢什么啊？我可不懂这些。”“爷爷喜欢书法，咱们去挑一幅好点的墨宝就行。”沈砚礼夹了块排骨放在他碗里，“明天我带你去琉璃厂，那边有几家老字号的字画店，应该能挑到合适的。”苏念之咬着排骨，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沈砚礼：“对了，昨天宴席上那个张师傅，你没为难他吧？我后来想了想，汤可能真的是他不小心做咸了，不是故意的。”沈砚礼看着他心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放心，我没为难他。就是让管家跟他说，以后做你的饭，多注意点口味。”他伸手摸了摸苏念之的头，“你啊，总是替别人着想。”苏念之嘿嘿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自己有时候有点心软，但那是因为他身边有沈砚礼护着，让他不用时刻竖起尖刺。如果没有沈砚礼，他或许也会像林钦说的那样，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所有人，可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做自己。睡前，苏念之靠在沈砚礼怀里看手机，刷到一条关于沈家的新闻沈氏集团最近在跟一个大项目，竞争对手虎视眈眈。他忽然想起昨天宴席上那些商圈人士的眼神，心里隐隐觉得，沈家人对他的态度，或许不只是因为“规矩”，还因为他的出身他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或许配不上沈砚礼，甚至可能会影响沈砚礼的事业。“在想什么？”沈砚礼察觉到他的走神，低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苏念之把手机关掉，往他怀里缩了缩，“就是觉得，做你们这种大家族的人，好像挺累的。”沈砚礼沉默了会儿，轻轻拍着他的背：“不用管他们，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他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会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也不会让任何人因为你的出身说三道四。”苏念之闭上眼睛，听着沈砚礼有力的心跳，心里的那点疑虑渐渐消散了。他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很多麻烦，沈家的长辈可能还会找他的茬，可只要有沈砚礼在，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夜色渐深，卧室里一片安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苏念之在沈砚礼的怀里睡得很安稳，他梦见下周爷爷的生日宴上，沈爷爷笑着接过他送的墨宝，沈伯母和沈伯父也没再找他的麻烦，所有人都对他很友善，而沈砚礼牵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温柔和骄傲。他不知道这个梦会不会实现，但他知道，只要有沈砚礼在，一切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