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如同雕塑般沉默,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衣女人,依旧没有任何言语。她盘膝坐在光晕的边缘,背对着众人,面朝着新郎棺椁和柳秀秀的方向,仿佛一尊无声的守护神。她的存在感很低,呼吸微不可闻,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柄插在地上的尺子与她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维持着这最后“篝火”不灭的,正是她不断消耗的力量。
林辰听着寸头男关于女儿的承诺,听着小瑶对家乡腊肠的思念,感受着身边叶知秋指尖传来的、那微不足道却坚定存在的温热,又瞥了一眼王胖子那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依旧死死守在自己旁边的身影……一股复杂的热流,混合着左臂那冰寒的刺痛,在他几乎被怨念冻结的心底艰难地涌动。
“喂,我说……”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多了一丝力气,尽管依旧沙哑难听,“等这事儿完了……咱们这群难兄难弟难姐难妹的,出去之后,必须得正儿八经聚个餐,搓顿好的,怎么样?”
他费力地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王胖子和叶知秋:“我,胖子,叶大学霸……”然后目光转向寸头男和小瑶,“……还有这两位,一看就贼靠谱的队友大哥和大妹子……”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黑衣女人那孤绝的背影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还有这位,虽然还不知道姐姐你怎么称呼,但几次三番救命之恩,没说的,这顿饭我必须请!谁不来我跟谁急!”
王胖子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又燃起了一点光,但立刻担忧地看向林辰那条诡异的手臂:“辰哥,你这手……”
“一只手怎么了?”林辰打断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试图驱散那沉重的氛围,“一只手也不耽误我拿筷子夹肉!再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夏天哥们儿就是行走的冰箱,买什么冰棍?直接抱着我这胳膊啃就完了,绿色环保无污染!”
他这极度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荒诞的烂话,在这如同地狱前厅般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叶知秋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完好的右肩,低声道:“省点力气吧你,留着一会儿用。”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寸头男闻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林辰一眼。他那张饱经风霜、线条刚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暖意和认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林辰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小瑶也抬起头,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对着林辰露出了一个带着泪痕却异常坚定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黑衣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仿佛真的只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握着膝盖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这短暂而笨拙的交流,像一阵微弱却温暖的风,短暂地吹散了笼罩在“篝火”旁的绝望阴霾。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之烛,约定遥远得像是镜花水月,但在此刻,它们真实地存在着,成为了连接这六个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背景、却被迫共同面对绝境的人之间,无形的纽带。
他们都知道,当第五日,那真正的回煞最终夜降临之时,等待他们的将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局面。这顿想象中的“聚餐”,很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地狱的篝火旁,他们不是孤独的个体。他们有想要守护的人,有未完成的约定,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林辰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去对抗或压制左臂那冰寒刺骨的煞气,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尝试去“倾听”,去“理解”那股属于柳秀秀的、混杂着无尽痛苦、屈辱、愤怒与一丝对解脱渴望的执念。他右手紧紧握着那团吸收了煞血、微微搏动着的坟土,努力与它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这是他作为“引信”的使命,也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生机所在。
夜色,在沉默与低语、在坚定的信念与无法驱散的恐惧、在这微弱却顽强的“篝火”照耀下,一点点流逝,走向注定充满血与火的黎明。
没有人知道,当最终的钟声敲响时,这簇篝火旁,还能剩下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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