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笑着拉扯了她一番,绣橘面上这才多云转晴,乐滋滋地坐了下来,嗑了一会儿瓜子,突然一拍大腿,惊道:“哎呀,我差点儿忘了!”
晴雯被她吓了一跳,瞪着眼看着她。
“前几日我们屋子里的赵嬷嬷回来说,你哥哥如今病得可重呢,你嫂子可来寻过你了?”
绣橘将脸侧过来,趴在她耳边悄声问道。
望着绣橘嫣红的嘴唇上犹自留着半片瓜子壳,晴雯心中一暖,淡然伸手将它拿开丢了,这才开口。
“半个月前我嫂子倒来找过我,说是我表哥挨了板子之后没钱看伤,伤处几乎长了蛆。问我拿钱,偏我手上钱也不多,还是问麝月借了些与她拿去请医吃药。
按说都过了这么些日子,好好儿养的话伤也早该好了,怎么这会子又变重了?赵嬷嬷可还说了旁的?”
绣橘听她说话似真个不知情,一时有些犹疑,晴雯笑道:“我们家的那些事儿这满府里头谁不知道,难道你还怕我脸上过不去?”
绣橘红了脸,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赵嬷嬷却也不曾当了别人的面儿说去,你心里莫要难受。”
“我知道。”晴雯唇角含着淡淡笑意,低了头浅浅应了声。
绣橘一向同她谈得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又想着若是自己的家里人是这般,怕早就抱着院儿里的枣树痛哭去了。
一边这样想着,越发心疼她,叹了一声,道:“虽你哥哥现下不能动,又不是什么缺胳膊少腿儿的大伤,偏你嫂子这个心狠的,每日里将门一锁,也不管他在里头指天骂地的,只管自己逍遥快活去。
赵嬷嬷打从他家门前过,听见声音不对,就扒着门缝儿往里瞧,道是你哥哥哼哼唧唧的,听着却是没什么力气了。”
晴雯抬头望着她,樱口微张,似有些呆愣不敢置信,绣橘忙又道:“赵嬷嬷只在外头见了,未必看得真切。你这会儿可能走开了?不如回家看一眼。”
晴雯蹙眉半晌,摇了摇头,睫毛颤颤,眼圈儿微红,“前些日子我嫂子才过来寻我拿了钱说给表哥请医拿药,也不曾说叫我回家的话,怕是找袭人请假都不好请的。”
“你家里有事,自然要请假。你若是不好说,不如我去寻了袭人帮你说上两句?”绣橘急道。
晴雯无奈道:“咱们做奴婢的,自然是主子在哪儿,哪里就是家。何必为了这些事去给人添了不快,好歹我嫂子同他夫妻一场,总不能害了他,且只等着信儿罢了。”
绣橘听了她这话,不由又感伤起来,坐不得一时,也没个什么好法子,便又走了。
她没看见,自己转头离开之后,晴雯的嘴角满溢出来的笑意再也忍不住,最后竟是伏案无声笑得肚疼。
她特特的在灯姑娘面前说些别人拿了烧埋银子的话,就是盼着这两人狗咬狗,若将他们捣散了,才不是她的本意呢。